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气氛压抑的连门外的贵叔都察觉到了异样。
突然,只听连淮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盯着连木槿的目光有失望,有失落,有一种让连木槿惊颤的陌生。
她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低低的唤了声‘爹’。
“跪下!”
连木槿没有反抗,直直的跪在地上。她不明白,为什么爹会发这么大的火。
她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她只能用这句话去概括,只能小心翼翼的分析现在时局。
她分析军阀拥兵自重不惧政府,内有两党相争,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尤其从屡屡发生的事件可以看出日本人对华夏的欲望。
不然,她还能怎么说,告诉爹自己是来自未来的灵魂。
起初,对于自己的分析,爹虽然感到惊诧但也欣然赞同。
但是没想到她说已经变卖了嫁妆,多处庄子商铺,爹居然暴怒了。
她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直接劝说爹变卖家产,全家移民美利坚。
连木槿跪着,想着自己说过的话,依然觉得没什么错。她又没说自己会立即离婚。
她只是让爹着手准备,至少半年内移民海外。霍琛尧如今野心勃勃哪有心思追自己到海外。
这完全不用担心啊!
听哐当一声,连木槿看着连淮取下墙上悬挂着的一把乌金打造的剑,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爹要杀她?
疑惑间,连淮手里拿着剑鞘走过来,脸上是连木槿从来没有见过的凝重、威严。
他不像商人,反而像是驰骋沙场的老将似的。
砰——沉重的剑鞘用了男人十足的力气打在连木槿的脊背上,她身子向前倾倒,疼的呻吟出口。
“子不嫌母丑,儿不嫌家穷,民不嫌国弱,人人若同你一样,身上留着我泱泱大国的血脉,拿着祖宗留下的宝贝,跑去外面认贼作父,岂不是早在八国联军攻进时国破家亡!”
连木槿挨了三下只觉得血气上涌,她双手撑起身子不甘示弱的回答:
“爱国你可以去挣敌人的钱,然后拿来捐献给华夏的军队。
国家存亡是政府的事,军队的事,我们一介商户能做什么?
保存实力不好吗?你尽管先保住了我们连家,等国家安定,你回来再效力也是爱国。
我没有说错!”
“你没有错,你还没有错了!”连淮哪里听过这样叛逆的话,就算连木槿的道理是通的,但是她的所思所想却让连淮无法接受!
他太过气愤,甚至忘了连木槿只是一个女孩子。
“你有这样的想法就是背叛老祖宗!你给我大声的念出来!‘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皆当无愧于圣贤!’”
连木槿知道这句话刻在连家的祠堂里,她便跟着念出来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连木槿皱着眉,她很想吼出去。不是她的国家,关她什么事。
她根本就不是连木槿好不好,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个国家,从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
有人说她是中俄混血,有人说是日韩混血……总之,她就是一个杂种,一个无父无母的杂种!
连木槿紧紧咬着牙,她现在的满腔怨愤集聚的是前世的委屈。
她看到了教父带自己走之前,那些大人看着她时厌恶的目光,那些孩子们对着她竖起中指各种侮辱谩骂!
连淮打到第十下的时候,连木槿吐出一口血,可她硬是倔强的一声不吭。
他举起的剑鞘无力的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声色俱厉的抛下一句话:
“你若再提此事,无理取闹擅自离婚,连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砰!房门被狠狠推开,连母跑了进来,看到连木槿脊背上血迹斑斑,嘴角的一滩血迹时吓得立刻喊贵叔请医生。
“不用,娘,我没事。”连木槿苍白着脸,声音弱弱的阻拦。
“你们父女到底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连母瞪着连淮,陡然看到地上的乌金剑鞘时,脸色猛地变了。
她一字一句,冷冷的质问连淮:“你用绍南送你的剑鞘责打暖暖?……连淮,你说话!”
连淮缓缓转过身,那双挂着皱纹的眼睛里有着疲惫的落寞。
目光缓缓落在剑鞘上,弯着腰双手拿起来,用袖子擦拭着,悲怆的说:
“振兴中华,驱赶列强,是绍南的信仰。如今,我将他唯一的血脉没有教育成人,我有愧于他。”
连母猛地看了眼连木槿,突然低吼一声:“你胡说些什么!”
连淮却猛地转过身,泛红的双眸盯着连母,悲愤欲绝的呵斥道:
“告诉她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免得她认贼作父了,你我九泉之下无法面对绍南,无法面对吴家的列祖列宗!”
连木槿眨眨眼,看着父亲,又望着浑身发抖,泪如雨下的娘亲。
仿佛自个儿置身云端,头重脚轻不辨东西。但是那团云雾后面又是清晰的景象,只要她用嘴轻轻一吹,似乎就能看得清楚了。
连木槿突然讨厌为什么自己不是愚笨的样儿。可以装做什么都没听清楚,没明白他们的意思。
可偏偏,tmd再清楚不过了!
她在这一世,还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
呵呵呵呵……倒也不是野种。是她舅舅的种,是吴家的种。
还好,比前世好多了。
至少,不是个杂种了!
“暖暖,暖暖……”耳边娘亲的声音忽远忽近,还有好多不熟悉的声音。
好嘈杂的声音,她是不是还在大海里飘荡,只是做了一场有些许温度的梦。
唉,这又是谁的声音,又冷又狠,就知道对她凶!
真是讨厌,她不愿意睁开眼,她怕她一睁开,又是那个冷血的少主。
“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强j你,我天天和你洞房,你要是死了我就将你做成干尸……”
“霍琛尧,你tmd变态啊!”连木槿被碎碎念了好久,她终于听清楚那个声音的主人了。
“你醒了!”
霍琛尧立刻双手捧着她的脸,一脸的担忧。
连木槿无力的瞪着霍琛尧,虚弱的说:“能不醒来么?你都要奸尸了!”
她本来是吊着眼梢,气愤的斥骂霍琛尧,可是虚弱无力的样子让她反而多了份娇媚,像是撒娇般的娇嗔。
霍琛尧舍不得挪开眼,放开手,他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亲了上去,一吻,绵长缱绻,将连木槿所有的情绪都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