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哪怕邹嬷嬷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她还是又问了遍:“是你老糊涂了吧?你说陈连峤虐.待蕊儿?”
“老太太,您是不知道,小鸢被大姑娘给活活打死了,小鸢死前吐露了真相,大姑娘在陈府一直遭受虐.待啊。”
老太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说什么?小鸢被谁打死了?”
“大姑娘……不过陈老爷一开始说这事不会传扬出去,也不会追究,但之后他、他竟要将大姑娘送官处置,老太太啊,您可得救救大姑娘呀。”
这不过半日的工夫,怎么就发生这样的变故,老太太脑子转不过来,只知道谢清蕊这次是有大.麻烦了。
“他虐.待蕊儿,还要将蕊儿送官?这……这也太不把谢家放在眼里了!”
在老太太看来,陈府纵然家财万贯,也不过是商贾之家,登不得什么台面,谢府在朝堂中蒸蒸日上,陈连峤与谢府联姻也是识时务,可他竟然敢虐.待谢清蕊,这分明是不把谢府放在眼里。
况且谢府和靖安王府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这陈连峤也太不知分寸了。
不过谢清蕊也真是,竟下这样的狠手,小鸢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还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老太太光想想,心里就发寒。
“陈老爷都说要给一纸休书了,大姑娘还哀求着不肯走,可她不走,在陈府会被活活折磨死的。”邹嬷嬷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她不见得对谢清蕊多疼爱,但好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又在老太太身边最多,多少有些感情。
老太太眉头紧蹙:“当然不能走!你以为蕊儿要是再被休,还能嫁的出去?不过这陈连峤也忒过分,明明是他虐.待蕊儿,还要一纸休书休了她,这不明摆欺负人吗。”
在老太太看来,虐.待谢清蕊就是欺负谢家,她比什么都看重。
“你去把诚哥儿叫过来,她妹妹在夫家被欺负了,他做哥哥的,怎能无动于衷。”
邹嬷嬷虽觉得喊三哥儿出头好像不太合适,但这谢府里真正有本事的,也就三哥儿一个人,就硬着头皮去了西院。
邹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儿,府里小辈们一向都是敬重的,温婉听她说明来意,低眸浅笑:“等官人回府,我会与他细细说明。”
“等三哥儿回来,直接去合安苑吧,想必老太太那边会有吩咐。”
温婉点了点头应下,心里则在犯嘀咕,邹嬷嬷只说谢清蕊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的人总要给她撑一撑腰,不然人家还以为谢府的姑娘好欺负。
可她并没有说谢清蕊到底受了何种委屈,依谢清蕊那个讨好卖乖的性子,还能受什么委屈?八成是自己作的。
正巧今日谢江诚不在府中,不然就推脱不得了,温婉想了想,转身去了主院。
老太太在合安苑等了许久,没等到谢江诚回府,反倒等来了曾氏,曾氏之前与谢华因清芷生母的事情闹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可算是有所缓和了,毕竟事情过了那么久,哪怕心里再计较又能如何,且谢华一直认错态度良好,时间一久石头心也该化了。
老太太喜于他们和好如初,对曾氏也比从前更和颜悦色了些,再加上诚哥儿又格外出息,对她也教训,她一直觉得这是曾氏教养得好。八壹中文網
“母亲,听说您想要江诚去一趟陈府?”曾氏开门见山,面上并无多少表情。
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老太太也习惯了,并未多想,应道:“蕊儿这不是在夫家受了欺负吗,作为蕊儿的兄长,自然该去为她出头,不然岂不让外人看笑话,以为谢府没人了。”
曾氏拧了拧眉:“谢清蕊难道只有江诚一个兄长?”
老太太这才发觉曾氏来者不善,顿时沉下脸来问道:“怎么,你不肯?”
“论亲疏,江诚只是她的堂兄,她还有两位亲兄长;论长幼,上头还有江译跟江谦,这不论怎么算,都不该江诚去为她出头吧?母亲,不是儿媳不肯,而是恐怕让兄嫂知道,会怪我们越过他们多管闲事,到时候好心办了坏事,有嘴也说不清了。”
老太太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在乎蕊儿,万不会因为蕊儿找你们的麻烦。”
曾氏又道:“那还有江译和江谦呢,他们是江诚的兄长,越过他们也不好吧?”
老太太才不管那么多,事实上,虽然都是孙子,但对她来说还是有区别的,谁对谢府更有用,她自然更偏向谁,她保证道:“你放心,他们若敢对诚哥儿有意见,我第一个不饶他们,自己没本事,就别怪做弟弟的越过去,你心中的顾虑我都明白,我是不会委屈了诚哥儿的,你还不信我吗?”
曾氏见老太太根本就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哪是怕江诚被误会,她只是不愿儿子去趟谢清蕊这个浑水罢了。
“母亲,谢清蕊在夫家受什么委屈了?若不是太严重的事,咱们娘家也不好干预太多的,免得陈家那边不高兴,咱们反倒帮倒忙了。”
老太太突然长长叹了声,倒也没瞒她,自家人有什么好瞒的,只是曾氏听见老太太讲了谢清蕊的种种遭遇,许久没有回过神来,所有人都以为谢清蕊是烧了高香,再嫁还能嫁到陈府那样的人家,原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陈连峤也不傻,娶个谢清蕊这样的女人图什么?不就图她那张脸吗?
可是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但你瞧瞧陈家做的这些事,怎能不令人气愤!蕊儿嫁到陈府,是做当家大娘子的,可不是做猫做狗的,他们陈家如此欺负人,要置我们谢府于何地?”
曾氏心道依谢清蕊的德性,凭什么做陈府的当家大娘子?可她也只在心里腹诽一下,绝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这样说。
老太太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冷眼道:“陈连峤再财大气粗,终归只是个商人,诚哥儿在官家面前得脸,谁不给他个面子?蕊儿是他的亲妹妹,他去撑撑脸面也是应当的,其实也不用诚哥儿做什么,只是去关心关心蕊儿,顺便震慑一下陈连峤就是了,这又不是多难的事。”
曾氏笑道:“那陈连峤比江诚年长十几岁,不太合适吧。”
“就是年长二十几岁,那也是诚哥儿的妹夫,有什么合不合适的?你如此推三阻四,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太太终归也忍不住了,曾氏一次次反驳她,就是不提让江诚去一趟陈府。
作为儿媳,曾氏不能和老太太硬着来,也不能说多难听的话,可她态度摆在这儿,明显就是不愿诚哥儿去。
老太太气道:“就算你与向氏不和,可这与孩子们无关,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一向感情很好的,我不与你说,等诚哥儿回来我与他说。”
曾氏还想再说什么,直接被老太太赶了出去,一屋子使女婆子看着,曾氏从来没丢过这个脸,嫁进谢府这些年,纵然她心里不见得对老太太多孝顺恭敬,可也几乎没有违逆过,起码一个儿媳妇该做的她都做了。
就这儿老太太还有许多不满,她都忍了,如今当着下人的面赶她出了屋子,她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了,到老了还要受这个气。
谢江诚公务繁忙,直到傍晚还未回府,谢华出去与友人小聚,回来时原本兴高采烈的,可一进屋就感觉屋子里气氛不大对,他嬉笑喊了声:“娘子?”
“分家!这次一定要分家!不然咱就别过了!”曾氏朝他扔了个白眼,扭头进了内室。
谢华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又是咋了,分家这事可好几年没再提了,如今母亲的掌家之权都交了出来,他们东西二院也是各管各的了,太太平平好几年,怎么又提起来了。
果然一问又是母亲的事,谢华顿时头疼了起来:“母亲这么一把年纪了,脑子有些糊涂,你多担待了些,她这是又怎么你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是东西两院各管各的,只要没有分府别住,那些腌臜事就别想撇开了去,大房什么事都来找江诚,谢清蕊有自己的两个亲兄长,关江诚什么事?咱们还是分府别住吧,不然以后江诚指定被他们连累!”
曾氏气哄哄说了下午发生的事,谢华愣了愣,也是有些生气,什么事都找江诚,也不是冤大头吗?
“这事我不会让江诚去的,我去和母亲说,你别生气了,再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你说得对,就算是一家人,大房的事也不能什么都让咱们出头,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可这次曾氏铁了心,不只是今日这一件,她坚持道:“分府别住,我再也不愿住在一起了,这事没商量,你看着办吧,要不分府别住,要不咱们就离了!我回金陵老家去!”
谢华唬了一跳,皱眉道:“有什么事好好说,什么就离了!还要回金陵老家,这种话能随便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