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突变,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慌乱地转了话题,“吃你的兵!”
不走心的棋局,注定输得一塌糊涂。
但江奕似乎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他用中指弹了下我的额头,痞里痞气地说,“不想下棋,想玩别的?”
被他吓到,立马集中了精神,专心应付棋局。
不知是他故意让我,还是因为我的用心,接下来,我连赢了他好几局。
倒是他不高兴了,把棋盘一推,“不玩了,不玩了,一直输,没意思。”
此刻的江奕,有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无赖、耍浑。
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开口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需不需要我安排你继续去学画画?”
“不用!”我斩钉截铁。
原本到法国学画只是一个逃避江嬴的理由,现在算是彻底逃出来了,就没必要再去折腾别人了。
“我只会画画,以前在云城也只开过画廊,不知道在美国……”
他偏头看向我,“足够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说罢,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再去睡会,8点我叫你,带你去看看有没合适的场地给你开画廊。”
惊讶,“这么快?”
他神情严肃认真,“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
“那条件呢?”下意识地问出口。
他轻笑,不说话,转身去了二楼卧室。
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闭上眼,困意就袭来。
再次醒来,阳光已经照进来,一室温暖。
美国的十月,天气有些微凉,出于习惯,顺手推开床边的衣柜。
讶异。里面整整齐齐地挂满了,各个季节各种款式的女士衣服。衣服都没有吊牌,但每一件都很新。
这些应该是江奕给他喜欢的姑娘准备吧。
出于礼貌问了江奕一句,“你女朋友的衣服可不可以借我一件穿,我等下去买了就洗干净还回来?”
“女朋友?”他一愣。
我说,“就房间衣柜那些衣服,不是——”
“你随便穿。”他打断我,合上手里的报纸去了花园。
之后,他直接带我去了纽约市中心曼哈顿的cbd,洛克菲勒中心,19栋商业大楼,栋栋相连,极具装饰艺术风格。
穿过地下停车场,车子在一个电梯厅的门口停下。
车一停稳,立马有人过来给我们开门,是在法国机场看到的那个美国男人,ben。
“江,都安排好了。”
跟着江嬴直接坐电梯到了21楼。
一出电梯厅,一股艺术气息就扑面而来,电梯厅的墙上挂着几幅色彩艳丽的人物画。
往里走了几步,我直接震撼了,这里俨然是几个布局相当完善的画廊,甚至连画都准备好了,且每一幅都是名家名画。
其中一幅,让我驻了足,是rockwell的成名画。立马就想起来江奕曾送过我一幅《一个小女孩的一天》。
不可置信。
“这画廊……是你的?”
一旁的ben,突然插嘴,用生硬的国语说,“江很喜欢画画,所以开了这个——”
“多嘴!”他瞪了ben一眼,转而看向我,“如果你喜欢,以后这里就交给你打理?”
“好,”我点头,“收入我们五五分?”
并不是需要钱,只是需要一个立足之本。
若是真能定下来,也好接云姨过来。
“可以,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ben,或者直接到22楼找我。”
看他现在的成就,以为他这两年在美国风生水起,直到后来才知道,其实并不轻松。
接下里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在法国的那段平静生活。
每天早上跟着江奕一起到洛克菲勒中心的画廊,有人来的时候就接待一下,没人的时候我就自己到画室去画画。晚上江奕忙完来找我,接我一起回郊区的别墅,下棋、喝茶、抽烟。
表面风平浪静,所以不知,暴雨即将袭来。
这日,江奕有应酬,他让司机直接送我回了郊区的别墅。
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吃完觉得身子有些乏,便早早地洗漱睡觉。
朦朦胧胧间,我感觉床边的位置塌陷了下去,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以为是江奕回来,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唤了一声,“江奕。”
那人背挺的很直,一动不动。
以为是做梦,闭上眼睛继续睡。
但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气息涌进鼻腔,心神被扰,难以入眠。
再睁开眼,才发现,那人如鹰般的黑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猛然惊醒,后背一阵发凉。
立马弾坐了起来,“你,你……”
“小初。”那人唤我,声音又沉又哑,好像还很疲惫。
我不敢吭声,手在被子地下紧紧地攥成拳头。
“我是不是太宠你了,所以才让你忘了身份?”
惊魂未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却见他转头望向了窗外。
夜色下光线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连整个侧影都极具杀伤力,让我片甲不留。
“小六断了两根肋骨,在医院趟了整整一个星期。”
“我……对不起……”如鲠在喉,勉强发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真的,不知道江奕的人下手会这么狠。
难怪,他那日会说什么“处理干净”。
原来……
“小六跟了我六年,连我都没对他动过手,你竟然……”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凉。
“我不知道,我以为……”以为江奕只是拦住他。
“嗯,我知道。”他突然转过来,一把把我拉到怀里,紧紧地抱着。
下颚抵着我的头,温热的呼吸撒在头顶,“小初,我都知道,都知道……”
他的话没头没脑,听得我莫名其妙一阵胆寒。
身体被人抱的很紧,但力度却刚刚好。
江嬴没再说话,只是抱着我,一直抱着我。
很久,久到我身体都僵硬麻木了。
试图唤他,“江嬴?”
没有回应。
我这才察觉,他竟然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抽出来,然后把他放到床上。
借着月色的光,近距离才发现,他紧闭的眼睛下一片乌青,下巴上的胡茬已经长出了厚厚的一层,看起来甚是狼狈。
心蓦地抽搐了一下,莫名地心疼他。
一向爱整洁甚至是有洁癖的他,怎会允许自己的形象如此糟糕?
原以为自己会再度失眠,却不想躺在他的身边竟睡得更安稳了。
第二天醒来,床边是凉的,江嬴已经不在了。
慌慌张张下床,往楼下跑。
已经做好了他已经走了的心里暗示,却在客厅看见正在看报纸喝咖啡的江嬴。
彼时,我还光着脚,身上穿着图爱可爱的小鹿睡衣。
听见我下楼,他搁下咖啡杯抬从头到脚扫了我一眼,声色平静,“去穿鞋。”
悻悻地转身上楼,洗漱完再下楼,客厅已经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那女孩见了我,立马撅起嘴巴看向江嬴,“嬴哥哥,她就是你娶的那个女人呀?也不过如此嘛!”
不过,如此。
呵呵。
这女孩我见过,秦家独女,秦佳禾。
仗着家世背静好,生性傲娇,但好在家教好,十八九岁的人,脸上的稚气还藏不住。
当她是孩子,所以这话我不跟她计较。
但江奕却出声呵斥,“佳禾,不要乱说话!”
“奕哥哥,怎么连你也凶我?”她开始撒娇。
江奕难得有搞不定的事情,一脸无奈,“你呀,就是被惯坏了,对谁都没大没小。”
这时,厨房里有人出来,“江先生,早餐都准备好了。”
不知道她唤的哪个江先生,但江嬴率先起身往餐厅走。
“过来吃早餐,吃完我们该回云城了。”
身体一顿,僵在了原地。
“大哥,就算要回云城,你是不是也得先问问小初的意见?”江奕替我帮腔,语气平淡却带着迫人的压力。
“小初?”他回头看我,脸上无波无澜,“你不想跟我回去见见云姨?”
云姨?
呵!
我倒是忘了,云姨还在他手上。
暗暗吸了口气,脸上挤出笑,“江奕,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我也玩够了,确实该回去了。”
江奕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朝我走近,横在江嬴和我中间,“小初,若是你不想跟他回去,我自有办法,你不用勉强自己。”
“勉强?”江嬴拉了把餐桌椅,把我扯过去按在椅子上,眼神往下深了几分,“云城是小初的家,回家怎么会勉强,你说是不是?”
江嬴滚烫的大掌落在我的肩膀上,虽然没用力,但我却生了错觉,觉得骨头都在响。
“嬴哥哥,这个女人不愿意跟你回去,你就让她呆着嘛,我陪你回去,反正我爸催了我好几遍,刚好跟你回去,好不好?”
江嬴看了眼秦佳禾,拉开旁边的凳子顾自坐下,“坐下吃饭,吃完一起走。”
终究是逃不掉,那只能坦然面对。
只是不知道,未来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吃完早餐,江嬴拉着我直接上了停在门口的黑色越野车,秦佳禾也跟了上来。
她骄傲的像个小公主,看着我一脸的不乐意,“我跟你说啊,我是看着嬴哥哥的面子才陪你坐后面的,不然我就跟嬴哥哥坐前面了。”
呵呵。
这姑娘,大概是在国外待久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礼貌也没有了。
但她模样生得好看,傲娇却不乖张,倒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去机场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
低头一扫,是江奕的。
透过后视镜看了江嬴一眼,见他正在专心开车,便把手机放到另一边,佯装看风景。
点开,【如果你不想走,我可以帮你。】
帮我?
不必了。
这辈子,注定要跟江嬴爱恨纠缠、抵死不休了。
快速地回了短信,【谢谢,我已经决定回云城了。】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到了机场,还是被人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