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韫华轻轻推开妹妹。“姐姐,你有心事了,我敢肯定。”
韫朵俏皮地说道。韫华眼前又出现了那张脸庞,心里一阵慌乱,“胡说八道,你那个小心肝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净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别不承认,这几天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老是走神,眼睛老往某个方向瞄。他给你治伤的时候,你却直直地看着人家,看了好长时间哦,还有啊,刚才我跟老爸说起方星河的时候,你还紧张地看了我一眼。这就是铁证。”
“什么铁证?胡说八道。”
韫华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慌张的感觉。“要么就是你自己还没有发现,你已经对方星河有好感了!”
“去,再胡说我就挠你的痒,回你的房间去。”
说着把妹妹推出了房间。“好好,不说不说。不过,那个方星河确实不错的,不是你说他给你治伤的时候,手指里竟然产生一股气流,这分明是个隐世高人啊……”yun朵向门口走着不停地说。等到把韫朵打发走,躺在床上,韫华的心也乱了起来,“我真的对他有好感了吗?”
这才开学两周啊,可是她的眼前竟会不时地浮现出那张方正的脸庞,那忧郁的眼神,让她青涩的心有些烦乱、害怕起来,“有就有呗,怕啥!”
就在这心烦意乱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起床,韫华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眼睛有些肿,急忙用一块热毛巾敷在眼上躺了一会,才恢复了,匆忙洗漱完毕走出房间,左明路早起晨练去了,保姆早已把饭菜摆在桌上,用盘子盖着。韫华逐个打开来,有瘦肉粥、牛奶、牛肉片、煎鸡蛋、腌鱼片、小馒头,她知道妹妹肯定还在精心地梳洗打扮,就没有等她,自己先吃了起来。七点半钟,左明路的司机小刘已等在楼下,他要送两姐妹回学校。姐妹俩走进教室时,同学们已经到了很多,看到韫华像没事人一样走进来,都不由把惊奇的目光投向了方星河的座位处,可是方星河还没有来,韫华也注意到了。想到他再想起妹妹的调侃,她心里又一阵慌乱,急忙到课桌后坐下。八点十五分,楼下传来集合哨响,同学们穿着军装开始向楼下迅速涌去,韫华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脚,下楼要扶着栏杆由妹妹陪着最后才下到楼下。一下楼,她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在寻找那个身影,找到了,就站在自己班的队列前正向自己看来,嘴角微微带着笑意,眼光很平静,似乎带着一丝问候和安慰。韫华向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看懂了,转过了脸去,等到韫华姐妹俩站好才发出口令,“向右转——齐步走,前面同学压住步子。”
他没有喊“跑步走”,她想,大概是还在担心我的伤吧,不由地心里涌上一阵温暖。严格的军训,让同学们从肉体到精神上都有了质的飞跃,尤其是集体荣誉感更得到了很大增强,后天就是会操比赛,这两天,同学们都憋着一股劲,一定要把第一名拿到手,训练起来自然是非常刻苦,武伟教官也与同学们产生了感情,甚至有一位女生还大胆地给他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不言而喻。可是武伟并没有为此而动心,只是保持了缄默,因为在这次军训前部队是宣布了纪律的。就在方星河与同学们还在军训场刻苦训练之时,在辛县宾馆顶楼最好的包房里,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穿着质地良好的睡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他身材修长、面容瘦削、短发、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如果不是因为面色过于苍白,眼神过于阴鸷,这也是一位标准的美男子。此时,他背后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稍胖一些,穿着一身名牌黑色西装,大背头梳得油光锃亮。女的身材高挑,一头栗色波浪卷发,用一支金黄发夹拢向修长雪白的颈后,上身穿一件火红色衬衫扎在黑色皮裤的腰间,脚蹬一双牛皮马靴,身材健美火爆又显得干净利落,只是眼角眉梢带着一股放荡的媚态。此时,站在青年身后的胖男人向青年说着什么。“少爷,左明路制定了一套招投标制度,首先要求有相关的施工资质证明,可我们在这一点上没有准备好,可能过不了关。”
“公司材料是谁准备的?”
青年头也不回地问道。“是关大兴安排的一个部门经理给准备的。”
“笨蛋,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相信他们呢?拿到京城请高手准备不就行了吗?”
青年回过头来,用阴鸷的脸恶狠狠地质问着。“时间上来不及,少爷!”
“来不及、来不及,你做事什么时候着急过?”
女人在一边不阴不阳地调侃着。“你——”胖子看了红衣女一眼,他知道她是抱怨昨晚两人tou情的情形,遂忍着没有发作。“好了,等一下我再给胡老爷子打个电话,让他在左明路那里再盯一下,看看结果怎么样。”
青年打断两人的争吵,挥了挥手,面前的两人立马安静地倒退出房间,轻轻将门合上。青年叫厉剑,他看一眼房门,从包中取出一只像长条面包一样的黑东西,一端带着一根粗大的天线。这种电话市面上还没有,费用昂贵,是他托父亲的战友从军队上买来的。他拔了一个号码,等到响了三声,那边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喂——”“胡伯伯,我是阿剑,我想和你说一下我在辛县投标的事。”
胡大庆是东北人,当年跟着厉剑的爷爷参加了关键性战役,现在刚转任某委员会副主任,再有一年就到龄退休了,左明路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阿剑啊,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费力地搞这么一个小工程干什么?”
“胡伯伯,这件事你就别问了,我还不是手头紧,找一些工程救救急嘛!对了,胡伯伯,你和左明路打招呼了没有?”
“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他给你办这件事费了很大的劲,你让下面的人明天去跟他联系一下,看看这件事怎么操作,你就不要露面了。你要理解基层干部的难处,他是个好官,省得他难做。”
听说事情有了眉目,厉剑阴沉的脸终于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手敲敲墙壁,不一会,胖子肖路兵推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低着头站在厉剑身前不远处。厉剑用纤细苍白的手指抚弄了一下自己光洁的下巴,等了一会才抬起眼皮说:“明天上午九点你到县委去找左明路,你不要问,看他怎么说,回来告诉我。”
肖路兵又等了等,见厉剑已低下了头,才发现他已经说完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就这些?”
厉剑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肖路兵走出房间带上门的那一刻,脸上的恭谨一扫而光,身体也挺直起来,回头看了看房门,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仗着根红苗正吗,什么东西!”
回到房间,见房门虚掩着,就直接推门进去,岳红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抬起眼角瞄了肖路兵一眼,“哟,怎么啦,肖哥哥?又挨训了?”
“没什么,习惯了。”
肖路兵把上衣重重摔在床上。虽然他与岳红是情人,不过,他只是岳红的临时情人之一。岳红是厉剑的忠实保镖,这女子心狠手辣,他可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心事,否则说不定哪天就会莫名其妙地死在她的床上。“真不知道少爷怎么就对四号标段公路这么感兴趣?要说是做工程,按他以往的作风,这么小的工程不会入了他的法眼,费心费力挣不到多少钱,我有点想不明白!”
岳红似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们哪里知道他厉大少心里想什么,还是安心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吧!”
其实,肖路兵隐约能猜到厉剑这次到这么一个穷地方来干什么,来之前厉剑曾在北京见过一位神秘人物,究竟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厉剑几次到博物院请教几位文物专家,这次的行程大概与文物有关,只是肖路兵还不能完全确定,厉剑也从来不会把心里的事告诉这些跟班的人。第二天上午九点,肖路兵准时敲响了左明路办公室的门,开门的是左明路的秘书高梅风,一位精神帅气的年轻人,他认识肖路兵,于是客气地招呼他进去。肖路兵走进办公室,左明路没有起身,只是笑着说“肖经理请坐”。等到高梅风沏上茶出去后,左明路才起身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肖路兵屁股都没抬,翘着二郎腿一颤一颤地。他跟着厉剑,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别人的尊敬,对一名县委书记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左明路坐下后没有开口说话,点了一支烟很享受地抽了几口,没有看肖路兵一眼,沉默了一分多钟才开口道:“回去告诉你们老板,办公室已经安排了一家有资质的施工公司替你们参加这次招标、替你们施工。赚了钱是你们的,你们只需提供一个账号给办公室就可以了。以后辛县的大小工程都会采用招投标制度,我们欢迎有资质的公司到辛县来投资兴业。”
一口气说完,左明路看了看表,招呼高梅风,“把柯局长叫过来!”
肖路兵明白这是送客了,虽然心里对这位小小的县委书记暗暗赞了一声,可是对受到这样的冷遇仍是心有梗介,但想到这不是针对他肖路兵本人的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并且对厉剑碰上这样一位不买账的对手暗呼痛快。肖路兵二话没说,抬腿就走。回到宾馆后将左明路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给厉剑,厉剑却勃然大怒,抄起一个茶杯迎头向肖路兵打来,幸亏他躲得快,茶杯在墙上开花,发出“哗啦”一声脆响。“蠢货,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啊?不能换个办法?他妈的左明路,他以为老子缺这点钱呢!”
厉剑歇斯底里地大骂。他的怒气更加印证了肖路兵的想法,这家伙肯定是为了文物而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可究竟是什么文物能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趣呢?这就不是肖路兵能够了解的了。等肖路兵退出房间,厉剑气哼哼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然后又掏出了大哥大。“胡伯伯……”等到电话接通,厉剑强压着怒火向胡大庆讲了见左明路的情形。“哦,我找他时,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办法。作为一名书记,盯着他的人不少,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仕途,所以他这么做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难道你还不满意吗?”
“不、不、不,胡伯伯,我的意思是让我的施工队施工,而不是用这种偷梁换柱的方式,你问问左明路能不能办?”
“不行,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不会有别的办法。要不,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工程,给你说句话?”
这已经是委婉的拒绝了,也就是说,老龙河公路已没有长兴公司的份了,更不用说什么第四标段了。厉剑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在房间里着急地又转起圈来,越想越觉得来气,满脸胀红地骂道:“他妈的左明路,给他脸不要脸,旱路不通走水路,我就不信挖不出李阁老墓,到时候可别怪本少爷心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