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儿听司静儿说到司文儿为了她直接挨了司守黎一鞭,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叶灵儿跟司静儿一块习武,关系比较亲近一些。但对于司文儿,叶灵儿一直以来对她存有的印象就是柔弱。没想到她会为了自己的妹妹去反抗她父亲。
司文儿这一天从早上起就不安生,从母亲那里得知父亲打算尽快把静儿嫁出去,她就赶紧去找静儿。没想到会被父亲刚好撞见,静儿又刚好打伤了侍卫,气得父亲要对静儿动家法。
司文儿不忍妹妹受伤,便冲上去替司静儿挡了一下。司老夫人知道了此事,赶紧过来阻止。司守黎才没再做什么。她被送回了房间,司静儿被老夫人带走。
谁知道夜晚的时候静儿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说她要离开这里,拜托姐姐替她在母亲和奶奶面前尽孝。
“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一定要走呢?”司文儿着急地问道。
“姐姐,父亲今日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若留在家中,不日他就会强迫我嫁人。姐姐,我不想这样。若不能随自己心意做事,我生不如死。”司静儿何尝想背井离乡,何尝想与家人分别。可是她就是不愿意这样不死不活地活着,若不能逍遥自在,她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司静儿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天大地大,却没一处能让她栖身。可若留在这里,她的人生将如同一口枯井一般了无生趣。
“你去找叶灵儿吧。让她帮你。”司文儿拗不过自己的妹妹,回想起前几日叶灵儿在聚会上的表现,或许她有办法帮自己的妹妹。
“姐姐,你别担心,说不定你妹妹将来还能成为一个大将军呢。”司静儿听到司文儿提起叶灵儿,对未来也有了几分期望。
“大半夜的,我不放心,我送你去叶府吧。”司文儿将自己的金银都打包后送给了司静儿。她送司静儿出了府,今夜天气不好,月亮被乌云遮得死死的。路上一片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光亮。司文儿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忧虑,开口说道。
司静儿本来想拒绝的,司文儿身上有伤,怎么能跟着她继续奔波劳累?只是她看到府内突然灯火通明,有大批人往这边赶了过来。司静儿赶紧拉着司文儿离开。
父亲肯定是发现她逃走的事实,姐姐若还留这里,难保不会被父亲迁怒。司静儿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司文儿一起来投奔叶灵儿。
“灵儿,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司静儿握着叶灵儿的手,恳求道。床上的司文儿早已经承受不住一天的劳累,睡着了。
“你希望我怎么做?”叶灵儿问道。
“我想要同你一块去参军。”司静儿坚定地说道。
叶灵儿将司静儿拉到外面,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她。
“静儿,你现在知道了,我是因为想要帮助婉儿才会说那些话的。你还想要去参军吗?”
司静儿望着天空,乌云已经散了,月亮散发着黄色的光芒,可原来灵儿并不是真心想要去参军。那自己呢?自己是怎么想的?司静儿问自己。
“灵儿,你骗了我,我很生气。”司静儿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之前我不知道女子还可以这样活,如今我知道了,便不可能再像这样顺从我父亲的安排,嫁人生子,然后就这样,一辈子被困在后宅里面。我也不知道我将来会不会后悔,可是我只想按照我现在的想法去活一次。哪怕将来死在战场上,我也不愿意去做我父亲手中的提线木偶。”
叶灵儿看着司静儿的背影,司静儿回过头来,明黄的月亮正好挂在她上方的天空,司静儿的语气如同那月光一样温柔而坚定。被掩藏心中的骄傲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一样,那光芒不会消失,而那乌云终将退却。
叶灵儿跟司静儿不知道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人也像她们一样,渴望挣脱身上的枷锁。她们做到了,只是她们的努力被掩藏在了冰川之下,但是没有关系,终有一天会有人知道,然后再一次站起来,挣脱枷锁。
平等而自由的种子就像蒲公英一样,风一吹就会四散而飞,那些种子会在各个地方生长发芽,然后再扩散到其他地方。
“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一定会帮你。”叶灵儿握着司静儿的手,坚定地说道。“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求他帮你。”
“灵儿,谢谢你。”司静儿开心地说道。叶灵儿让司静儿先去休息,明天再来处理这些事情。
但第二天,司守黎就找上门来了,说让叶重把他两个女儿交出来。叶重只好将叶灵儿叫了过去,问她司家的两个女儿是不是在她那里。
叶灵儿当即就否认了。但司守黎坚持说他两个女儿就是在叶府,非要搜一搜叶灵儿的院子才肯善罢甘休。叶灵儿坚持不肯,叶重也说这样有违礼数,但一向最重礼数的司守黎却不肯丝毫退让。
叶灵儿的婢女将厅中僵持的情况告知留在院子里的司家姐妹。两人都有些慌张,以她们父亲的脾性,怕是会坚持要找到她们才肯罢休。
“司小姐,小姐让我现在送你们从后门离开。”婢女引着两人往后门离开。
“静儿,你跟她走吧。我去见父亲。”但到了上马车的时候,司文儿推了司静儿一把,让马夫带着司静儿赶紧离开。
“姐,你若是回去的话,父亲肯定不会轻饶你的。”司静儿当然不肯,当即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我终究是他的女儿,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司文儿让司静儿赶紧上马车离开,见司静儿还坚持站在原地,只好说道:“你若是现在不走的话,以后就走不了了。你甘心吗?”
你甘心吗?甘心就这样留在这里?然后被父亲带回去,嫁人生子,甘心这样过一辈子吗?灵儿昨晚已经答应要帮自己,自己甘心就这样回去吗?司静儿问着自己。不,我不甘心,但我更不会就这样让姐姐留在这里替自己受过。
面对司静儿的固执,司文儿也没有办法,婢女还在一旁催促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旁边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突然走近,司静儿察觉到有人靠近,刚想回头,却被一个手刀打晕了。司文儿赶紧扶住了司静儿,然后跟婢女一块将司静儿送上马车,让马夫赶紧架马车离开。
“你不一起走吗?”蔺忆难得开口问道。蔺忆以为司文儿两人是为了逃婚才会离家出走,昨夜将二人“送”到叶府之后,蔺忆也没有离开,只是想看看事情的发展而已。
来的时候看到后门两姐妹起了争执,就好心上前帮了她们一把。原以为她们是打算一起离开,原来是有一个人想留下来。
“那人终究是我的父亲。公子恩情,他日定当相报。”司文儿向蔺忆行了一礼,就回去了。
蔺忆看着紧锁的大门,它如同一头猛兽一样,将多少人的人生锁在里面。
蔺忆转身跟上了离开的马车,他很好奇,马车里的女子到底能不能挣脱命运给她的枷锁?希望可以吧。这个世界太沉闷了,就是需要一些这样鲜活的生命,去抗争,才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无趣。
“怎么了?还在想司家小姐的事?”范思辙跟李承平都被送回去睡觉了,范闲跟李承安两人坐在院子里,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今天夜色不好,天空都被乌云盖住了,阴沉沉的。李承安的脸色也显得有些沉重。
这几日,范思辙跟李承平都还挺乖的,不管是上午的训练还是下午的诗书,都挺认真的,没听若若说有什么异常啊。
青楼那些女子,范闲在征求过她们的意见之后,决定将大多数人送去了江南,一来远离了京都这片伤心之地,二来庆帝已经松口让范闲接手内库,叶轻眉乃是21世纪的人,自然在江南地区也建立了内库的经济脉络。
范闲送这些人去江南,一是为了让她们有一个营生,虽然范闲给她们的银子已经足够她们平平稳稳地过一生了,但是还不够。二是内库在长公主手中经营多年,其中的关系脉络还有待范闲去解决。而这些女子的出现正好可以让范闲有可有的人手。
近来李承安跟范若若不止在管束范思辙跟李承平,还在教导这些女子经营之道,教材由小范达人友情提供。
但越是接触这些女子,李承安就越发察觉到女子在这世间的不易。也因此李承安对自己当初草率的决定产生了后悔。而这股悔意在范闲告知他,司守黎软禁了自己的女儿之后达到了顶点。
“我当初让若若去劝说司姑娘,原只是想要给司守黎找些麻烦。但我却未曾考虑到司姑娘在其中的难处。”
李承安十分后悔,司守黎虽然迂腐,但他的女儿又何其无辜?司姑娘这般行为,司守黎若是对她动家法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听范闲说的,司守黎还想着要快点将司姑娘嫁人。李承安只怕自己会这样不小心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只是若是要帮司姑娘的话,难免会让司守黎察觉,司守黎说不定会反咬范闲一口,让范闲失去春闱主考官一职,到时候林相的苦心就白费了。
“别担心,我已经派人传信给叶灵儿。司姑娘若是找她求助的话,可以来找我们。“范闲也明白李承安的左右为难,他们确实没有办法到司府把人救出来,但是若是人自己走出来的,那怎么样都不管他们的事了。
至于司静儿怎么从司府走出来,范闲现在帮不到她,只能寄希望于她自己了。若是她连这一关都闯不过,他们就算是想帮她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