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卓茜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到他身上自己前天刚给他买的小熊t恤，舒展的长眉又皱起来，“白星辰，你大白天没事胡乱换什么衣服？”
白星辰头上的问号更多，他什么时候换衣服了？
但是看到白卓茜满脸压抑的怒火，他还是撇撇嘴巴，选择了闭嘴。
走廊另一端，霍天硕目睹了白卓茜教育两小只的全过程，只觉得有趣又疑惑。
就在他想要仔细看一看白星辰的脸蛋的时候，小家伙儿已经搂着妹妹贴到白卓茜身上去，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他没听清白卓茜说了句什么，但是看到了白卓茜脸上的笑容。
很温暖，是他没有见过的。
心底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蔓延，他忽然听到霍司渊的声音，“回家。”
霍天硕转过身，看到霍司渊拿着药站在电梯前，才恋恋不舍走上前去。
霍天硕很像霍司渊，从性格到长相，哪里都相似，他才五岁，却已经不喜欢把太多的喜怒挂在脸上。
尽管如此，霍司渊还是感受到，儿子好像在医院里丢了魂。
他扣上安全带，淡淡问，“不是在休息室等我，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霍天硕低头玩着手指，含糊答道，“随便走走。”
他是真的随便走走，却没想到会遇见那个女医生，还被误认，这个世上真的有这样相似的两个人吗？
他觉得想不明白，又不想说出来。
霍司渊看着儿子头顶的发旋，沉默了片刻，温声说，道“以后不要这样随便乱走了，医院里人多，容易走丢。”
霍天硕嗯了一声，低着头继续玩手指。
他把白嫩的手指绞在一起，用上力气，指尖很快泛出青白，然后手腕一松，那一片青白又迅速褪去。
反复了很多次，又觉得很没意思，干脆把两只手松开。
霍司渊盯着他的小动作看了很久，自己也有些恍惚，却又忽然听到儿子问，“爸爸，我的妈咪是个什么样的人？”
霍家没人敢提这个话题，霍天硕从前也没问过。
他曾经想过，别人有的霍天硕没有，小孩子会不会因此伤心，但很快又会觉得，他霍司渊的儿子，原本和别人就是不一样的。
乍然听到霍天硕问起那个女人，他心底竟然有些复杂。
他不需要妻子，可是他的儿子真的不需要母亲吗？
动摇也只有一瞬，霍司渊伸手摸了摸霍天硕的发顶，然后用如常的声音说道，“没有妈咪。”
这时车子驶出地下车库，这句话散在大片的光晕里，像是从远方传来，霍天硕忽然有些羡慕路边的母子三人。
白卓茜把包好的冰激凌仔细放进小女儿手里，白星辰眼底的光却已经忽闪忽闪，黏在了她手上。
她把另一只冰激凌往前递了两分，又在白星辰伸手的同时缩回手臂，“想吃吗？叫一声全世界最好的妈咪听听。”
用冰激凌贿赂儿子，这是亲生妈咪会做的事吗？
白星辰对此十分愤愤，嘴巴嘟起来，抿一抿，再嘟起来，再抿一抿，最后不情不愿地喊，“全世界最好的妈咪。”
旁边的白念安被逗得弯起眉眼，唇角还挂着一点冰激凌，甜腻的草莓味道，和半大的小奶团子一样粉嫩粉嫩的。
霍天硕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却跟着白念安一起笑起来。
司机开得很快，路边的画面在霍司渊眼底一闪而过，他隐约能够看清，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是他的那位主治医生。
霍司渊的情况很棘手，晚饭后白卓茜就抱着电脑把自己锁进了书房，相似病例才看了两个，外面就乒乒乓乓的响起来。
她推开门，一眼就看到脚下的玩具。
从门口一直到客厅，各式玩具铺了一路，最后的终点是阳台前的一块毯子。
白星辰站在上面，正举着一支变身棒，嘴里念着她听不懂的咒语，配上让人热血上头的音乐，向来安静的白念安捂着嘴巴在沙发上笑成一团。
白星辰看见她，按住变身棒换了音乐，扭头对白念安道，“念念，哥哥给你变一个更有意思的。”
然后叽里咕噜又念了一堆所谓的咒语，最后把变身棒指向她，“大变活人！”
随着这声口号，白念安转头看过来，惊喜地鼓起掌来。
她向来不会表达，但又觉得哥哥很厉害，一下就把妈咪变了出来，所以鼓掌很卖力，白嫩的脸蛋染上一层绯红，咯咯笑个不停。
白卓茜的脸在笑声中越来越黑。
她不能迁怒无辜的小女儿，忍了又忍才把火气压下，开口喊了一声，“白星辰。”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在吵闹的少儿歌曲中格外突兀，白星辰粲然一笑，乖巧道，“妈咪我这就去开门！”
还不忘随手关了品味丢人的音乐。
自以为逃过一劫的白星辰，在打开门的瞬间就愣住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照镜子。
门口的小正太穿着精致的小西装，头戴鸭舌帽，手腕上还有一只很细的机械腕表，好似谁家迷路的小少爷。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张脸和他几乎一模一样。
白星辰嘴巴张得老大，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她听见妹妹的惊呼，才动了一下手指，明白这不是在做梦。
他听见身后的妈咪问，“怎么了？”
随后，他身后的妈咪，也跟他一样，进入了石化的地步。
霍天硕就这样被请进门，四个人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白念安满脸好奇，把霍天硕的鼻子眼睛嘴巴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看出和哥哥有什么不同，于是眨巴着眼睛继续看。
白星辰想得更多，他觉得妈咪不愧是妈咪，在这种情况下都能面不改色地给他们温牛奶喝。
只有白卓茜知道自己的内心翻起了多大的巨浪。
几乎只有一眼，她就好像回到当年，再次切身体会到那种躺在产床上的无助，她不知道这个自称霍司渊儿子的孩子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却无法做到把他拒之门外。
因为看着霍天硕，她就会想起那个无缘和她做母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