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醒来时天已经稍稍亮了,他正躺在花逢春和徐晟、呼延钰的营帐里。
回到自己营帐时,只见琼英依然被四肢固定在他的床上,安道全的徒弟正一口一口给她喂饭。
见眼眶淤青的宋安进来,她冷冷的瞪了宋安一眼。
“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你为什么不杀我?”
“难道你想让我杀了你?”
宋安坏笑着把狗腿刀贴在琼英脸上。
“要杀要剐任你处置!”琼英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
“杀倒好说,一抹脖子就一命呜呼了,可是剐……剐是要把你给扒光衣服才可以进行的,郡主小姐,你不介意吗?”
“你——”琼英气得都要哭了,她可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身,哪经得起这样的羞辱,“你卑鄙无耻下流混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想好了,只要面前这个混蛋敢这么对自己,她就咬舌自尽!
“想活命吗?”宋安悠悠的在她耳边问道。
琼英目光寒咧的瞪着他,一言不发。
“想活命就求求我,说声大哥哥我错了,我就饶你一命。”
本来,宋安是没有调戏小姑娘这个癖好的,可一看琼英这小丫头这股倔强劲儿,他便忍不住想逗逗她。
琼英愤恨的哼了一声,把头偏向里侧。
“你爹和你娘的仇都没报,你能安心去死吗?”
宋安话音未落,琼英忽然把脸转了过来,万分诧异的望着他。
“小妹妹,为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去死,你缺心眼啊!”
琼英的眼里除了震惊,再也没别的了。
宋安说的没错,她虽然是田虎手下的得意战将,可田虎却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还要从她五岁那年说起。
那时的田虎还是个以杀人短路为生计的土匪。
而琼英家是个富户。
一次,田虎带人去她家打劫。
琼英老爸是个练家子,面对打劫当然不惧,于是跟田虎干了起来。
结果是,他跟老婆也就是琼英他妈都惨死在了田虎的手里。五岁的琼英躲在床底下侥幸躲过这一劫。
但田虎那张狰狞的面孔,琼英铭刻在心。
为了报仇,她苦练功夫,功夫练好后,他想去找田虎报仇,可田虎却造反自立了。
为接近田虎,她选则加入了田虎的军队,并在后来的征战中多次立功,得到了田虎的赏识。田虎收她为义女,并封为郡主。
琼英清楚记得,田虎那天带着十八个人杀了她的父母和仆人七口,而这十八人,现在都成了田虎的封疆大吏,各个手底都有一两万兵马。
不把这十九人尽数屠戮便不算报仇雪恨,只是单凭自己一人之力,如何杀得了他们?
跟着田虎这几年来,琼英几乎每一个夜晚都在辗转反侧,田虎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可自己的报仇机会却越来越渺茫。
除了琼英自己,没人知道田虎杀了她全家,连田虎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这个混小子是怎么知道田虎杀了我爹娘的?
“报什么仇,你胡说些什么!”在不明就里的时候,装糊涂是最好的选择。
“别装了,我就问你想不想杀了田虎和他的十八个喽啰,给你一家七口报仇?”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心思,宋安一眼就看了出来。
“你——”琼英闻听此言,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安直勾勾盯着她的双眼:“我叫宋安,我爹是宋江,梁山好汉替天行道,田虎他烧杀抢掠奸淫无恶不作。我们早想将他碎尸万段。我们梁山泊虽然往日也干些抢掠之事,但现在我们金盆洗手了。”
琼英也直勾勾盯着宋安的眼睛。
语气泰然,毫不做作,眼神诚恳。
琼英决定和他实话实说,反正自己性命在人家手上攥着,说不说也就无所谓了。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世?”
宋安当然不能说是在书上看的,只得一本正经地撒谎道:“我若说是在梦中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告诉我的,你断然会认为我是在胡说,但这的的确确是真的。这个白胡子老爷爷还说,要我帮你报仇。”
见宋安言辞这般诚恳,琼英眨巴眨巴眼睛,竟信以为真了。
大宋天子徽宗赵佶尚道,有道是上行下效,于是民众也纷纷跟着烧香拜神,宋朝的老百姓几乎都坚定不移的相信神灵的存在。
若不是神灵告知,这个叫宋安的小子是如何知道我的秘密的?
定然是上苍有眼来帮我报仇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也是帮我们自己,平定田虎之乱,乃是我和我爹的职责,更是利国利民之举。”
“田虎狗贼手下有兵将三十万,你们不会是他的对手。”
“我想智取。”
“你先放开我。”
“我怕你跑了。”
“我上厕所。”
“……”
“我真的想上厕所,我已经被你绑在床上整整五个时辰了。”
……
史书中关于田虎的介绍无外乎他的势力范围、家庭情况,最终下场,而对于他的脾气性格却无半点涉猎。
就目前宋安已知的是,田虎出身猎户,后来做了土匪,再后来造反自立。他有一个哥哥叫田龙,被封“二大王”,田龙力大无穷,能征善战,是田虎的左膀右臂,想以智取胜,得先从离间他兄弟开始。
“田虎和田龙分别是什么脾气秉性?”宋安问琼英。
“贪财好色,脾气火爆,俩人一个德行……”
当下,琼英如数家珍把自己所知的田虎田龙的事情都说给了宋安听。
“……这样就好办多了。你先回檀州城去吧。”
“你当真要放我回去?”琼英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了,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敌人了。”
“那我们是什么?”
“傻瓜,我们的共同敌人是田虎,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我们现在是朋友!”宋安傻笑着要去摸琼英的头。
“不许你碰我头!女孩子的头不可以乱碰!”琼英赶忙扭头闪躲。
“我都看过你洗澡了,摸个头怎么了。”
琼英的脸颊顿时变得一片潮红:“等杀了田虎田龙,小姑奶奶再跟你算账!”
“至多十天我就回来,到时咱俩就狼狈为奸展开复仇大计!”
“哼,小奶奶暂且交了你这个朋友!”
宋安和琼英出大帐的时候,琼英的副将李玲正带着一帮女将在门外剑拔弩张的和以李逵为首的一部分梁山人马对峙着。
见李玲怒视着自己,钢铁直男癌晚期患者李逵叔叔很是生气。
“你个小娘子再瞪俺铁牛,俺铁牛一斧头下去把你脑瓜子敲的稀碎!”他瞪着两颗溜圆的眼珠子,唾沫星子乱飞。
“吓唬谁呢,你以为小姑奶奶我怕你!”丫头李玲虽然才十七八岁,气场却是一点都不弱,“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大言不惭要劈了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家家,你害不害臊!”
“俺铁牛不害臊!”
宋安也是醉了,怪不得他都快四十岁了却还没老婆,这货活该呀!
见宋安和琼英有说有笑并肩走出,他俩这才消停。
送走琼英,当下宋安就叫上花逢春和史进,仨人各耍一个滑翔伞一路向着南方偏西而去。
选他俩一来是他俩滑翔伞技术好,二来花逢春和史进一听说要去汴京,很是自告奋勇表示要一同前往。
宋安当年明白他俩的心思,便欣然应允。
汴上京离檀州近一千五百里,此时正是五月初夏时节,天还不算太热,飞在天空刚刚好。
两天半的工夫,第三天黄昏的时候,他们仨来到了汴上京外。
梁山好汉都被朝廷封了官,宋安本人也被徽宗封了个副七品头衔没有任何头衔的“武骑尉”,于是乎,此前因三进三闹汴京而贴满城的通缉令不见了。
但宋安的长相却深刻的烙印在了城门卒的脑海里。
宋安以飞伞丢震天雷炸高俅四贼、说服大理王子为大宋每年省下一百万贯岁币、保护柔福帝姬不和亲、傲视天子等等一系列事迹在坊市之间传的沸沸扬扬,在汴上京百姓眼中,他宋安已然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一见是宋安,城门卒连他的身都没搜,毕恭毕敬放他们进城了。
虽然此行宋安是来见徽宗赵佶的,按照宋安办事的一贯风格,也会长驱直入直接在皇宫落伞。可史进和花逢春爷俩非吵着闹着要去逛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