唐乾一直都知道自己遇事不够果断，天性如此，说好听了是谨慎沉稳，难听了就是优柔寡断。
很多时候唐乾都不喜自己这个天性，这一次，尤其痛恨。
就该直接走的！
这样就听不到皇帝接下来的话了。
“皇叔，太后最后不是死在你手里，你是不是特别庆幸？”
当断不断，当断不断。唐乾头皮发麻，扶着桌子就要离开。
皇帝也不管他，只道：“那天就算母后没被牵连，也一定会死。”
唐乾终于站了起来，冷静道：“皇上，臣该走了。”
皇帝突然扑过来，抓住他的领口厉声道：“唐乾，你知道朕那天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母后吗，因为朕害怕！朕不是怕母后离开，朕是怕她出事，朕知道，你要她死！”
唐乾没有否认：“对，臣一直都想杀太后。”
“是，你一直都想！但朕知道，你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皇帝的手背泛出青筋，声音嘶哑，“可是经历了围场的事情后，你会杀她！你不会让她安全回到宫里！”
唐乾垂下眼眸：“皇上，你太激动了，对身体不好。”
“你在宴席上看她的神情已经变了！你怕了！你要追求平衡，你不敢再让她回到宫里！你怕她影响你对朕的忍让，怕她影响你和云无心的关系！”
皇帝一声声都是控诉，愤怒让他眼睛泛红声音尖锐：“唐泽，你发现她对你的影响超出你的可控范围！你有权有势，想得到的东西太容易，你怕再这样下去，你会忍不住——”
“够了！”唐乾再也忍不住，用力一挥，甩开皇帝。
皇帝摔到在地上，发冠都歪了，他低低说了一句：“你怕，你怕变得和朕一样，真可怜。”
太狼狈了。
唐乾狠狠闭了一下眼，稳定住情绪，弯腰去扶皇帝：“对不起，我——”
“滚吧。”皇帝打开他的手，低着头看也不看他，“唐乾，我不会原谅你的。”
唐乾慢慢直起腰，整理好衣冠，缓缓行了一礼：“臣，唐乾，告退。”
转身走出微雨阁。
身后，皇帝一字一句道：“该死的人都死了，没有人会再动摇你的心志，以后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唐乾，我祝你，永远理智清醒，冷静克制。”
唐乾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守在微雨阁的属下走过来：“王爷。”
唐乾：“等着，从现在起，不准任何人进去。”
属下：“是！”
唐乾就站在微雨阁大门外不远处，自始至终没往院子里看一眼。
没有人打扰，唐乾一直站着。
直到日与夜过度的黄昏降临，天边暗黄一片时，微雨阁上空却黑烟滚滚，照出一片火光。
“王爷！走水了！”属下快步来报。
知道。
唐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微雨阁。
烧起来的是微雨阁，皇帝和太后在微雨阁的后院。
皇帝在海棠树下挖了一个大坑。
太后一身绯红锦衣，而躺在一旁的皇帝褪去了华服，摘了金冠，换了身白色素衣。
唐乾看着坑里的两人，沉默不语。
身边的属下强压震惊：“王爷，这……”
“皇帝重病，久治不愈，驾崩了。”唐乾转过身，“在微雨阁伺候皇上的人，全部……忠心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