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付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林凯旋的电话清单正在愣,现在这眼睛越来越不行了,离了花镜,什么都看不了,五十都还没到,就戴花镜,真是让人笑话,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岁月不饶人啊。转眼在这个行业也干了二三十年了,要不是以前出的那档子事,唉,不提也罢。
他拿起色笔,准备圈点任何有疑点的电话号码。
技术刘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他戴着手套,手里拿着林凯旋的手提电脑,还拎着一个塑料袋子,里边装着电脑的充电器,“咦,付队,怎么又是你一个人?”
“都出去查案了,你也知道咱们这行。电脑解密了?”
技术刘得意地说:“小菜一碟。但我看上面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要不然我再好好看看,龙队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恐怕得到下午下班了吧。”
“那这样,我把它再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等龙队回来了,我再过来,跟你们两个人一块汇报,怎么样,付队?”
“行诶。”老付花镜吊在鼻梁上,眼睛从花镜的上边瞧着他,模样就像古时的师爷。“你这小子,什么时候都这样,屁股就像猴子腚,跟着火似的,不能沾板凳。得嘞,你先过去吧,等龙队回来了,我跟你打个电话。”
“行,我等你电话,下班了我也等。”说着屁颠屁颠出去了。
他前脚走,后脚又进来一个小姑娘,头上高高地扎着个马尾辫,戴一副无边的近视眼镜,穿着一件小黑红格子的短大衣,脖子里记者一条丝质的黑色的围巾,穿着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运动鞋,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的,就是比上回见到的时候稍微胖了点。姑娘走进来,环顾一下办公室,走到付队的面前,伸出手跟他握手。“付队,您好,我是《淇滨日报》的梅菁菁,好长时间没见了,我是为了那桩杀人弃尸案来的,您能把情况介绍一下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笔形的录音器,又掏出一支笔和小笔记本。
老付爽朗地笑着,“我当然记得你,你的风格一直都这么简洁利索,消息又这么灵通,你们日报社有你,可真是他们的福气。你怎么听说这案子的?”
梅菁菁往上推推眼镜,“我们报社管财务的一个人的亲戚是王家集的,就跟他说了,我同事也就跟我说了,昨天我准备过来的,沈局长说你们都出案了,来了一准吃闭门羹。我也知道,在破案之前,你们不想让媒体介入,但我保证,我不会给你们破案的过程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们可以动群众,鼓励他们提供线索,这对我们破案是有好处的,您说是吗?”
这个小女孩,还是这么能说会道,而且她说的这些,让你无从反驳。付队招呼她坐下来,简单地把情况介绍了一下,但对于朴玉文失踪一案,只字未提,这个事,现在还不是时候通告媒体,而且朴玉文毕竟是市里较有名气的女企业家,影响会太大。
梅菁菁很专注地做了记录,又提了很多问题,付队很耐心地就他知道的一一作了解答。她的脑子里很快有了初稿,又跟付队商量道:“我觉得这个案子没有直接明了的嫌疑人,破案还是有相当难度的。我看我们可以把死者的私人车辆的情况一并登出来,如果有知情人的话,或者有人来举报,不是可以给我们提供线索吗?”
付队点头同意,两人对“三。一七”案的曝光度和措词又统一了一下,达成一致以后,付队在电话里跟沈局做了汇报。
打梅菁菁走了以后,老付好好地审视那张并不太长的电话清单,试图从中间现什么,从林凯旋的通讯记录看,他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只有一个号码显示的频率比其他的号码稍微密一些,但可想而知那是朴玉文的号码,而且通讯的时间都不是很长,最多也就是几分钟,而且深夜之后的电话号码一个也没有,虽然并不代表他的生活有规律,但最起码说明他除了打牌之外,作风上不会太乱来,不像有的男人,在外边招蜂引蝶,半夜两三点还跟不同的mm电话谈心。
老付又对着那块案情演示板了一会呆,那上边除了林凯旋的本人照和现场尸体的照片外,其它都还是空白,他把他们昨天和今天调查的人名写上去,又把调查过的人名用笔划掉,嫌疑人的一格空白很刺眼,虽说破案兵贵神,但这个案子本身距离凶手弃尸都已经有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刚才的梅菁菁都认为这个案子有一定的难度,时间上难以确认,而且作案的动机呢?
正思索着,又来了一个不之客,还挺忙活今天。
第2o章
龙队跟牛牛回到局里,芷桦跟小山也刚回来,龙队大老远看那坐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女生,跟牛牛打趣:“又是来对你负责任的?”
牛牛小声嚷嚷:“这技术学院的mm还真不能招惹,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龙队笑了,“至于吗,也别一棒子打死一船人,有好的,只怕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
牛牛走近了,冲那女孩:“不是跟你说,我这两天工作很忙,叫你别打电话,别找我。”
女孩刚来的时候只有付队一个人在,还跟他聊了回天,这会儿一屋子人,脸上有点抹不开,“人都等你半天了,一回来还训人家,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这种情形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各自偷偷笑,只有小山还有心想替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女生说句话,但看着大家的反应,知道自己最好别插嘴。
牛牛跟女孩说:“先回去,我这段时间真不能陪你,等我忙完了,我去找你。”
女孩装着很委屈的样子,“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忙完呀,我就在这儿等你,下了班咱们一块儿去吃饭。”
牛牛面无表情的说:“你先回去把,我们还得加班,我都说了,等我忙完这阵儿,我就去找你,别不听话。”
女孩还坚持,她看看周围,还在指望有人能帮她说句话,但大家都静静的,好像什么也听不到,她有点不知趣,拽着牛牛的胳膊往外拉,想跟牛牛单独说话,牛牛赶紧跟龙队使眼色,龙队大声宣布:“今天加班,现在把今天的调查情况汇总一下,牛牛,你的事赶快处理。”
那个女孩见状,讷讷地放开牛牛的胳膊,赌气的走了。她出门,技术刘进门,手里又攥着那两个塑料袋子,一个电脑,一个充电器,他取笑道:“又是牛牛的桃花运?”
牛牛嗤笑:“别笑话我了,狗屁桃花运,狗尾巴花有份。”
老付说:“牛牛,你这眼光怎么越来越不怎么样?整个一个大尾巴鹰,就这样的,你也敢让他们到局里来,刚才跟我白话的时候,还说自己是校花,追自己的n多人,什么是n多人啊,我真听不明白,不是我说你,这样的女孩还真有点拿不出手。”
牛牛委屈道:“我也不能没有社交圈子呀,而且我也没让她们上这来。你们都记住了,但凡来这找我的,都不用客气。女孩但凡稍微矜持一点的,都不会主动追男生,即便是追,也是羞答答的,没有象狗皮膏药似的。”
芷桦很认真地冒了一句:“我怎么听狗皮膏药对狗都是一种侮辱,能不能换一个别的形容词?”
龙队接着说:“我也不是对那女孩有成见,但那样的女孩,你招惹她们干嘛,不专学业,不求上进,整天就知道傍大款,他们那个学校还有另外一家什么学院的女孩,现在名声在外,百分之多少的,都在当小三,牛牛,你这个标准不能低的没尺度啊,要不然对我们一点审美价值都没有。小山,你说呢?”
小山诺诺道:“颜值是差点。”
众人大笑。女孩要是知道自己被人背后这么议论,肯定撞豆腐墙自杀的心都有了。
龙队清清嗓子:“言归正传,把咱们今天搜集到的情况总结一下,技术刘,什么现?”
技术刘的名字在局里早叫开了,他也不在意“我在林凯旋的电脑上并没有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不是一个用电脑很频繁的人,上面有一些往来客户的邮件,有一些经营产品的图片,有一些私人的照片,不太多,你们可以辨认一下,把人剔一剔,最近邮件生的时间是在年前了,足以证明他不是那种离了电脑不能生存的人。我很抱歉。”
龙队并没有失望的样子“你抱歉什么,又不关你事,还得谢谢你,好多事还得继续靠你们技术上的支持。牛牛,你把咱们今天的收获给小刘展示展示。”
牛牛把搜到的那封匿名信递给技术刘,龙队说:“刘,明天你把这封匿名信验一验,通过技术手段看能不能把指纹分离出来。”
小刘痛快地说“行,交给我。”
“老付,你那情况怎么样?”
老付看看大家,说:“两个情况,第一,我把林凯旋的手机电话清单打印出来,最后一次通话的时间是在二月十三日晚上六点二十三分,电话是打给一个号码156xxxx1888,这个电话之前也出现过很多次。”
牛牛在电脑上马上把信息调了出来:“这是朴玉文的号码。”
老付说,我猜也是。
芷桦说:“二月十三号就是正月十四,据朴玉文的女儿提供的情况,他们一块出去吃晚饭,林凯旋去接的她,这个电话可能是在快到的时候或者在路上打的。”
龙队问:“其它还有什么可疑的电话号码吗?”
老付一副泄气的样子“其它的没有了。”
龙队说:“如果照这样,最后一个见过林凯旋的人,就是朴玉文了,芷桦,明天你跟牛牛去朴玉文家住的小区,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看林凯旋是不是在那天晚上把朴玉文送回去?如果朴玉文像她女儿所说的,被送回去,她应该没有作案嫌疑,林凯旋出事被界定在正月十四晚上和正月十五,然后你们再去交警队把正月十四晚上正月十五去往王家集方向的路面监控录像调出来,我们看看有没有可疑车辆。老付,你刚才说,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老付说:“还真让你说准了,那个《淇河日报》的梅风今天来了,叫什么来着,梅菁菁。以前老觉得她牙尖嘴利,现在比以前老练多了,也懂点人情世故了。我把情况给她透露了一些,明天见报的话,也会很简短,她应承了,不会说多余的。”
龙队说:“行,我知道了。哎,老付,有没有把林凯旋的车况车牌号给梅记者?”
老付笑了,说:“我操着心呢,给了,她还问来着,也是个操细心的人。要是真能把他车找着,也对咱们破案有帮助。”
龙队赞许地点点头。“芷桦,你们那边情况进行的怎么样?”
芷桦就把今天去见国土局的那个谢科长的详细情况叙述了一遍,还有去王家集的情况,也说了说,“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不过王村长的父亲无意提及一个人,这个人对王家集情况很熟,以前曾在那里插队下乡,但他跟林凯旋有没有相干,还需要调查。”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芷桦翻开自己的记事本“姓徐,徐先锋,是一家防盗器材公司的老板。”
龙队眼睛一亮,“哪个徐,是林则徐的徐吗?”
芷桦点点头。
龙队仿佛自言自语道:“看来有点意思,今天下午王大嘴也提到这个徐先锋,我这儿有他的电话。老付,看看林凯旋的电话清单上,有没有这个号码:139xxxx6699?技术刘,你也看看他电脑上有没有跟徐先锋的邮件往来。”
老付把清单递给牛牛:“牛牛,你来,我这眼睛不行。”
牛牛在清单上一一对照,结果却是失望一场。
众人一块儿望着技术刘,期待着他能从手提电脑上现什么,技术刘有点慌,他尽量定定神,“别都看着我,他这破电脑开机太慢,早该淘汰了。”
众人在等待中唠着闲嗑,老付还说:“现在这科技真正是日新月异,电脑手机淘汰的,刷刷的,新产品过两个月就不值钱了。”
小山也说:“现在的电脑越来越薄,我在家用的那个都快成古董了。”
过了几分钟,技术刘有消息,不好的消息,在电脑上也没有查到任何跟这个徐先锋的交往的邮件。龙队也有些灰心“难不成两个人真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芷桦这时说道:“我从网上调出来了,徐先锋的驾驶证跟行车证。开一辆奔驰越野,黑色,glk系3.o,车牌:xxxxx家住在朝阳小区3号楼第3单元18楼东户。”
龙队说:“正需要这些。我今天晚上就去拜访拜访这个徐先锋。今天先这样,明天记住了,芷桦跟牛牛把朴玉文家和交警队的监控录像好好查看查看,这可是需要耐心的,牛牛你晚上回去跟家老老实实睡觉,明天可别犯困。老付,你明天也够受的,要是报纸一出,肯定有不少人打电话来,估计提供线索的少,求证死者信息的多。历年都是这样,要是能反过来,你可就要偷笑了。”
老付摇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但能有一点有用的信息,咱也不能放过不是?我会打起精神,尽量耐心。”
芷桦说:“听朴玉文的女儿说她们小区的监控有些故障,但我们明天再试试吧。还有一个情况,应该跟本案没有什么关系,王家集王村长的儿子提供一条信息,说大年初一的凌晨三四点之间,见到一辆越野车驶往王家集方向,但这跟咱们的时间不照,是不是可以暂时忽略不管?”
龙队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吧,要是明天去交警队的话,顺便也可以查看一下大年初一早上的这辆越野,不用耗费什么时间。”
龙队说:“那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老付道:“老龙,你也不用当拼命三郎,明天去拜访徐先锋不也一样吗?”
龙队说:“这样,我先跟他打个电话,约个时间。”
挂了电话,龙队说:“他说在丈母娘家吃晚饭呢,也让你说准了,这样,明天早上我跟小山一早去会会他。”
芷桦盯着演示板看了一会,上去把要调查的人名写上,包括徐先锋,王家集的王村长,还有在外地出差的马明旺,把调查过的名字划掉。又想了想,写上朴玉文家的保姆。“我一直在想,这个案子的动机是什么呢?而且这个朴玉文是因为林凯旋失联而出去疗伤吗?但是时间也这么久了,或者是卷进别的什么事件中?”大家都陷入沉思。
芷桦建议道:“明天能不能让交警队的人把正月十四晚上十点之后从朴玉文家到林凯旋家沿途路线的监控也调出来,这样我们可以看看他是在哪儿停留?在哪儿出的事儿?”
龙队说:“这个咱们想一块了,我先给老陈打个电话,让他准备好。”牛牛从电脑里调出本市地图来,快打印出来,圈出朴玉文家和林凯旋家的地址,递给龙队。龙队在电话上把日期,时间路线报给陈队长,然后跟大家摆摆手说:“先别想了。大家饿了一天了,去吃工作餐吧,走,老五面馆!”
一行人离开了刑侦大队。
第21章
王家集的村长王双喜拎着一篮子笨鸡蛋,敲响了徐先锋家的大门,开门的是秀珍,热情地招呼着:“快进来,快进来,老徐等着你呢。你这以后再拿东西,就不让进门了,次次来,都这么客气,都把我们当外人了。”
双喜哈哈笑着:“这是村里的本家兄弟自己家的笨鸡下的蛋,平时全是喂的玉米籽,鸡蛋炒出来金黄金黄的,香得很,外边不好买,我跟你们什么礼物也没买,你看,就这点鸡蛋,叫大爷跟大娘吃。你们也别把我当外人,我今天晚饭就在这儿吃了。”
说着话,徐父徐母还有徐先锋都迎了出来,大伙寒暄一阵。
双喜终于在沙上坐了下来,秀珍泡了茶,“双喜,你们先说着话,我去厨房拾掇拾掇,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鲶鱼,还做了你喜欢吃的腐乳五花肉,待会你可多吃点。”
“嫂子,我最喜欢你做的饭,我有时候跟我媳妇说着说着就流口水了,她怎么学也学不会。我先锋哥真有福气,你看你这满屋子的花草收拾的,让人醉到里头,心旷神怡的。回来我再给你弄几盆牡丹。”双喜兴奋地说着。
秀珍不好意思地笑了,“别麻烦了,我手艺不行。你们先坐着。”先锋笑道:“你看这屋子里还能摆下吗?我没听说能把牡丹在家里养好的。诶,你电话里说村里前两天出了什么大事,能有什么大事呢?还有你王村长镇不住的?”
王双喜脸上表情开始严肃起来:“村里的那个破厂子,你也知道,就在前天,从那口破井里现一具尸体,男的,浑身肿的像个皮球,都臭了,听说扔里边有个把月了。”
徐先锋很吃惊的样子:“啊,真有这样的事?报案了吗?”
双喜喝了一口茶,“报了,村里一个小孩的家长报的案。”
先锋问道:“死者是什么人,身份查出来了吗?”
双喜摇摇头,“这我还不知道呢。要不是那两个小孩逃学旷课,跑到厂子里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现这事呢,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先锋颇有兴趣“这种事咱们都是从电视上看到,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去的警察多吗?”
双喜又呷了口茶,“多,去了十几号。刑侦大队的,派出所的,指挥中心的,去的法医是个女的,我看还没多大年纪,对着尸体打交道,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先锋又问:“现场有没有现什么线索,比如指纹啊dna之类的?”
双喜笑道:“你还挺在行啊!”
先锋也笑:“这不是跟电视里学的吗?电视看多了。凶手会是什么人呢?”
双喜摇摇头:“不知道。当时好像没现什么,在院墙周围也检查了,什么都没现。也是的,那么长时间,有什么印儿,也让风吹雨淋的弄没了。”
先锋“哦。”过了一会儿,说:“刑侦大队的人没去村里调查?”
“还没,这才一两天,不过肯定得去吧,还不是早晚的事。”
两人有几分钟没说话,可能脑子里同时都在想当时的场景。先锋岔开话题:“你今天来市里忙什么呢?”
“市里,经改委,招商局,叫我们下边这几个乡,还有各村的村长在一块开个动员会,还不是工作没什么成绩,挨训呗。”
“这村跟村的情况不一样,各乡跟各乡的情况也不一样,不可能家家的成绩也一样吧。现在讲究退耕还林,减少污染,难道还都得逼着你们上什么工业项目啊?”
“先锋哥,你不用替我找台阶下,我这的的确确没做出什么成绩,是有点丢人,这是业务能力不行吗,咱也不叫屈,亡羊补牢呗。我原来倒是想弄个轧花厂,但现在工业用地审批不下来,再说现在整个乡种棉花的都越来越少,原料跟不上,财政上没有,市里又不支持,想也是白想。你也知道咱村里旱地多,种花生,红薯,还行,但是经济效益又上不去。还有村里的那个破厂,都闲置了几年了,我说要不然办个农家院,周围挖个鱼塘,各式各样鱼养那么些,再建个笨鸡蛋场,也能帮补帮补经济,结果跟村里的人在一块开个会,会还没开完,就差点打起来,用谁家的地,用谁家的人,红利怎么分配,八字都还没一撇,你说这目光短浅的,又都是一个姓的本家,我一急,真想撂挑子。就那么个破厂,干不成事,还跟你添乱子,你说说这……”
先锋也在替他想办法:“是啊,厂子一直搁置着,也不是个事。你也可以取取经,展展农作物新品种啊,我看现在讲究吃什么芦笋,秋葵,还有那些个国外进口过来的水果,还有什么苹果梨,不是苹果和梨,是那种又象苹果又象梨的那种东西,也挺好吃的,又大又甜又脆。”
“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没听说过,再说,要种这些,得找有经验的人吧,咱们上哪找呢?咱的水土能符合那些条件吗,这些事都得考察,而且种植行业收益慢,有的果树得好几年才能结果,村里的那些人,等的了那么长的时间吗?”
先锋应道:“是有一些人目光短浅,这样的人到哪都有。咱就围绕咱们现有的农作物品种做文章吧,也不是没得做。我看人家市里有卖什么地瓜干的,地瓜干,不就是咱们的红薯干吗?这个东西,大规模生产,没有经验咱也不怕,摸索着往前走呗。人家那个台湾人当年在甘肃的黑瓜子基地建的一个什么瓜子厂,刚开始炒不好,光瓜子赔了不少,但是人家后来不是还是弄成了。”
“你说的,这倒也是一个点子。浩浩也给我出了不少主意,还说别不敢想,不敢干,可以试着种葡萄或搞橄榄种植,他还说前两年,别人弄了个酸枣生产基地,挺有规模的,但不管这酸枣基地还是葡萄园,或者什么橄榄种植,更别说创建什么橄榄油生产厂家了,咱这官太小,地太少,咱也没那个魄力,得乡里扯头,而且我怕这酸枣核一年值钱一年不值钱的,别跟以前一窝蜂种绿豆一窝蜂种大蒜,价格上下滑得跟坐电梯一样,到现在还有阴影。这年龄大了,人的思想也受局限,患得患失的,难怪现在兴这个什么大学生村官,人家是有人家的好处。”
先锋安慰道:“双喜,你也别净说丧气话。浩浩这个孩子在大城市,见多识广的,做事又有魄力,年纪轻轻的,就当一个公司的老总,又能撑起大场面,你真应该听听他说的。浩浩今年过年回来了吗?我也有两年没见过他了。”
双喜不无自豪地说:“回来了,这个孩子也还行吧,他说了,爷爷年纪大了,他每年都得回来看看,我就说,你回来就行了,不用自己开车吧,路那么老远,开车多操心。他说,我得带着我爸我妈串亲戚,开自己的车方便。说起来,你们家小刚也不错啊,在机关里当公务员,工作安稳,没有什么压力,乐乐也三岁了吧,看着他的小脸,就想掐两把。要是叫我抱,一天我也不乏。我现在别提抱孙子了,儿媳妇都还不知道在那儿呢。”
先锋脸上也自然地泛着光彩,“乐乐是挺可爱的,看着小家伙眼珠子都不想磨,小刚两口隔三差五地领着孩子过来看看,昨天晚上还在这儿呢。小刚这孩子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没有什么上进心,几年了,不挪个窝,也升不了职,连开车都不会,每天上班下班靠媳妇车接车送。”
“他俩单位不是顺路吗?只要两口子感情好,谁开车还不都一样。我现在啊,要是浩浩能给我生个小孙子,他两口子没工作我都养。”
秀珍在一旁一道一道的上菜,听他们的谈话也是无声的笑。这时先锋电话响,他看了看显示屏,跟双喜点头示意了一下,拿着电话去了洗手间。
等他回来,双喜说:“先锋哥,你要有事,就去忙。”
先锋说:“屁事。几个牌友,叫打牌呢,你今天就是不在这,我也不去。”
秀珍问道:“我怎么恍惚听你说在丈母娘家呢?”
先锋哈哈笑说:“这你也听见了,我骗他们的,讨厌他们吃饭的时候骚扰,我跟双喜今天好好聚聚,好好喝一杯。不过说好了,你喝大了,不许开车,今晚就在这儿委屈一夜吧。”
双喜也大声地笑,“行,哥都说了,你们不怕骚扰,我没意见。”
秀珍心想,这个老徐,从大年初一就没见你端过酒杯,怎么了今天?但又怕扫了他们的兴,就没说什么,看着先锋今天心情挺好的,她也觉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