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上一次他以为自己去流产时闹出的动静,时微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你冷吗?”薛慕枫明显的感觉到了。
“带我回医院。”时微凉躲开他的手,自己上了车。
岳季谣生了一个女儿,孩子白白胖胖的,就仿佛小小的糯米团子。
时微凉将孩子安顿好,便去观察室里看岳季谣。
岳季谣的身下依然在淌血,她平躺在行动病床上就好像一个死人。
“谣谣。”时微凉用热毛巾给她擦掉脸上的汗渍。
她的眼珠也终于变得鲜活起来,“凉凉,刚才生孩子的时候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嗯。”时微凉应了一声。
“这世界上谁离开谁都能活,我特么的真的不用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她的眼角溢出了泪水,“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
时微凉以为她会说,一定不会再爱上曲灏。
可结果她只是说,“我一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我犯的贱,真的不应该让他来还。”
时微凉的心狠狠的一沉,“就算没有男人,我们一样可以把孩子带好。”
“呵……”岳季谣一声冷笑,“你看到小禾了吗?那就是前车之鉴。”
时微凉的心沉到了海底,她并不怕养活自己的孩子,她只是怕那个留着薛慕枫血液的孩子,会让他们这一辈子都牵扯不清。
时微凉闭了闭眼睛,她不能留这个孩子,她不能再一次对不起父亲。
将岳季谣送到病房后,时微凉再一次去找了医生,她明确的表示自己不要这个孩子,却也不想等到孩子成型后再残忍的将他打掉。
她求医生帮她想想办法,医生却只是摇着头一脸埋怨,“既然这么不想要,为什么不注意?”
时微凉咬着唇,“原本是想要的,只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诊疗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薛慕枫一脸震惊的走进来,“微凉,你真的怀了我们的孩子?”
“不是,不是。”时微凉拼命否认。
薛慕枫拿起桌上的b超单,时微凉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我们不做,我们要把孩子留下。”薛慕枫容不得时微凉反抗,他强硬的将她抱回了病房。
“我不会留你的孩子。”时微凉拳打脚踢的反抗。
薛慕枫一动不动,等着她的动作逐渐变慢时,他猛地吻住了时微凉的唇。
熟悉的气息和在空气中,让时微凉的大脑一阵阵发晕,可是当父亲的面容袭进大脑,时微凉狠命的咬住了他的唇。
腥涩的血液流入两个人的口中,薛慕枫却依然紧紧吻着半刻都不肯放松。
时微凉加大了力道,只觉得口中的腥气越来越浓。
强烈的妊娠反应再次袭来,时微凉一声“干呕”终于将薛慕枫放开。
“微凉,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薛慕枫握住她的手,低声下气的就像个孩子,“你要是实在恨我,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如果这些都不解气,你可以亲手杀了我,但是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薛慕枫将头埋在时微凉腿上,“他真的是无辜的呀!”
时微凉觉得腿上一片灼热,她不知道那个仿佛神祗一样存在的薛慕枫是不是流了眼泪。
她不由自主的伸了伸手,将要放下时又将脸扭向了别处,“孩子不是你的。”
薛慕枫猛然僵住。
时微凉吸了吸鼻子,“所以你没有权利选择他的去留。”
“这不可能。”薛慕枫唇角淌着血,他使劲摇头。
“怎么不可能?”薛慕枫的身后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孩子是我的,你早早的死心吧!”
“许慕青。”薛慕枫站起来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你根本就没有机会。”
“我和微凉在学校就认识,我比你早认识她十年。”许慕青蹙着双眉,一脸的严肃认真,“而且你还不知道吧!你家里住着沈鱼的时候,我早和微凉走到了一起。”
因为用力,薛慕枫手指上的关节隐隐泛白,他一挥手,身子单薄的许慕青被他甩在地上。
许慕青刚要起来,薛慕枫一记拳头送出去,正好打在了许慕青脸上。
许慕青也不还手,只有呼吸一点点变得粗重,“你再打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薛慕枫再一次举起了拳头,时微凉一扬手扫落了床头柜上的东西,“够了。”
房间里一下变的安静下来。
时微凉紧紧咬着下唇,忽而一声冷笑,生活真像个玩笑,她和薛慕枫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薛慕枫挡在陆展面前替自己解围,如今一年多过去,挡在薛慕枫面前为自己解围的人又变成了许慕青。
时微凉抬起眼眸,静静的望着薛慕枫的脸,“孩子是我的,只有我能决定他的去留。”
薛慕枫吞了吞口水,漂亮的喉结上下涌动。
时微凉转过身,“天不早了,你该走了。”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只觉得身子一轻,是薛慕枫不容分将她横抱起来。
“你要干什么?”时微凉一着急便用受伤的胳膊去砸他的肩膀。
“我带你回家。”
薛慕枫抱着时微凉出了病房,时微凉的手腕砸在他坚硬肩膀上,一下崩开了伤口。
殷红的血再一次从手腕上淌下,落在薛慕枫的身上让他在一瞬间丢了魂魄。
他放开了手,时微凉从他怀里落下去,被许慕青抱在了怀里。
许慕青紧张的冲他大喊,“她已经为你自杀了一次,难道还不够吗?”
薛慕枫只觉胸腔里好像被压了一块巨石,他拼命的想要呼吸,却仍然窒息的马上就要死去。
“医生,医生。”许慕青抱着时微凉冲进抢救室,而薛慕枫只是静静的站着就仿佛等死一般。
时微凉的手腕又缝合了第二次,医生一遍又一遍的告诫,如果再不注意,他们也没了办法。
手腕重新包扎好,时微凉再一次被固定在了病床上,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护士为她打上了点滴。
点滴打完的时候,时微凉偷偷的去了岳季谣的病房。
她的病房很安静,她静静躺着,那个小小的人则躺在婴儿床上呼呼大睡。
时微凉看了会儿孩子,便坐在了岳季谣身边。
岳季谣看她脸色不好,便往一边挪了挪,“病号,要不要上来和我躺一躺。”
“好啊!”时微凉也不客气,轻轻的躺在了岳季谣身边。
病床上很挤,时微凉和岳季谣紧紧贴在一起,望着同一片天花板。
“谣谣,你出了月子后,有什么打算?”最后还是时微凉先开了口。
岳季谣闭了下眼睛,“还能有什么打算?好好上班,好好养活我的闺女。”她扭头往婴儿床看去,与生俱来的母性让她的眼眸开始有了色彩,“你呢?”
时微凉想了想,“我想把时间工作室做起来,以后我不但要做最好的演员,还要做最厉害的老板。”
“那薛慕枫呢?”岳季谣回过头,将目光放在时微凉身上,“你们的婚礼就在下个月8号。”
时微凉吸了吸鼻子,“如果是你,你会嫁给害死父亲的仇人吗?”
岳季谣瞪大了眼睛。
时微凉凄凉的一笑,“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
岳季谣的女儿忽然哭了起来,岳季谣连忙爬起来将孩子抱进了怀里。
时微凉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也不知怎么忽然就跟着满心柔软。
她将手放在小腹上,如果孩子可以留下,她就再也不是一个人。
她闭上眼睛,暗暗的做了一个决定,她想把孩子留下。
从岳季谣病房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时微凉慢慢的走着,却在一处安全通道里发现了曲灏的身影。
他带着棒球帽,穿着几乎能遮住半边脸颊的立领风衣。
时微凉走过去,一股刺鼻的烟草味飘进了鼻腔。
“呕。”时微凉没有忍住的一声干呕。
曲灏连忙把烟掐掉,回过了头。
“微凉。”他将时微凉从上往下的打量了一遍,“你怎么也在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
时微凉眯了眯眼睛,看来他什么也不知道。
曲灏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发,“我这几天酒喝的太多,她还好吗?”
“她和孩子都很好。”时微凉紧紧抿着唇。
曲灏一下放松下来,“那我进去看看。”
“曲灏。”时微凉拉住了他,“如果你真无法对谣谣负责,就乘着这个机会让她彻底死心。”
曲灏使劲颤了颤,脸上一片凝重。
“这样对你们都好。”时微凉低下头一点点抓紧了衣服。
“我明白了。”曲灏使劲吸了口气,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卡来,“把钱先转到你的账户,然后想办法给她。”
“……”时微凉没动。
曲灏垂下眼眸,“我也会暗地里做我能做的一切。”
时微凉将卡接了过来,“等她彻底平静后,我会找机会告诉她。”
“拜托了。”曲灏弯下腰,向时微凉深深的一鞠躬。
时微凉受了他这个礼,便回了自己的病房。
病房里鼻青脸肿的许慕青正在等她,看她回来便朝她招了招手,“我叫人给你炖了鸡汤,你来试试。”
时微凉坐到许慕青对面,“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挨打。”
许慕青摇了摇头,将鸡汤放在了时微凉面前,“和你没关系,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时微凉不懂。
许慕青笑了笑,“别想了,喝汤。”
时微凉低头喝了一口,却连汤的味道也没有尝出。
“你想不想转院,我给你找了个医院?”许慕青试探着开口。
时微凉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
许慕青又说,“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安静吗?”时微凉从纸巾盒里抽了张纸擦嘴。
“易逸臣除了那家诊所外,还在一家私人医院任职。”许慕青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医院在郊区,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