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白的病房里,脸色苍白的沈鱼正躺在阳台的摇椅上。
“沈鱼。”薛慕枫蹲下身子,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掌。
沈鱼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慕枫,你来了?”
她微微的扬了下唇角,露出一个艰难的笑,“是律师说的吧?麻烦你又跑了一趟。”
薛慕枫捏紧她的手,“没关系,我还跑的动。”
“既然你来了,我就和你道个歉。”就算只是说话,沈鱼也开始显得吃力。
“对不起,我不应该耍手腕,不应该破坏你和时微凉的感情。”沈鱼闭了闭眼睛,使劲喘了口气,“我之所以那么急切,那么不理智,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淌落,“这就是报应吧!当初我抛下了你和孩子,现在换我来还债。”
“你不要着急,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你一定会平安无事。”薛慕枫的声音一贯的淡漠,听不出是喜是怒。
沈鱼笑了笑,“早已经无力回天了。慕枫。”她摸索着拉住薛慕枫的衣服,仿佛在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也不瞒你了,我现在其实很怕,怕我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她的眼泪“吧嗒”一下,滴落在自己手背上。
终究是自己爱过的女人,薛慕枫的心里也不好过,“你不会死的。”
他使劲的握了下她的手,出门去找她的主治医生。
医生的话很少,只是指着一大堆薛慕枫怎么看也看不懂的化验单说,“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光,不要让她带着遗憾的走。”
薛慕枫将所有的化验单全部带走,他不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转眼间就要永远消失。
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找了国内外的各种专家。
最后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晚期不治。
知道结果后薛慕枫去找了时微凉。
时微凉正在工作室看剧本,《镇国长公主》的第三季马上就要开拍。
安静的屋子里,时微凉跟着剧本将自己慢慢的带入角色,和前两季不同,这一季的长公主已经站到巅峰之上,她要做的是铲除异己。
“砰……”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时微凉抬头去看,就见一身黯淡的薛慕枫正站在门口。
“慕枫。”时微凉放下剧本,将薛慕枫拉进屋来,“苏离已经帮我订好了婚纱店,你什么时候有空,和我一起去试。”
薛慕枫一直绷着脸。
“你怎么了?”时微凉知道这一阵董事会给他的压力很大,“要是现在不方便,我们就把时间往后推一下,正好《长公主》也要开拍了。”
“微凉。”薛慕枫拽住了时微凉的手指。
“嗯。”时微凉应了一声。
“沈鱼得了绝症,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时微凉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终究是一条生命,虽然和自己斗了许久,却没有办法不敬畏。
“她没什么亲人,我不想让她孤孤单单的从医院里走。”薛慕枫垂下眼眸,一惯强势的气场也跟着短暂的停滞。
“你想怎么做?”时微凉的心莫名的就绷了起来。
薛慕枫似乎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我想把她接到家里。”
“……”时微凉的脸色一下便暗了下去。
薛慕枫一把拽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会请护工照顾她,她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
“会吗?”时微凉很是怀疑。
“要是你实在不愿意,我就再想其他的办法。”薛慕枫一边说话一边转身。
“慕枫。”时微凉拉住他的手,问的简单又直接,“你还爱她吗?”
薛慕枫答非所问,“微凉,她是因为我才永远的不能生育。”薛慕枫扭头看向窗外,“如果她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怕是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的,如果她和娄再新能有一个孩子,她怕是也不会费尽心机的想要回到自己身边。
薛慕枫垂下眼眸,沈鱼在最好的时光里将青春给了自己,他能为她做的,就是送她最后一程。
“慕枫。”时微凉握紧了他的手指,“你的愧疚我懂,让我来和你一起分担。”
时微凉本没有那么大度,但是她也知道,正是薛慕枫对沈鱼的愧疚才让他们两个走在了一起。
……
沈鱼一早就接到薛慕枫的电话,说是过一会儿就来接她回家。
她让护工早早的收好东西,望眼欲穿的盯着病房的大门。
快到中午的时候,病房门终于开了,可惜进门的却不是薛慕枫。
“你怎么来了?”沈鱼真的是一点都不喜欢看到时微凉。
时微凉走到近前,从上往下的将沈鱼打量了一遍,她整个人看上去是比以前苍白了不少,却远远还没到生死的边缘应有的憔悴。
“慕枫让我来接你。”就算知道她有病在身,时微凉也实在装不出什么好脸。
“他自己怎么不来?”沈鱼一仰头,语气依然迫人。
时微凉别有深意的瞟她一眼,慢慢的坐在了她的身边,“慕枫要接你去的是我家,我是他的妻子,我们谁来不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沈鱼一着急站起了身,动作利落的根本就不像个病人。
时微凉眯了眯眼睛,这个沈鱼不会又在耍花招吧?
她想了一下,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告诉慕枫了,就说你觉得打扰我们不合适。”
时微凉一边说话一边拿出手机。
“等一等。”沈鱼意识到了什么,按住了时微凉的手指,“不要麻烦慕枫了,我和你走便是。”
“这就对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时微凉提起一边的东西,沈鱼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虽然心里对沈鱼十分厌烦,时微凉还是把车开的很稳。
她心里明白,如果沈鱼现在有什么意外,薛慕枫一定会愧疚一生。
时微凉微微的叹了口气,将车子开上了大道。
有时候真不知道爱上薛慕枫这样的男人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责任心太重,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碍于沁园的房子太小,时微凉将沈鱼安排到了郊外的别墅。
这里有两层楼,六个卧房,不管是请护工还是保姆,都有足够的地方。
“微凉,你回来啦?”时微凉回来的时候,恰巧过来收拾东西的薛姨还没有走。
“嗯。薛姨。”时微凉和她打了个招呼,顺便将自己签过名的一些电视剧海报递到她的手里。她早就和时微凉说过,自己的孙女喜欢长公主喜欢的要死。
“哎呦,太好了,微凉还是你有心。”薛姨开心的拍了拍时微凉的胳膊,一眼看到了车里还坐着别人,“你还带着客人回来呀?”
时微凉这才想到沈鱼,“正好您也在,先帮我把她送回房间吧!护工要明天才能来。”
时微凉一边说话一边拽开了车门。
沈鱼握了握手掌迟迟没动。
“怎么了啊?”薛姨好奇的跟过来,看清是沈鱼时,她微微的怔了一下,“怎么是你。”
“薛姨,你认识她?”时微凉好奇。
“她不是,不是……”薛姨没有将话说完。
沈鱼从车里走了下来,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薛姨,好久不见了。”
“是不见了。”薛姨不自在的抽动了下唇角,将时微凉拽到了一边,“你怎么把她带到家里来了?”
“她病了,慕枫想把她接回来照顾。”时微凉实话实说。
“微凉。”薛姨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个小妮子鬼的很,你们照顾归照顾,但是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为什么?”时微凉故意装的一脸疑惑。
“因为,因为……,哎。”薛姨跺了下脚,“你只管记着薛姨的话就好。”
“怎么还站在院里?”门口响起一声汽车喇叭,薛慕枫开着他的迈巴赫进了院子。
“阿慕,你回来啦?”薛姨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沈鱼却晃了晃身子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薛慕枫也顾不得和薛姨打招呼了,飞快的走上前去将沈鱼抱进了屋里。
薛姨别有深意的望了望时微凉,“我说什么来着?”
“……”时微凉咬了咬唇,也学着装了回白莲花,“她就是病了,才会……”这话说的连自己都不信。
“哎,你呀!”薛姨戳了时微凉的额头,“不留心眼就等着吃亏吧!”
说完了话薛姨便收拾好东西走了,看来她确实对沈鱼没什么好感,要不然不会连饭也不给做。
时微凉进屋的时候,薛慕枫正从二楼下来,他去厨房翻了翻,“微凉,我们再请个保姆吧!”
“……”时微凉没说话。
“不开心了?”薛慕枫捏了捏她的脸。
时微凉吸了吸鼻子,“我们一定要请个身强力壮的保姆。”
“为什么?”薛慕枫挑眉。
时微凉勾起唇角,语气也酸的好像喝了醋,“这样就不用你天天把她抱来抱去的啦!”
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时微凉扭身往厨房外走,“今天没人做饭,就先叫外卖吧!”
腰上忽然被人圈住,然后薛慕枫温热的呼吸便喷在了她的颈上,“我以后会注意。”
时微凉翻了翻白眼,“你是会注意,有些人就不知道了。”
时微凉话音刚落,只听客厅里传来一连串“砰砰”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