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清是跟着父亲来到白府的,他根本就不认识今日宴会的主人白朵儿,甚至从未见过她。
他从小便游走于京城诸多宴席中,大半个京城与他同辈分的世家贵胄无论男女他大都打过照面,有的甚至已经混得很熟络,但对于这白朵儿,他却只闻其名未知其人。
听圈子里的小伙伴说,这人很孤僻从来不喜欢跟大家一块儿玩耍,自然也很少去宴会,脾气还很暴躁,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的人办生日宴居然也有人来,还来得不少,谢长清情不自禁的敬佩起其父亲白展在京城积攒的人脉。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大堂里弥漫着大人们高谈阔论的靡靡之音,少了许多孩童玩闹的气息,就好像是跟着父亲去了什么应酬,谢长清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这才偷偷溜到后花园玩耍。
没想到居然还能碰上人,还是个玲珑有致的小美人儿,谢长清心痒痒的忍不住上前搭话。
白朵儿盯着他,想伸手去接那只鸭子,手伸至半空中又硬生生收了回来,藏在袖子里。
“为什么?”为什么送给我?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除了同胞兄长,她很少跟与自己一般大的男孩子说话,还是个长得如此俊美的男孩子。
谢长清挠了挠后脑勺,心中暗道这有什么好问为什么的?但仍然是老实的回答道:“唔,因为你长得好看,哈哈!”
白朵儿的脸颊红到了耳根,气息也慌乱起来——这人是在调戏她吗?
“登徒子,轻浮!”白朵儿嗔骂道,她一把抢过谢长清怀里的鸭子,却没料到这鸭子有几分重量,突然落入她怀里害她跌了个踉踉跄跄,差点跌到池子里去了。
谢长清担忧的上前去扶她,没想到兵荒马乱的,竟将手覆在了她的胸口上,惹得小美人儿又是一阵惊呼怒骂,这次还伸手打得他“啪啪”作响。
“哎哎哎别打脸别打脸啊!”他一面鬼哭狼嚎着,一面绕着圈儿躲闪女孩的攻击,好不容易将她甩了一段距离,躲在蔷薇花架下瑟瑟发抖。
妈呀,这女孩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连只胖鸭子也抱不稳,怎么打起人来这么疼啊!
他透过蔷薇花丛看到女孩就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手里还抱着那只鸭子,不知为何,鸭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闹腾了,乖乖躺在女孩的怀里,青灯下,倒像一幅绝美的画。
鬼使神差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突然喊道:“喂,你要是嫌弃我轻浮,就把鸭子还给我呗!”
说出来他便有点后悔,自己这样挑衅这个女孩,该不会被她给打死吧?或者,她真的会把鸭子还过来给自己?但那也不是谢长清想要的结果。
幸好,女孩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抱着胖鸭离开了,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等谢长清确定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后花园以后,才长长的吐了口气,顺着蔷薇花架坐在泥地上,整个人摊着望着天空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在叫唤,应该是他带来的家丁。
“谢世子,谢世子……哎呀,可算是找到您了,晚宴就要开始了,快跟着老奴到前面去吧,昌宁公爷可是要急死了。”
谢长清回过神来,他拍了拍衣裳上沾的泥土,面无表情道:“知道了。”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湖水,还有几只鸭子在嬉闹玩耍,不亦乐乎。
“世子爷,老爷吩咐您待在身上的东西可还收着?一会儿得去送给白大小姐,可千万别忘了。”家丁不放心,又问道。
谁知谢长清毫不犹豫的回答:“什么东西?那枚玉佩吗?没带。”
家丁如同被五雷轰顶般震在当场,如果眼前这位不是尊贵的昌宁公府世子爷,而是他的儿子或是下属,他早就一个脚踹过去把人踹的人仰马翻了。嘿,嘚瑟个什么劲?
但他好歹是忍住了,“世子爷,您没骗老奴吧?真的没带?”
“没带,”谢长清义正言辞,好像在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看了一眼家丁,对方一副绝望的神情,冷笑道,“我就奇了怪了,咱们家进门前不是已经按礼单送了一份嘛,为什么我私底下还要再送一份?我又不认识她,突然跑到她面前去送东西不觉得很奇怪吗?反正我不去。”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世子爷似乎完全忘记了,他刚才还给一个初次见面的小美人送过东西。
家丁早就习惯了世子这一套又一套属于他自己诡异的说辞,气得捶胸顿足,重复的哭喊道:“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谢长清懒得离他,径直入了席。
其实,他是故意不带那枚玉佩的。像他这种从小游走于各大宴会的纨绔子弟,京城的传统习俗如何会不懂?像这种生日宴,每家除了入门前要献上明面上的大礼以外,等到晚宴开始时私下里孩子们也会再送贴身体己的小礼物。
明面上的大礼需要华贵得体,毕竟这礼单要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大声念出来的,彰显着各家的地位,有种炫耀攀比权势的感觉。不过这其中,有的家族惯于张扬,有的家族则颇为低调,这又是另当别论了。
但私下里的小礼物则不需要这么讲究,多是择对方真正心仪的,譬如女孩子多爱锦囊首饰,男孩子则是弯刀弓箭等等。
事实上这种时候,若是关系不熟的本不需要再送,毕竟场面礼物已经在礼单上了,可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每个人无论关系亲疏都要另外准备一份。
谢长清就很讨厌这种莫名滋生的“传统”习惯,因此他故意不履行,若是真与他关系好他便送,若是像白朵儿这样的,他都懒得准备。
“哟,谢世子来咯!”他一出现,就有很多人前呼后拥的跟他打招呼,可见他在京城的人缘好。
一个公子揽住他,调侃道:“不知道这次谢世子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晚宴开始前,大家会聚在一起聊天,多是互相分享自己要送给寿星的礼物。谢长清这人是最重感情的,一向不喜欢那些虚伪的排场,所以只要他愿意送,那绝对是煞费苦心,常常会引来大家的称赞。
“不送。”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