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爷,奴家小叔子诵完经了,正在客堂候着大人呢。”
你来或不来我都在这里,管你是神仙还是皇帝。这是玄门子弟的一贯作风。
因此,身为一方土皇帝的县令大人来了,那诵经的道人都不出庙来迎接一下。
客堂在大殿的西耳房。
宋安和花逢春掀开芦苇帘子进房的时候,只见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模样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盘膝坐在一个矮茶桌前,他一袭青色道袍,高高挽起的发髻看起来一丝不乱,很是清爽。
“贫道见过县令大人。”小老道起身冲宋安行了个抱拳礼。
“幸会道长。”宋安毕恭毕敬给小老道还礼。
小老道招呼二人在茶桌前席地而坐。
北宋时期椅子刚刚普及推广,因此依然有许多人习惯席地而坐。
“此乃贫道在湖中摘取烘吵的荷叶茶,二位请慢用。”
小老道拎起提梁壶给宋安和花逢春斟茶。
宋安还是头一次喝荷叶茶,说不出什么味道,只是透着点淡淡的清香。
没等宋安开口问询湖匪之事,小老道便自己说了。
“湖匪共计约三百人,贫道曾见过他们几次,匪首乃是个五十余岁的妇女,姓甚名甚无从得知,贫道只知她外号女阎王,乃是青州人氏。”
“那女阎王长得美不美啊?”花逢春脱口而出。
宋安无语:“五十岁的你还有想法?”
“只要好看,管她多大岁数!”花逢春不以为然。
小老道神色淡然:“女阎王体态臃肿肥硕,面目狰狞令人生畏。”
“那算了吧。”花逢春泄了气。
“道长,本县听你嫂子说,那女阎王烧杀抢掠只针对男人,从不伤女人,道长可知这是为何?”
小老道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道长可知女阎王的巢穴在何地?本县方才居高临下观望,并未发现湖中有能栖身二三百人之所。”
“女阎王一干人等的巢穴并不在湖中,所谓湖匪,其实不过是女阎王他们自己对外宣扬混淆视听,使人们搞不清他们到底身居何方的鬼把戏而已。”
“那他们能藏在哪里……”
“贫道不知。”八壹中文網
小老道又和宋安说了些有关女阎王的情况,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关于女阎王的匪巢究竟在哪,宋安毫无半分头绪,只得无功而返。
张良庙外有个小码头,码头上拴着艘小船。
“这是谁的船?”宋安问王灵儿。
“奴家小叔子来往岛上用的。”
“借本官一用如何?”
“当然可以!”
上一任县令便是乘船进湖剿匪时被藏在水底下的湖匪给弄翻了船,落水后被杀死的杀死淹死的淹死。
宋安打算冒一个险,乘船出岛,看看能不能把藏匿在湖中的湖匪引诱出来。
这船很小,至多只能乘坐三个人。
浪里白条张顺最善水性,由他来划船最合适不过。宋安本想让花逢春用滑翔伞驮着她,花逢春也贱兮兮的笑着满口答应,可王灵儿死活也不要跟他,说只相信县令小老爷。
宋安无奈,只得也让她乘船。
出湖的水道被一片片的芦苇荡分割的七弯八拐,水道宽处有十几米,窄处却只有一两米,甚至只能勉强将小船划过。
令宋安失望的是,直至小船靠岸,芦苇荡和水底都没有一点动静。
……
咚!
咚咚!
宋安刚回到县衙生活区,便听到衙门大堂外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鼓声。
一个弟兄匆匆跑来奏报:“小安哥,衙门外有个老妇击鼓鸣冤!”
此前,老爹宋江等众家兄弟曾商定,不管官位大小,皆以兄弟相称。宋朝有不论辈分年龄统一称呼男子为“哥”的习俗,如燕青,梁山好汉不管排在他前面还是后面,都可以称呼其为小乙哥。如赵构,因他排行老九,他老爹和他的兄弟都习惯称呼他为“九哥”。
“小安哥”便是梁山泊的弟兄对宋安的习惯性称呼,当然,向“安子”这类称呼只限于花逢春这二货和呼延钰、徐晟他们叫。
与小浪货花逢春不同的是,呼延钰和徐晟俩比较稳重,此次来兰陵,宋安留下他们教授新弟兄滑翔伞了,便只带了花逢春来。
“宋安,咱们快去升堂断案吧!”赵构放下碗筷拉起宋安便向前堂跑去。
升堂问案,宋安只在影视剧里看过。高堂之上,那头戴乌纱帽的官老爷往太师椅上一坐,两班衙役把水火棍杵在地上磕得清脆响,同时嘴里伴随着“威——武”的吆喝,然后惊堂木在桌案上一拍……
想想都觉得刺激!
衙役是从梁山泊带来的弟兄们临时套上衙役装拼凑的,花逢春也跑过来充当了捕头。
在一阵“威——武”和敲棍声后,宋安敲了一下惊堂木,一副师爷打扮坐在一旁的赵构高声冲衙门外喊道:“带原告!”
一个五十岁左右衣着华贵的男子手摇折扇走进堂来。
“在下董嗣参拜县令大人!”
大堂下摆着两块长条石,一块是被告石,一块是原告石,用以给原告和被告下跪所用。
董嗣并未下跪,只是合起扇子冲宋安打了一躬。
“董嗣,你见本县为何不跪?”宋安有些不爽。
董嗣微微一笑道:“回大人,在下于今年初考取了秀才,我大宋律令明文规定,秀才功名者,见县官可不跪。”
“五十多岁才考上秀才,你很骄傲吗?”宋安不屑道。秀才放二十一世纪也就相当于是高中毕业,若是这姓董的十几二十岁是个秀才,宋安也不会说啥,可他五十多岁了才刚刚考上秀才,还得瑟的不行!
“回大人,在下是老董家三代几十口里出的唯一一个有功名之人,在下当然骄傲!”
“……”宋安不耐烦道:“你要状告何人?”
“在下状告家父的第九房小妾钱晓月昨夜害死家父董明!望县令大人为在下申冤!”
“第九房小妾?那你老爹肯定是深夜耕作累死的!”花逢春笑道,这小浪蹄子耍浪从来不分时候不分场合。
“带被告!”宋安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呵道。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从容不迫走进堂来,跪在被告石上给宋安磕了个头。
“民女钱晓月叩见青天大老爷!”
宋安打量了一下钱晓月,她长的很是端庄舒雅,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此时,堂外已经沾满了围观的人民群众。
宋安本以为只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民群众喜欢围观吃瓜看热闹,原来他们的老祖宗也喜欢,敢情这是有传承的。
“钱晓月,董嗣状告你杀了他父亲、也就是你的夫君,你可认罪?”
钱晓月自责道:“回青天大老爷,夫君之死虽非奴家所为,却与奴家不无关系。昨夜奴家与夫君睡下后不知何故忽然屋内起了火灾,待奴家醒来时火情已不可控制。奴家想拉着夫君逃出火海,奈何夫君已年过七旬行动不便、而且又身宽体胖,被浓烟呛的摔倒在地,奴家娇小之躯无法将夫君拖离火海,却又不甘让自己也葬身于此,只得自己逃脱。”
董嗣大怒:“一派胡言!我父亲明明是被你害死的!”
钱晓月柳眉倒竖:“董嗣,你血口喷人!”
“昨夜你与我父亲起了争执,我到你们屋外时便没了动静。问起你时你说我父亲已经睡下了,我便没进屋去看。谁想四更就起了火灾,我父亲要么是事前已被你害死,你放火妄图毁尸灭迹,要么是你放火烧死了我父亲!”
“董嗣肆意揣测血口喷人,望青天大老爷明鉴!”
“我父亲就是你害死的!”
“我没有!”
“就是你!”
“我没有!”
“就是你!”
“我没有!”
“就是你!”
当!
宋安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打断他俩拉大锯似的争吵。如果任由他俩这么吵下去,吵个三天三夜也吵不出什么子丑寅卯。
“原告董嗣,你说钱晓月害死你父亲,除了揣测并未亲眼所见,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