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周淑芬回家换了套衣服,就直奔宋氏,谁知,还没进大楼,就被保安给拦了下来。
“这位女士,没有门禁卡,不得入内。”
“外地来的吧?连我都不认识?我是你们宋书娴宋总的客人!”
保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对不起,不管你是谁的客人,没有门禁卡,不得入内,这是规矩。如果你认识这栋大楼里的人,可以打电话让人出来接你。我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好,你等着!”现在是什么世道?就连一个小小的保安都敢欺负她?周淑芬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衣着,虽然款式旧了些,但材质设计均是上乘。
这个小保安,真是个没眼力见的!
按理说,周淑芬身为周家大小姐,应是个有涵养的。但无奈她母亲去的早,再加上周建业早年拼事业,对儿女皆是放养状态。
等到清远集团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周淑芬的性子已然养成,也有了自己的主见。家庭环境变得好了,更是让她活脱脱成了暴发户模样。
她哥哥,也就是周楚沛的父亲周廷远,早年倒是以温文尔雅的形象示人,但人到中年,却到底没经受住诱惑,这也与他的成长环境有一定关系。
周淑芬这边满心期待地拨了电话,可回应她的却只有盲音。
天气不热,她却出了汗。
那保安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在周淑芬看来,他一定在心里笑话着她!
她银牙一咬,骨子里那股泼妇劲便又冒了出来,竟想直接往里头冲。
另一个保安见状忙走了过来,两个保安一起挡在了她面前,竟差点没拦住她。
拉扯了一阵子,也不知是谁不小心推了她一把,还是她自己没站稳,周淑芬竟然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就在这时,杨景笙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扶起了他的母亲,就往车里走。
他原本对于母亲所说的话,信了八成,但今天他本想送周淑芬过来,却被拒绝了,这不免又让他起了疑心——要是真那么十拿九稳,干嘛连送都不让他送一送?
杨景笙一路跟着周淑芬拦下的出租车来到了宋氏,却见到母亲在门口被保安阻拦。他开始觉得有些丢面子,躲在车里没过去。
但是这会儿,见到周淑芬摔在了地上,他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不管怎样,周淑芬终归是他的母亲。
谁知,周淑芬却冷冷地甩开了杨景笙的手,不让他扶,一个人一瘸一拐地愣是走到了街边开始拦车。她的衣服上还沾着泥巴和几根草,看起来狼狈不堪。
杨景笙知道她是个好面子的,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自己母亲还不能清醒一点?他走了过去,几乎是用拽的方式,把周淑芬塞进了车里。
周淑芬再也没有忍住,竟然在车里嚎啕大哭起来。
五十几岁的人,哭得跟个三岁小孩似的。
若是她此番大彻大悟了便也罢了,但谁知,她的心灵却变得更加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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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渺渺接到电话后就立马赶去了医院,好在周斯年只是有点低血糖,外加哭过一阵子耗费了体力,这才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她到病房时,透过门上的窗口看,周斯年已经醒了过来,半躺在病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来的路上,她已经被告知了今天在陵园发生的事。
再看周斯年的模样,她只觉得心如刀割。
推门而入,周斯年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对她做了个灿烂的笑脸。
何渺渺快走两步,将他拥入了怀中,“对不起,宝贝。”让他受委屈了。
周斯年却探出了小脑袋,认真地摇了摇头,然后拉起她的手,又拉过坐在一旁的周楚沛的手,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爸爸妈妈,不要分开,好不好?”周斯年的双眼闪亮闪亮的,充满了期待。
而双手交叠的那一刻,就像是有一阵电流通过了他们的身体,两人之间,又再一次地互通了心意一般。
过了一会儿,何渺渺想要抽出她的手,却被周楚沛反握住,她转过头看向了他。
四目交对,是无声的回应。
这一次,却是肯定的。
周斯年笑了,这一回,他露出了更多的牙齿。
到了家中,周楚沛主动系上围裙,为她们母子二人准备了几道精致可口的蔬菜。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他必须要让对方知道,所有试图去离间他家庭的法子,最后都会以加强他们之间的向心力而结局。
他必须,尽全力将自己和家人隔绝开来,让他们脱离对方的视线。他本可以狠下心,让她们母子厌弃他,可是,当周斯年那样企盼着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时,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做到杀伐决断。
不是他不愿意和他们亲近,只是……
到底怎么做,才能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不让他们受到心伤。这一点,是他最头疼的。
他们每知道一分真相,那么对于他们而言,便会多一分危险。
如今,趁着于晓燕还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发现了她的真面目,他必须争分夺秒,小心地清理掉一些有问题的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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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给我讲个童话吧。”周斯年躺在床上,却睁着眼睛不肯入睡。
何渺渺有些奇怪,“你不是从来不爱听这些的吗?”
她这个儿子,比一般孩子都要早熟得多,在别的孩子沉浸于童话故事中时,周斯年却已经学会了“挑刺”,批判故事中的种种不合理性。
“就是,就是突然想听了。”周斯年撒娇道,“妈妈,你给我讲嘛。”经历了这黑暗的一天后,他突然觉得,他好像也需要些不切实际的童话,给自己带来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她思考了片刻,给他讲了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
“女巫王后终于受到上帝的处罚,结束了作恶多端的生命。白雪和王子将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她轻柔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掖好了被子,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等到门关上以后,周斯年却又睁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