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上去好像一个玩笑,却又问的刁钻,众臣一时都摸不清楚皇的用意,只有谢斓心领神会,晓得楚皇是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铺路,于是道:“回皇上,就是因为盛世,才会有宵小作乱啊。”
她眨眨大眼睛,好不天真:“臣女虽年幼,也常听父亲说起,我大楚地大物博,锦绣河山,当年年便曾有异族狼子野心,妄图染指,却幸得皇上您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现如今大楚君正臣直,国富民强,比当年好了百倍不止,旁人怎会不眼红?他们惧大楚之势,亦惧您之威,不敢公然冒犯,只能弄些阴私伎俩,连臣女都看不起,皇上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楚皇大笑,群臣亦是叹服,其实她这番话,对太上皇着实有些不敬,偏生当年太上皇这事儿做的极不厚道,而且连皇上都不以为忤,他们多什么事儿?于是纷纷凑趣,赞誉之语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谢斓倚小卖小,拧衣角道:“诸位大人不要夸我了,这没什么哒!我虽是女子,又是小孩儿,也知大节大义……父亲说了,霸皇是不世出的明君!如我们这些俗人,聪明不够不要紧,才华不够也不要紧,只要记住这‘忠君’二字就够了!”
楚皇抚掌大笑,又不住摇头。众臣亦是哑然,深深觉得,这位谢三小姐,着实是个活宝。
若没有见过她杀伐果断的时候,只怕还真要被她这天真小儿女的模样迷了眼。可妙在即使见过她杀伐果断,也仍旧觉得此时的她,出言自然,满心诚挚。
尤其这“霸皇”二字,虽然常常说起,可有谁会当面叫出来?偏生谢三小姐叫了,不但叫了,还叫的这般顺口,这般真诚。
谢斓虽滔滔不绝,却一直在留意殿外的动静,就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有数个身着御林军服色的人,正在无声无息的潜入,待得众臣回神时,每个人身后,都已经多了两个御林军。
随即,太子也带着数个御林军突然闯入,谢斓早有防备,立刻抓住了宁远侯的衣袍,向后一扯。宁远侯方才离座应对,已经离的很近,谢斓这一扯,两人便都站到了御案之侧。
几乎是在同时,太子早急步走了上来。他自觉得离大位只差一步,脸上有抑不住的兴奋,草草施礼道:“父皇,儿臣有要事奏禀,请父皇移驾。”
“哦?”楚皇毫不动容,脸上甚至带着未褪尽的笑意:“有甚么事,要这般急?朕正与谢卿和谢家丫头说话呢!”
太子顿时勾起前恨,冷冷的横了宁远侯一眼,话说的毫不客气:“父皇移驾之后,自然知道。儿臣不便在此多说。”
楚皇不在意的摆手:“那便改日再说,今日乃太上皇寿诞,朕要与众卿家畅饮!”
太子怒道:“父皇也不问问是什么事么?”
楚皇沉了脸:“太子,你逾越了!朕已经说了,改日再说,还不退下!”
太子颇有些气急败坏,踏上一步,手搭御案:“父皇,我乃大楚太子,我所言关乎国祚!请父皇马上移驾!否则,休怪儿臣不顾念父子之情!”
此话一出,满殿寂然,楚皇转目四顾:“哦?原来如此……朕的御林军,甚么时候闯到宫宴上来了?此事是何人调度,朕却不知,太子你可知情?”
太子冷哼一声,极其嚣张:“这是孤的人!”他手指殿外:“这里,里里外外,都是孤的人了!”
楚皇缓缓转正,直视太子:“看来今日之事,朕是不能不听了。既如此,太子便说罢!朕听听看!”
帅!八风不动霸气侧漏哇!相比之下,太子简直就是一只褪毛鸡!太子怒的直喘,然后冷冷的道:“既然父皇要听,儿臣便直言了!大楚邪妄入侵,灾星降世,祸乱将至!为了大楚万万年江山,请父皇退位让贤!”
哟,少年,你的台词过时了哟!
若谢斓没出现,没发现武师真正的死因,没抓到凶手,趁着那人心惶惶的时机,太子这番言论,没准真有几分力度,能煽动不少人的情绪,可是此时,却无疑是一个笑话。更别提,谢斓方才还说过,“灾星之说,更是荒谬绝伦。”
宁远侯终于回过神来,顿时就震惊了,他是典型的封建士大夫,忠君思想深入骨髓,从没想过太子还能这么倒行逆施,顿时大怒道:“殿下此言差矣!大楚内外清明,何来邪妄,圣上英明,何来灾星……”他开始滔滔不绝。
太子大怒挥手,身后的御林军拔刀上前。谢斓急急将宁远侯向后一拉,两人便躲在了御案后头。
大楚不乏忠臣良将,一见太子的从人竟连刀也拔出来了,顿时哗然,有数人挺身而出,即使后头的人刀剑抵颈,仍是有数人梗着脖子高声指责。
太子连连呵斥,那几人却听而不闻,太子勃然大怒:“真以为孤不敢杀你不成!”
他一挥手,一个御林军手起刀落,嚷的最厉害的一个御史抽搐了一下,登时仆在了桌上,后心的血喷了一地,满殿俱为之一静,楚皇大怒站起,拍桌道:“太子!你这是要造反么!”
太子索性把刀一亮:“父皇,你才知道么!孤就是要造反!”他指着那些人:“父皇若不肯退位让贤,孤就把这些人杀个干净!孤倒要看看,父皇这些臣子,是不是个个都是忠臣!个个都有这么硬的骨头!”
宁远侯大怒道:“殿下,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指着他:“你犯上做乱,是为不忠;忤逆君父,是为不孝;草菅人命,是为不仁;冲撞国祚,是为不义。如此忠孝仁义俱无之人,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臣,更不配执掌大楚!”
太子怒极,踏上一步,举掌挥出,中间尚隔着几步。宁远侯竟生生被他扇飞出去,跌在了地上。太子指着他怒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孤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谢斓也是大吃一惊。她一向觉得太子是个草包,没想到太子竟是个武道高手!她急上前相扶,幸好宁远侯只是脸上受了一掌,伤的不重。
楚皇怒喝道:“逆子!逆子!你竟敢……来人哪!来人哪!”可是大殿已经被太子的人包围,楚皇连连呼喝,也无人应声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