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崩溃,好像在承受什么折磨似的。
心砰砰地乱跳,各种不好的预感都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吞没了我的理智,“你在哪?快告诉我你在哪?”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听到景昕说了一个“moonlight”电话就被挂断了。
什么都顾不上,拿了车钥匙都往外跑。
在门口的时候,被云姨拦住,“小初呀,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云姨,你先不要问,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我握着她的手,“我保证会安全回来!”
夜色正浓,视线并不是很好,但我仍旧用了我生平最快的速度开到moonlight,心里一直祈祷,希望景昕千万不要有事。
大概是因为上次的事情,moonlight的服务员全都认识我,见到我点头哈腰,“江太太。”
我随便抓了一个服务员,“有没有看到景昕?就是跟我来过几次那个女孩儿?”
那服务员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想了会说,“见过,见过,他是跟傅小爷一起来的,现在v888房,我带您过去。”
想都没想,甩开那个服务员直接往二楼尽头那个房间跑。
关于那个房间的记忆我一直停留在江嬴逼我喝酒那天,总归,是不好的回忆。
刚走到门口,我就听到一声惨叫。
是景昕的声音。
“景昕!”我推开门,房间内一片狼藉。
桌子上、地上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啤酒瓶。景昕被两三个黑衣男人按着半趴在沙发上,头发凌乱,上衣领口被嘶了很大的口子。
傅懿交叠着双腿,端着红酒坐在景昕正对面的沙发上,像个看客一样,“你不是喜欢伺候男人吗?今天我就让你一次性伺候个够!”
上次在医院看到他俩的时候,我就知道景昕这是惹上傅懿了。
傅懿表面上看起来是温和有礼,其实就是个斯文败类,特别是玩女人,被他玩坏的女人数不胜数。
“傅哥哥!”
包厢里的声音嘈杂,我进门的声音他们跟本就没听到,所以我又加大了分贝喊了一声。
傅懿这才听到,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我,面色仍旧冰冷,他抬手让那些人先住手,又让人关了音乐,“你一个孕妇来这里做什么?”
压了压心里的不安,走到傅懿身边坐下,“傅哥哥,景昕是我朋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她?”
“呵!”傅懿冷笑了一声,“放了她?我为什么要放了她?”
痞气、流氓气,此刻被傅懿诠释的淋漓尽致。
我知道傅懿不会轻易动了一个人,但凡动了,那必是因为那人触了他的逆鳞。
“傅哥哥,景昕她只是个小演员,跟你也没什么大的接触,所以不知道她哪里惹到你生气了?”我尽量放低姿态。
傅懿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半眯着眼睛盯着正前方的景昕,“你问问她哪里惹到我了!做了老子的女人,还他妈的想去招惹别的男人!”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这并不在我的预想之中。
景昕一向自命清高,要不然也不会在娱乐圈混了两三年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线小演员。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做傅懿的情人。
“我哌!”景昕抬起头朝傅懿的方向啐了口痰,“谁他妈是你女人了?特么不就是睡了一晚,老子还得为你守身如玉不能找别的男人啊?难道说,傅小爷跟我的那晚还是处,所以才会放不下我,对我纠缠不休?怪不得技术那么差!”
“找死!”景昕的话彻底激怒了傅懿,他扔掉手里的杯子跨步走过去,一把掐住景昕的脖子,“你特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你特么技术差……唔……”
傅懿直接吻上了景昕的唇,景昕瞪着眼睛,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持续了将近5分钟,景昕脸色发红,身体发软,傅懿才松开她,“还差吗?”
“差的要——”
“嗯?”景昕的下巴再次被傅懿钳住,痞里痞气,“看来你是想试试别的!”
我已经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傻了眼,之前的几个黑衣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地退了出去。
“景昕,你们——”
“砰!”房间的门从外面被人踢开。
我们三个同时回头,就看见一身黑色机车服的江奕从外面进来,脸上还挂着寒意。
他一进来就走到我旁边,神色焦急地问,“小初,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我听人说你被三个黑衣人绑我moonlight来了,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
“江奕!”傅懿沉声吼了一句,松开景昕朝我们这边走来。“你还真是搞不清状况,小初是你大哥的太太,就算她真的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着急!”
“傅总?”江奕这才起身看他,面色阴沉,完全不像面对我时那么温和,“外面那些人是你带过来的?”
“是又如何?”
刚好这时,一个侍者从外面进来,走到傅懿身边侧耳说了几句,傅懿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他用力咬着咬肌一步一步朝江奕走过来,在我还没看清的时候,拳头已经落在了江奕的脸上,“臭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江子不让我动你,我特么早就收拾你了,你特么还敢动我的人。”
“是吗?”江奕回过身,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满脸不屑,“那我是不是得谢谢我大哥?”
呵,这语气,哪里有谢的意思。
但他也压根没有要恋战的意思,拉住我的手腕就往外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就被傅懿抓住。
转身,看向他。
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脸上的情绪极其复杂,“小初,你知不知道江子最受不了的就是你跟着混小子走得近,你现在跟他走,你是想让江子发疯吗?”
身形一顿,后背瞬间僵住。
“傅哥哥,你这话什么意——”
“小初,你知道我大哥这段时间都在哪吗?”江奕打断我的话,嘴角上挑睨了傅懿一眼,“他陪着姬允儿在美国游山玩水!你辛辛苦苦给他孕育孩子的时候,他陪着其他女人在风花雪月,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
他这话明明是说给我听的,可是我却觉得这话里话外都是通过傅懿对江嬴的挑衅。
但,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江嬴这段时间陪着姬允儿,本来就是我心中所料想到的事情,但亲耳听到,心里却还是跟塞了石头一般,堵的难受。
“臭小子!你特么再胡说八道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傅哥哥!”我紧握着拳头打断了傅懿的话。
知道他是为了我和江嬴好,但,有什么意思呢?
景昕已经忘了自己刚才差点被人欺负的事,走到我身边,揽住我的肩膀,安慰我,“初儿,别听他俩胡说,江爷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用不着听这些不相干的人颠三倒四。”
是,我是挺清楚。
“好了,我没事,我送你回去吧。”
我自己的事连我自己都理不清楚,说与他人听只会徒增烦恼。
何必呢?
大概是我的脸色太过难看,江奕和傅懿都没有再拦我们。
我坚持把景昕送回去之后,才开车回了东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身后有一辆一直车跟着我,跟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
大雪纷飞的雪地上,江嬴扶着挺着肚子的姬允儿一步步朝我走来,他们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看着他们走近,我握着早就准备好的军刀,发了疯得往姬允儿的肚子上刺。
“啊……你……”姬允儿扶着肚子,眼睛里是不可置信。
看着血汩汩地从她肚子上冒出来,我笑得像个疯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没人跟我的孩子抢父亲了……哈哈……以后江嬴就只是我孩子的父亲了……”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江嬴江姬允儿放在地上安置好,走向我抬脚狠狠地踹向我的肚子,嗜血的黑眸冷冷地盯着我,“云初,你欠我的,是一条人命,我怎么会要你肚子里这个孩子!”说着又是一脚落在了我的肚子上,“就算允儿的孩子没有了,我不会要你肚子里这个孽种!”
“不,不要……”我抱住江嬴的腿,“江嬴,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啊……”
再次惊醒,泪流满面,全身都湿透了。
我无助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卧室,内心里一片荒凉。
惊恐地摸着肚子,生怕他下一秒就离开我了。
孩子,倘若你的爸爸真的不要你,妈妈能守住你吗?
寒夜漫漫,却再没了睡意。
起身随便披了件外套走到阳台上,月亮已经缩了回去,只剩下大片大片的乌云,沉重阴森。
突然,隔壁书房的光刺破了黑夜照了过来。
是江嬴回来了吗?
“江子,你真的决定了吗?现在孩子已经四个月,如果强行引产的话,可能会……”
是商哲州,他的声音又低又沉,跟平日的里温润如玉截然不同,而是透着一种浓浓的无奈和忧伤。
心口突然一滞,连呼吸都停住了。
江嬴,这是要拿掉我的孩子吗?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明明是初春的寒夜,身体却再次出了层薄汗,风一吹,又冷又热。
“可是……”说话的人突然停住,没几秒又接着说,“你就不怕她因此恨你吗?你应该看得出,她很在意这个孩子。”
“啪嗒”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我知道是江嬴,他一般只有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抽烟。
“哲州,你知道的,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江嬴停顿了会,“你替我安排吧,越快越好!”
“再过半个月就是小初生日了,好歹等她过完生日……”
“好,就安排在生日后第二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云姨房间的,见到云姨我就扑到她怀里,“云姨,云姨,你带我离开这好不好,我不要再呆在这里了……江嬴,江嬴他……”
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抖,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他要打掉我的孩子,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云姨惊慌失措地从床上起来,拨了拨我额头的碎发,又帮我擦了擦汗,“傻孩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江先生这么稀罕这个孩子怎么会舍得伤害他呢?”
“云姨,不是梦,是我亲耳听见的,他和商哲州说,等我过完生日,就要做掉他。”我越说越激动,抓着云姨的手越来越紧。
听见我的话,云姨把我抱到怀里,一下一下轻抚我的背,“小初,江先生虽然经常不在家陪你,但云姨看得出,他很看重这个孩子,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懂吗?你也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知道吗?”
胡思乱想?
明明是我亲耳听见的,这还能有假?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顺势而下。
现在连云姨,都不相信我,不肯帮我。
那,我的孩子,难道真的要在我二十一岁的时候离开我吗?
不!
推开云姨,无措地转身回到卧室。
江嬴刚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发上还带着水珠,看见我进来,将擦头发的毛巾往旁边一扔,直直地向我走来,“这么晚,去哪了?”
他伸手要抱我,可是我本能地往后缩。
耳朵里全是刚才他说的话。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就安排在生日后第二天。
“怎么了?”他又往我近了一步,一把将我搂到怀里。
他的身体很热,但却让我感觉到刺骨的寒凉。
僵着身子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想开口问他为什么要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甚至想求求他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但喉咙堵的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把我放到床上,然后紧紧地抱着我,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胸膛上,“睡觉,嗯?”
从这天开始,我就不再说话,每天把自己藏到房间里,哪也不去。
手时时刻刻覆在肚子上,生怕我一个不留神,他就被人拿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情绪太过低落,影响到了他,他胎动的频率越来越低,有的时候我都会怀疑是不是江嬴给我吃了什么东西,让他死在了我肚子里了。
我像个惊弓之鸟,惶惶终日而不安。
我每天都会看时间。
农历二月二十四,我的二十一岁生日。
这一天好像成了我的梦魇,离它越近,我越恐慌。
我每天都在祈祷,希望这一天能晚一点来,能让我的孩子躲过这一劫。
可,它终究还是来了。
生日前一天晚上,我彻夜失眠。
江嬴大概是感知出了我的异样,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我,和我一样,一整夜都一动不动。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爬了起来。
按照习俗,云姨煮了长寿面放到我面前,她脸上带着笑,眼里却藏着泪花,“小初呀,过了今天你就二十一了,又长了一岁,云姨也又老了一岁,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了……”
我握着筷子,大口的吃面,复杂的情绪蜂拥而至。
吃完,我不顾江嬴意味深长的眼神,直接躲回了卧室。
我在躲避,希望他能够突然改变心意,留下我的孩子。
没多久,江嬴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礼盒,“这是我让人给你定做的礼服和鞋子,来,换上,待会他们都会过来给你庆祝。”
庆祝?
呵呵,是庆祝我即将失去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吗。
我拧着眉盯着他给我准备的那套中国红的礼裙,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我躺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血顺着我的腿留下来,染红了雪地。
江嬴见我不动,走到我身边,亲手帮我脱掉身上原本的衣服,然后换上他准备的礼裙。
到了一楼,客厅里已经挤了很多人,记忆中东海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即便上次给我办欢送会江嬴叫了很多朋友,跟今天比也只是九牛一毛。
那些人见我们下来,纷纷过过来跟我们打招呼,祝贺我生日快乐。
但我的目光根本不在他们身上,我在逡巡,我在寻找机会,找能够救我的人。
“一直听说江总家里金屋藏娇藏了一位美娇妻,今儿个一见,果然如让人生羡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端着红酒杯过来跟江嬴打招呼。
江嬴从侍者手里端过一杯果汁递给我,又端了一杯红酒跟那个男人碰杯,“林局,我家的这个跟您家里养的相比,应该还差远了吧。”
听见江嬴的话,林局脸色一变,忙笑着转了话题,“哪里,哪里。”
之后,他又带着我跟他商场上的各个合作伙伴一一打了招呼。
快中午的时候,江奕竟然来了。
我知道上次在江宅的事情,江嬴与江奕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崩塌了,只是没想到江嬴竟然会让江奕再进东海的大门。
他一出现,我的心里立马就亮起了一道光。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笃定,如果求他,他一定会帮我。
趁着江嬴被人围住的时候,我悄悄找到了江奕。
“小初,你找我?”
“可否借一步说话?”我开门见山,因为知道时间不多。
把他带到一楼最里面的房间。
我还没开口就见他从裤袋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的丝绒盒子递给我,“小初,生日快乐!”
我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面,接过盒子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拉住他的手,语气焦急,“江奕,你可不可以带我走,永远的离开这里?”
大概是我的态度太过严肃认真,他一下子愣住了,数秒后才问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一直想着,等下江嬴看不见我一定会到处找我,心里越急说的话越混乱,“你先回答我愿不愿意帮我,我没那么多时间,最好今晚就带我走,而且越远越好,最好不要让江嬴发现。”
“小初,”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确定你想清楚要离开这里了吗?”
我的心一直在剧烈的跳动,分不清楚是听到江奕可以带我离开后的消息激动的,还是担心江嬴发现我而紧张的。
猛地点头,“确定!今天晚上,求你,一定要带我走!”
除了逃离这里,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才能留住我的孩子,所以我把唯一的机会寄托在了江奕的身上。
他看着我,神色复杂,沉默了半响才开口说,“在美国的时候我就说过,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心里悬着的大石稍稍落下了几寸。
刚想开口说谢谢,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江嬴的声音,“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