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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音的反应快,却有刀光比她的反应更快。

她抛出去挡刀的杀手颈侧喷出的血还没有落到地上,而她向明寒衣刺出、要将对方抓做人质的一刀已经撞在了另一把半臂长的窄刀上!

而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也如做梦一般从明寒衣换成了晏棠。

两把刀一触即分,鹿音飞身后撤,怎么也想不明白看起来明明已经重伤力竭的晏棠是怎么能拦住自己的。

但她并没有仔细思考的时间,眼前的刀光紧随而来,如同春日的绵绵细雨,无声无息,却在毫无知觉之间便浸透了周遭的一切,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身处一张巨网之中,挣不脱也逃不开。

最可怖的是,在这一片仿佛与天地相连,毫无尽头的森然刀气之中,她竟然丝毫察觉不到对手本身的气息,就好像从出刀的一瞬间开始,晏棠这个人就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她勉力支撑了百余招,只觉手臂上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刀刃相击的声音也越来越密,似乎带有着某种玄妙的韵律,渐渐连成一线,如同细雨连绵成磅礴巨浪,而她胸中真气耗竭的窒闷感也开始浮现出来,愈发加速了她在这片灭顶巨浪中的溺亡。

终于,在宛如窒息的憋闷与惊惧之中,她突然觉得手中一空。

双刀竟完完全全地斩到了虚空之中,手下没有传来丝毫实在的感觉,而她眼前也已经不见了对手的踪影,她几乎是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只见到远处明寒衣站在一地尸体当中,用一种惊讶而又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下一刻,她终于闻到了身后传来的浓重血腥味。

但是已经太晚了,在她来得及躲避之前,一抹清凉的感觉就轻轻划过了她因为窒息而憋闷的喉咙,给她带来了最后的恐惧。

晏棠无动于衷地看着鹿音带着满脸不敢置信缓缓倒了下去,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重剑。

他起身时微微打了个晃,明寒衣如同一只惊讶的鸟儿一样,从远处飞快地掠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她看看晏棠手中的刀,又瞧了瞧他的重剑,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种“你是不是在逗我”的复杂表情。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满肚子疑问咽回去,就见晏棠用脚尖挑起鹿音的两把短刀,全都抄在手里,便实在忍不住问:“你这是……”

晏棠平静道:“她的刀不错。”

明寒衣愕然,随即一脸糟心地咕哝:“是不错,捅了你两次呢!而且上面还有二十八宿的标记,你也不嫌晦气!”

晏棠慢吞吞“啊”了声,想了想:“可以找个刀匠重新锻造一下,比新买一把要省钱。”

明寒衣:“……”

她彻底地生出一种无力感,只想敲开晏棠这穷鬼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长的。

但很快,肩上传来的越来越明显的沉重感就让她无心再继续腹诽了。她担忧地看向晏棠,面具遮挡住了他的脸,不过从面具边缘流下的冷汗和他颈间愈发惨白的肤色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毕竟并不真是个没有血肉的木头人。

“你要不要……”明寒衣想问的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但话刚说了个开头,花园深处的火场中就猛然爆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轰鸣。

她愕然地抓紧了晏棠的手臂:“火药!”

而且是大量的火药,足够炸毁一整座高楼,又或者是一整个密道!

晏棠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过去看看。”

明寒衣没有动,手往下滑了些,在他腰间摸了一把,果然满手都是冰冷湿滑之感,她飞快地点了附近的几处穴道,又按了一把金创药上去,皱眉道:“你不要命了?”

晏棠老老实实地任她施为,但语气却像是对伤势毫不在意:“没有伤到要害,不要紧。”不等对方再开口,便望向爆炸的方向:“不能让鹿苍逃掉,我有话要问他。”

明寒衣眉头锁得更深:“是魏老庄主还是宣青的事?”

曾经晏棠对她提到过,宣青当年在约战前为人暗算、内力尽失之事很可能也与移星阁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果然,听到此问,晏棠微微点了点头:“是为我师父。据我所知,世上并没有令人内力永失的毒药,自从我在白凝秋那里见到了蛊经残卷,便怀疑他当年是中了蛊。”

而当今世上,会用蛊术,又能将蛊术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并不多,确实很难让人相信当初的凶手与如今的移星阁没有丝毫关联。

明寒衣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只闷声道:“那你记得别逞强啊,天塌了还有那么多正道高人顶着呢!”

晏棠没答话,忽然向一旁转头,冷冷道:“谁?!”

那边两处院落中间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其中寂静无声,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可晏棠却仍然盯着那里,再次低喝道:“出来!”

这一次,那里终于有了动静,一个眼熟的人影愕然地露出了真容。

竟是宋书礼。

他是南宛宋家的人,算是半个地头蛇,当初晏棠他们也曾怀疑过他是否会是内鬼,可此时看来,他也不过是个被鹿苍蒙在了鼓里的倒霉鬼而已。

他脸色灰败,捂着正在流血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奔上前来,不敢置信地望向晏棠脸上的面具,又渐渐转向他身上的伤口:“晏兄?真的是你……还有嫂嫂,你们怎么伤成了这样?”

无需回答,他自己就又怆然叹道:“疯了,都疯了,谁能想到鹿大侠他、他竟然……刚才若不是唐前辈他们及时赶到,小弟这条命怕是……”

他摇摇头:“不说这些了,晏兄,嫂嫂,此处不宜久留,咱们回宋家!”

晏棠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你刚见过鹿苍?”

宋书礼不明所以:“啊,对。”

晏棠瞥向不远处浓烟滚滚升起的地方:“是那里么?”

这一回,宋书礼隐约察觉到他的意思了,大惊道:“晏兄,你伤成这样,切不可再去逞强!”

晏棠却有些不耐烦:“是,还是不是?”

宋书礼:“……”

这时,两道身影忽然穿破浓烟,疾掠而来,正是唐朝青和姜东离。

两人皆是形容狼狈,唐朝青周身衣裳多有烟熏火燎的痕迹,而姜东离更惨一些,一臂之上横亘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处中了毒,一大块肉应当是被他自己生生剜了下去,而他的神色比以往都更加冰冷,直到瞧见了晏棠一身新伤之后才略微缓了缓,沉声道:“你先回六扇门!”

晏棠之前不搭理宋书礼的提议,此时也自然不会理会姜东离,只问:“鹿苍呢?”

姜东离神色一顿,又打量了他一眼:“怕是死了。”

“死了?”

姜东离:“他且战且退,退到了起火的楼中,引爆了其中埋藏的大量雷火弹,现在整座楼和旁边的假山全都已经被炸塌,那种阵势之下,楼中无人能活。”

他顿了顿,眉间划过一丝阴霾:“我们的人有不少也受了重伤,急需医治。”

这便是他们急匆匆出来的原因了。

可谁料,这时晏棠却忽然开口:“不对。”

姜东离:“你说什么?”

晏棠抬头望向冲霄而起的浓黑火烟:“最初的火若应当是他在烧毁与移星阁相关的证据,但既然楼中已经埋有足以焚毁一切的雷火弹,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姜东离一惊:“你的意思是,这场爆炸是障眼法?”

晏棠:“或许全都是障眼法。”

姜东离毕竟在六扇门任职多年,在此种事情上一点就透,回头厉声道:“小武!”

“大人!”

不过一息工夫,小武就灰头土脸地从不知哪里冒了出来。八壹中文網

姜东离冷冷道:“王籍提供的十六处移星阁窝点都在哪里?鹿苍和亲信名下可还有其他地产?”

小武愣了下,一时哪里记得起来,连忙飞快地去查证。

这一来一回,再快也耽搁了小半个时辰,最终报到姜东离手上的乃是足足三十个地点,其中有民宅有商户,还有城中寺观,大小不一,分散在整个城中。

姜东离果断地从县衙借了人手,将整个南宛城都封得水泄不通,连半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而后亲自带人挨家挨户搜查,而菁娘因为有着异乎寻常的辨识气味之能,也同样全程随行。

可三十处地点掘地三尺搜查完毕,仍旧没有丝毫发现。

入夜时分,留在鹿苑的人前来禀报,高楼废墟已经被全盘挖开,其中并没有发现鹿苍的尸体,更没有任何疑似烧毁的密信、账册之类的东西,却在楼底发现了一处被碎石掩埋的密道,内里早已彻底坍塌,不知通往何方。

姜东离气得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

若密道出口不在那三十处地契所示的位置,便只能在整个南宛城中毫无头绪地搜索,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何况鹿苍还是个身负绝佳功夫的老奸巨猾之人,一旦被他抓到丝毫空隙,只怕他连夜就能逃出几百里,再也不会出现在旁人面前。

无计可施之下,姜东离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地又找到了明寒衣,让她再重走一遍那三十个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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