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说着话,书房的门却被敲响了。
“冥大哥,我可以进来吗?”轻柔的女声打破了一室沉默和尴尬。
连修收了视线,垂眸站在原地。
北堂冥沉默了一下,淡淡开口道,“嗯。”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女子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似乎放着一碗汤。
女子走了进来,看到站在一旁的连修,不禁有些诧异道,“连将军也在?”
连修冷冷的站在原地,不怎么理会她说的话。也不见有要走的意思。
风雪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尴尬。她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勉强勾唇笑道,“将军,这是厨房新做的安神补血汤。有解乏的功效。”
北堂冥淡淡瞥了一眼,应了一声,“唔。”
风雪觉得今日这书房的气氛有点怪异。连修就算了,将军的态度也是冷淡了许多。
她有些诧异又委屈的眨了眨眼睛,垂下眼眸,视线盯着汤碗不动。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将军,你是不是……想要赶我走了?”
北堂冥沉默了一下,道,“你的伤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风雪眼中瞬时蒙上了一层水雾,泪珠盈着,摇摇欲坠的模样,看着可怜极了。
“将军,我的家早就没了,匈奴进城后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我的家早就已经变成废墟了。你如今……也要赶我走……那我……”风雪的唇被咬的发白,眼眸中笼上一层绝望,“我无处可去,如此过活,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北堂冥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冷淡,“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不是的……风雪怎敢威胁将军,风雪只是把内心中的感受说出来罢了,若是将军不爱听,那我就不说。”风雪的脸色发白,指尖都在微微颤抖。“风雪这就去收拾行李。既然将军要我走,我便一刻都不能多待在这里。我这就走……”
风雪有些踉跄的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她又停住,“将军,当风雪整个人都陷入黑暗和绝望的时候,是将军你救了我。无论如何,风雪还是感谢将军,将军的恩德,风雪今生怕是无缘得报,只愿来世结草衔环,报得大恩。”
北堂冥蹙了蹙眉,终于还是叫住了她,“你不必谢我,我虽救你在先,但之后你同样救了我。若论起来还是我应该谢你才是。”
风雪淡淡摇头,道,“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就跨出了房门。
北堂冥垂下眼眸,语气中倒是并没有什么异样。“连修,去看着丁诚吧。仔细出了什么岔子。”
连修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前却还是多看了一眼北堂冥,道,“将军……”
他喊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中的闷气都散了开来。欣慰和安心喜悦都盈满了胸腔。
所幸北堂冥已经垂下头做事,毫不理会他。
连修踏出了房门,只觉得脚步都轻快许多。
然而连修刚出了书房没多久,正要出郡守府大门。却见几人慌慌张张跑向书房。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连修扯住一人,冷声问道。
“雪姑娘自尽了!”那人急得不行。
“你说什么!”连修怔在原地,震惊道,“风雪自尽了?可有事?”
“血流的过多,如今已经昏过去了。有没有事应该要等大夫过来看了才能知道。”那人迅速回道,朝他行了个半礼,急忙又道,“连将军,末将还有任务在身,就先离去了。告退。”
连修站在原地,脑子轰隆隆的一片空白。
……自尽?
……雪姑娘自尽了?
是不是因为他的逼迫,所以才……
他正慌乱的想着,耳边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却又略加急促的脚步声。
他转头一看,见果真是北堂冥。他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只低低喊了一声,“将军!”
却不料北堂冥经过他,淡淡的瞥他一眼,神色不动,眼里含了几分凉意。收回视线,连脚下的步子也不曾乱一分。冷静的经过他。
连修却觉得心里一沉,犹如浸透寒冰。然而脑子里霎时就一清。微敛了眸。
……风雪,你真的只是普通人吗?
这般手段……
是不是我们所有人都看错了眼,或许,这是一条夺人命的美人蛇!
连修心里发寒,面上却不曾表露出一丝一毫。冷静的抬脚往屋内走去。
屋内。
风雪脸上再无一丝血色,苍白着脸色,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模样。伸出的皓白手腕被瓷片划了,尚能显示出当时的惨烈和决心。
连修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里的每一寸,再看向北堂冥。却见北堂冥神色微微有些沉重,向来冷峻的面容上此刻竟也露出了几分担忧。
连修心中发寒,却又为着那个“泼妇”感到伤感和不甘。
看这样子,将军明明就是对这女子上了心。虽说是不是情爱方面的上心还看不出来,但无论如何,依照将军那原本冷峻的性子,如此上了心就可是真的……
更何况,将军对她是什么情感暂且还不明晰,可她对将军是什么情感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这一次自尽,便是用了孤注一掷的方法。让将军不得不把她留下来。
连修向来都懂得日久生情。将军打仗是毫无败绩的战神,这点永远毋庸置疑。可将军年近三十方才娶妻,情感方面却如同稚儿。不说他同夫人的感情有多深厚,就说日日放着一个倾心于自己的美貌女子在身边,就算是圣人只怕也很难不动妄念。
照这样下去,是否会真的……
直到出了门,连修的脑子里还是七想八想,乱七八糟的总是停不下来。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却突然肩膀被人猛拍了拍。
他回过头。见丁诚皱着眉头道,“在想些什么呢?跟个游魂似的。”
连修摇摇头,没说话。
“诶,我刚回来就听说那个风雪出事了?真的假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自尽了呢?”
连修心里烦闷,也没了力气,淡淡道,“不就是将军想让她走。她不肯、就用了这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