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妃不是不愿顾虑儿子,从前是为了世子之位,是看中了周召婕的家世,如今却是冲着她本人去的。
“当初平南王府没有立世子,你是长子,机会大些,谁都抢着来跟你联姻,可如今世子之位落到了三郎手中,周家不但没有一点介意,反而主动上门,可见周家家风持重,教养出的女儿自然也不差。”
平南王妃耐心劝说儿子:“你也见过周姑娘多次了,那姑娘各方面都没得挑,就算是不看她的家世,单是品性,也足够与你相配,你怎么就不满意呢?”
“这不是我满不满意的问题,我只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就那么难吗?”赵初秀实在不愿与母亲谈论他的婚事,他原以为立了三弟为世子,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母亲已经不会再强制干涉他的婚事了,可没想到,母亲还是如此。
平南王妃听他说想娶个喜欢的姑娘,凝眉问道:“你还喜欢着那个林意儿?”
赵初秀愣了愣,旋即怒道:“和林姑娘有什么相干?人家已经回了金陵,就不能不提她了吗?”
“你舍不得她?她回没回金陵你都清楚?”那个林意儿长得就是张狐媚子脸,那样小门户里出来的姑娘,看中的不过是平南王府的门庭,再者她又是谢清芷的表妹,怎么都让平南王妃喜欢不起来。
“父亲出征在外,儿子们也都很忙碌,婚事就先放一放吧,等父亲回来再说。”赵初秀不再理会母亲,揉了揉眉心道:“儿子累了想先睡了,母亲请自便吧。”
赵初秀的确是满脸倦容,平南王妃呶呶嘴,想说的话又咽下了。
大军离了一个月,赵初临几乎在枢府待了一个月,期间回府两次,又匆匆离了。
直到又过了十来日,这日,才申时他便回了府,清芷正坐在廊下,拿了个小团扇给怀里的小凤哥儿扇着风,温婉知道赵初临忙碌不能回府,抽空就带着孩子来陪清芷。
“瞧,谁回来了?”温婉扯了扯唇角,眼睛对着小凤哥儿,话却是跟清芷说的。
清芷似是有感应一般,倏地回身,正对上赵初临笑意盈盈的眸子,也不知怎么的,她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纵然每日都能得知他的消息,赵传也时常给他们传话,可像这样真切的站在她面前,已经许多时日不曾有过了,她真的很想他,又很心疼他、
“还不快去。”温婉接过小凤哥儿,低声对清芷说道。
清芷顾不得旁的,站起身来就朝赵初临奔去,稳稳扑在了他的怀里,赵初临将她抱了个满怀,笑道:“温婉还在呢,你不怕被瞧见笑话你?”
清芷管不了那么多了,鼻间萦绕着他独特的气息,那便是她最最安心的味道,她的手臂圈得紧紧的,好像怕自己一松开他就跑掉一样,直到听见赵初临重重说道:“娘子,我很想你。”
她的脸才烧得滚烫,好似烧到了心里。
赵初临牵着她的手,慢慢往里走,温婉抱着儿子同赵初临见了礼,才对着清芷道:“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我会去安府看望清菡,你得空就来,有我呢,不必担心。”
清芷点了点头,和赵初临一起送温婉离开,再回来时,她才想起问了句:“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说起这个,赵初临眉间的喜色藏都藏不住,朗声道:“辽国援军被击退,北汉投降了,宋军大胜!”
似乎是被他的喜悦感染,清芷也觉得心潮澎湃,紧紧抓着他的手问道:“这样说来,大军应该很快就能启程回京了吧,父亲也快回来了?”
“枢府里还没收到陛下的旨意。”纵然是在自己家里,赵初临还是谨慎望了望四周,才低声在清芷耳边言道:“大概陛下会趁伐取北汉之势继续北上伐辽,但朝中许多大臣反对,如今还没有旨意回来。”
再深的话,他不便多说,清芷也不敢乱听,陛下是否要北上伐辽,她不在意,也在意不了,只是对赵初临问道:“那在旨意下来之前,你可以歇两日了吧?”
她知他疲累,真的想让他好好歇一歇,枢府里也住不安稳,有时夜里传来战报,一整夜都不必再睡了,她如何能不心疼。
她并非巾帼女英雄,她想好好守着的,只是自己的小家,是自己的夫君。
赵初临摸了摸她的头发,舒心道:“别担心,这几日我会在家里好好歇着,哪都不去了。”
清芷微微放下心来,如今天热,他在枢府里什么都不方便,清芷便立即吩咐阿荇和小莲,准备热水让赵初临沐浴,又吩咐厨房做他爱吃的饭食。
赵初临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身影,看着她忙里忙外,他心中说不出的安定满足,只要有她在,他就有家。
只是原以为赵初临能好好歇两日,哪知汴京名贵听说平南王世子得了空,纷纷递帖子前来拜访,之前碍着北征,没大有人敢走动,可如今听说北伐大胜,那些沉闷的气氛俨然都不在了。
清芷望着眼前厚厚一摞拜帖,郁闷道:“这些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就不能让人好好歇两日吗?”
可也并非是他们不体谅人,只是平南王府立世子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先前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才没有登门贺喜,如今可不愿落于人后,必然是争先恐后来了。
赵初临笑着将那些拜帖拿起来,每个都略微扫了眼,挑出两三个来递给清芷:“你安排一下,只见这几个人就可以了,其余的都打发了。”
“我安排?”清芷愣了愣,她是极少会插手官事的,从前有赵初临的同僚因公事前来,她都能避则避。
赵初临揽过她的肩膀,淡笑:“不是你还能有谁?我的世子妃。”
清芷心头一震,从赵初临被立了世子,她就水涨船高成了世子妃,只是这一个多月她除了去安府看望二姐姐,也没去过别处,院里的人也还都习惯称她大娘子,世子妃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陌生。
被赵初临这么一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她已经是诰命夫人了。
“你既信得过我,我就试试。”她也不推辞,答应的落落大方,如果能帮到赵初临,她什么都可以学。
赵初临朗声笑了笑,趁机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他就知道当初选的姑娘没有错。
清芷原本在平南王妃病的那段时间暂时掌家,可后来掌家之权又落回到平南王妃手中了,好在清芷也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如今全家人都在想法子哄着平南王妃高兴,只有她高兴了,这个家就安定了。
但也因为那段掌家的经历,让清芷处理很多事情时都得心应手,她再也不是那个当初陪齐敏儿参加祁国公夫人寿宴时,什么都不懂、谁都不认识的小丫头了。
如今她也懂得了如何与不同的人打交道,认识了许多高门贵妇,各家夫人什么出身来历,谁家与谁家有什么恩怨,要紧的都了然于胸,有时与赵初临闲谈起来,赵初临都很是惊讶,没想到她竟会知道那么多。
“上次咱们去西郊出游,有一个姑娘撞了你,你还记得吗?”清芷淡淡开口。
赵初临怎么会不记得,那样一个莽撞的姑娘,撞了人连句歉意都没有,可娘子问,他还是好好答道:“还有印象,是英国公家的。”
清芷笑了笑:“当初我问她是否是英国公府的家眷,你还记得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吗?她说算是吧,我就觉得很奇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算是?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她是住在英国公府不错,可却不是英国公府的人。”
赵初临知道她最近结识了不少贵人,也听了很多秘辛,不着急问,只耐心听她说。
“那姑娘原是老国公夫人娘家兄长的孙女,那一脉没落后,老国公夫人就把侄孙女接到了英国公府照顾,与魏小公爷是表兄妹。”
赵初临倒真不知道这些,那日魏文禹好像很着急在找那位姑娘,“既是表兄妹,躲着做什么?”
清芷摇了摇头:“不晓得,但我听人家说,这位英国公府的表姑娘,在英国公府做着下人的活计,也不知是真是假。”
虽然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可清芷莫名想起那日见到那姑娘粗糙的双手,她就觉得那些传言是真的,可堂堂一个英国公府,养一个姑娘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来让人戳脊梁骨?
就连赵初临都道:“既然老夫人都将她接来了,定然会保她衣食无忧,不然何必多此一举,接她来了,又把人当下人使唤,嫌自己名声太好吗?”
理是这个理,但到底事情如何,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高门大院里,谁家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旁人只能窥探一二,又有谁都全部瞧明白?平南王府自己府里的事还是一团乱麻,也没有闲心去管旁人了。
如今只盼着平南王妃不再惹事端,不然王爷不在家,清芷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