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并无大碍,只是风寒所致。”太医递与兰庭生一张药方,嘱咐道:“两贴便好,要注意多加休息,切勿操劳过度,莫使风寒加重,需好生看顾着,免得落下病根。”
兰庭生微微颔首,示意下人接过药方,“无事便好,来人,送太医回府。
两日后,药已用过两贴,柳明兰差不多已无碍,却每日称病留在尚书府,只因江婉被兰庭生挟持,如今下落不明,不若借此机会留在兰府,也好探查一番…正想着,却只见兰庭生推门而入。
“柳姑娘今日如何?”
兰庭生端着碗药行至柳明兰榻边,将药碗放下,伸手将柳明兰扶起,半靠在榻上,探指轻触柳明兰额上,见柳明兰并未发热,不由得心下松了口气,方才把药递给柳明兰,含笑打趣她道:
“柳姑娘自身便是医者,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柳明兰轻轻咳嗽,说道:“倒是叫兰公子笑话了,况且明兰如今尚可,不过浑身乏力,只怕是要叨扰贵府一段时间了,着实令明兰不好意思。”说着柳明兰接过药来一饮而尽,眉头紧锁,唇角紧抿,“咳咳。”
强压下口中苦涩,抬眼看向兰庭生,微微挑眉:“常言道医者不自医,兰公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吧?”
“哈哈,倒是兰某愚妄了,柳姑娘能在府中多游玩几日,兰某求之不得,又何来叨扰之意?只怕是姑娘贬低了自己罢。”
兰庭生接过药碗放置桌上,掀袍坐到桌边,连连称是,“柳姑娘照顾不好自己,那便换做兰某照顾柳姑娘吧,姑娘可答应?”
柳明兰心下略喜,作小女儿姿态般低下头,两手捏着褥子,双颊染着红晕,似是极为害羞,嗔道:“兰公子莫再打趣我了。”
兰庭生抚掌大笑,“姑娘莫怪兰某孟浪,着实是姑娘有趣的紧,让兰某心生欢喜。”
说话间,屋中烛火暗了暗,兰庭生顺手剪了烛火,屋中登时明亮了几分。
柳明兰方才反应过来早已入夜,思及江婉,心下不免有些捉急,这兰庭生一刻不走,她便不能去寻江婉,需得找个缘由将兰庭生支走。
正想着,柳明兰抬手掩住唇角,打了个哈欠,似是倦了,兰庭生见她如此,不等柳明兰开口赶人,便开口道:“柳姑娘可是累了?”
柳明兰忙道:“明兰无碍。”
兰庭生步到她身边,抬手轻抚了下她发顶,又替柳明兰掖了掖被角,“柳姑娘尚在病中,打扰姑娘休息倒是兰某的不对了。”
柳明兰檀口微张,像是欲言又止。
“柳姑娘好生休息,兰某明日再前来探望。”兰庭生不忘临走时顺便吹熄了烛火,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中。
兰庭生并未走,他只是悄悄在门口站着,待确认柳明兰并未有所动方才离开。
柳明兰缩在褥子里好一阵子。
那林中烛光愈发明显了起来,柳明兰不敢做声,只得小心翼翼的向那处行去。
这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当真是之前那个恶毒专断的男人吗?
这种深不可测,情绪变化如此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待到兰庭生已走,柳明兰这才翻身而起,方觉出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确是丝毫不敢耽搁,速速起身去寻江婉。
寒风凌冽犹如刀子般,剜的人皮肉发疼,柳明兰早已被冻僵,忽然间瞧见前方竹林隐约闪过微微亮光,寒风携着琴音隐隐飘来,柳明兰大喜,这地理位置这么偏僻,许是江婉被困之处。柳明兰抱臂搓了搓,抬脚踏入竹林,是不是江婉,一探便知。
遭了!是兰庭生和表哥哥周烨霖!
她只知道兰庭生被皇帝任命为三皇子的伴读,没想到两人关系居然会好到这种地步!周烨霖更是屈尊来尚书府做客!
只见兰庭生手执一柄长剑,手腕翻转间带起阵阵破空声,衣袍随风猎猎作响。他仿佛不惧这寒风凛冽的刺骨冰冷,身着单衣,挽起的剑花丝毫不减其凌迫人之势,周身气势一改之前,如出鞘了的利剑般,锋芒毕露。
周烨霖身披狐裘,盘膝而坐,面前架着一张古琴,他垂眸,指尖轻拨琴弦,带起的是尽显杀伐之气的曲子,如十面埋伏,危机四起,又如战场上的杀伐果断,漫天硝烟埋藏着血骨累累,迎着腥风血雨才得以守护自己国家的沧桑无奈。
不懂行的只是觉着好听的紧,沉迷其中,而懂行的则会大惊,拍手连连称好,嘴里不住的说着‘旷世奇才啊,真是旷世奇才。’
而这曲子与兰庭生舞的剑配在一处,偏偏是合的紧,一弹一拨下是危机四伏,兰庭生的剑势不收,腕上翻转间是不可一世的锐气。二人和谐的宛如一副画,偏偏能卷起柳明兰心中的激情。
柳明兰此时正心潮澎湃,一眨不眨的死盯着那二人,若非她尚且还知道自己是在偷看,否则早已叫好不迭。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烈,竟一不小心被兰庭生发觉,兰庭生心下思索,便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周烨霖,周烨霖微微点头会意,略颔首。
待他两人装模作样的一弹琴一舞剑了一小会儿后,只见兰庭生提剑直冲柳明兰的方向刺去。
被发现了!柳明兰见他发现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心下暗暗想着对策,见他提剑向自己刺来,心下暗喜。
兰庭生若是中伤自己,定会抢先为自己疗伤,若是责问,自己可以散心为由,可信度虽低,但自己身负重伤量他也不敢把自己如何。
再者说,江婉还没有找到,风寒虽是病,却也顶多能用个三四天,若是时间久了,兰庭生迟早会心生端倪,倒不如趁此机会,以养伤为由留在尚书府,也好为自己赖在尚书府里打个幌子。
打定主意,柳明兰看向朝自己刺来的剑,咬了咬牙,攥着的拳头指尖泛白,故作惊恐之状,足下不动,状若吓傻在原地,任由兰庭生的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