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传出连家表少爷因为下赌馆上青楼,被连老爷一顿毒打送回了西北老家。
至于是西北某镇,连府的下人也不大清楚。
俊美的少年听着打听来的消息,手中的茶杯一紧。
他想起那个瘦弱的少年满嘴跑火车,说出的段子新奇又搞笑,和他把酒言欢的几个时辰,胜过他活着的十九年。
明明那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少年,却遭了毒打……俊美少年脸上镀了一层寒冰,啪的捏碎了琉璃盏。
身后的大汉凛然一震,望着少年的目光充满了惊惧。
有多少年了,再也没见过二当家山鬼般令人发毛的神色。
“去告诉军师,我同意连家红票。”
大汉得令,立刻转身就跑。当时全寨只有二当家不同意动连家。
一来,连家向来称义商,怕热了众怒;二来,他不愿跟军方的人合作。
本来很强硬的态度,二当家不点头,大当家也就作罢了,却不想二当家这会儿冲冠一怒为知己了!
大汉想到这茬儿,深深地感慨自己跟着二当家没白念书,军师一问为什么,他就能一句话概括了。
连木槿并不知道因为林堇的身份,让一面之缘的楚无殇记恨上连家,又生出诸多波折。
连木槿终于安分了。
没有了林堇的身份,她想找美少年喝酒也行不通,因为大哥,她心情又极其郁闷,索性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
连木槿终于承认,她与霍二的婚事,铁板钉钉了。
至于霍家,凭着当年一块玉佩亲自上门求娶,看中的肯定是连家的财力,西药厂。又怎么能主动退婚?
所以,她总得打听打听自己这个未婚夫的情况呢!
“……当时百乐门所有在场的人都晓得了那件事。霍二少一怒之下在姚曼妮胸口划了一个大x,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蝶儿说的津津有味,连木槿扬扬手:
“打住,你就说晓得了哪件事?”
“是……就是说霍二少根本不是个男人,不能行房,还有人看到……”
蝶儿看着自己小姐兀自笑着,气的跺着脚道:“小姐,人家都冒着被大少爷发现的危险去茶楼探询消息,你倒好,喷我一脸!”
连木槿这才看到自己的杰作,连忙抽了手帕替自己的丫头擦拭。
“蝶儿,你可打听清楚了,白家豪真把自个儿副官给灭了?”
丫头小蝶从连木槿手中接过手帕自己擦拭着,一边神情后怕的说:“岂止是一个副官,跟他一起闯进房间的十三人以罔顾军法被处置了。还有小报说是阎四少报仇!。”
连木槿拖着下巴寻思。刚回国那天和阎四少有过一面之缘,他还兴冲冲的来阎家求娶自己。
然后呢,就传出霍二少为了抢一戏子打爆了阎四少的蛋!
这个娶了十房姨太太还处处寻花问柳,又巴巴的求娶自己的这种混蛋,她对霍二少的举动点赞!
后来小蝶说了些什么她没听进去,只知道霍琛尧不举之事被百乐门亲自观瞻,参与者都被秘密处理了,依然被各小报夸大其词。
虽然,这种报道很快被雷霆手段压下了。传言却已飞遍大江南北,说霍二少不举,实为六年前遭刺杀后遗症。
而后,又有多家报道抨击霍二少心胸狭隘,遭遇刺杀迁怒于闻声而来保护他的人,实在是心狠手辣,由此可见霍二少根本没把白公馆放在眼中。
以此又延伸到对北方政府的轻视。
连家书房里,连淮父子正在讨论。
“现在又有报道说霍琛尧遇刺是白公馆所为,那些人冲进去一通乱开枪,明显就是想要让霍琛尧死于乱枪之中,但也有舆论说是阎琨所为。”
“你怎么看?”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不过是霍琛尧的烟雾弹罢了。
任何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有人故意挑拨华北军和政府的关系,然后就是霍白两家结下了梁子。”
连木槿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父兄面前,将一面小旗子插到了辽州的地界上。
连淮吃惊的盯着地图,又抬眼看了儿子连靖卓一眼,目光落回到小女儿的脸上。
连木槿脸上含笑盯着连靖卓继续道:“早前传出霍霆震和阎琨有意拉拢白公馆,显而易见,这出戏的幕后人在某人的操作下变成了阎琨。
其实你们细想想,最受益的人还不是霍霆震。
不过,是谁这么大胆去刺杀霍二少一浪荡子呢?”
连淮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而连靖卓的眼底升出一抹彩邑。
连淮因为女儿不愿这桩婚事心里愧疚着,咳嗽一声温和的故意嗔怪:“你这孩子都是哪儿打听来的。政治上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别乱看,年末过了生辰就要大婚了,多学学管家……”
连木槿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哀怨的打断他的告诫:“爹,霍琛尧是我要嫁的人,如果我一点都不了解他,像他那样的性子,若有一天我触了他的底线,岂不是要死的无声无息。”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连淮心中也是怜爱女儿,可是这桩婚事,于公于私都是最好的选择。
连淮知道女儿和长子闹别扭,便留了连木槿独自又嘱咐了几句。
从书房出来已是晌午,阳光打在树梢,青砖路上洒下斑驳光点煞是好看。
白玉兰花团锦簇,高冷的绽放着。不见绿叶相衬,依然美的高贵典雅。
连木槿眯了眯眼睛,远远地望着玉兰树下挺拔的身影。他一身旧式的白色长衫,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仅仅一个侧颜,俊美不输玉兰。
连靖卓回过头,对上连木槿的目光,似在打量,又似在沉思。
连木槿心中微微刺痛,芝兰如玉的连靖卓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第一眼看到的男子,也是在漫长的相处中依赖的人。
如果不是半年前他突然追着段总理的千金段淑敏去了法兰西,三个月后又告诉自己,不能不嫁霍琛尧时,她一直以为连靖卓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最好的人。
国外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装出这么一副病怏怏的日子,此一生就在连府守着亲人度过。
或许,五年来的朝夕相处让他对唯一的妹妹情意深重,只是这情谊偏偏在乱世中,偏偏无法超越对权利、功名的向往。
乱世出枭雄!
她只知道这是一个群雄盘踞逐鹿中原、军阀割据战阵不断,内战连绵外国垂涎的动荡时局。
鲜血和牺牲推动了时代的发展,有没有自己的意外到来,都不能改变历史丝毫。
她唯有庆幸,华夏在战阵和鲜血的洗礼后重生,在一个半世纪后,成为和美国并驾齐驱的世界强国。
“暖暖,谣言猛于虎”。
连木槿眸光寒凉:“不管是不是谣言,我都要嫁,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