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好好的,突然提起谭知远了?
周小鱼愣愣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初毅尴尬一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
周小鱼白他一眼,委屈道:“那我对你还是真心的呢,你不是也装作看不到。”
“……”赵初毅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好端端的提什么谭知远啊,此刻只能尽量找补回来:“谁说我装作看不到,我这不也一直在陪着你吗。”
说起这个,周小鱼心里便明媚了些,这两日赵初毅不仅得空就来陪她,且待她既耐心又温柔,好到让她觉得不真实,可她不敢轻易问什么,怕这样的美梦会碎。
“春日楼那里已经着人去说过了,掌柜的人很好,还把剩下的工钱给你结了。”赵初毅从怀中掏出五贯钱递给她。
周小鱼苦笑道:“这就是我全部身家了,以后不做工,可怎么办啊。”
赵初毅随口说道:“这不是还有我吗,难道还能饿着你?”
说完这句,两个人都愣了愣,赵初毅转身想要给她倒碗水喝,周小鱼以为他要走,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很大,让赵初毅忍不住踉跄了两步。
周小鱼的小手紧紧抓着他,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你……你说这话,就不怕我误会吗?”
她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楚楚可怜,像被遗弃的小猫,赵初毅心里说不出的柔软,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我原本就说要护你,从前是因为愧疚,因为平南王府,让你遭了罪,如今想护你,是因为我想。”
“我听不懂。”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她不敢懂。
赵初毅温柔望着她,启唇道:“小鱼儿,我可能是喜……”
“大人,周姑娘。”孙太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初毅无奈笑了笑:“进来吧。”
孙太医是循例来给周小鱼把脉,这两日她有些感染风寒,用药也要重新斟酌。
周小鱼可不愿再喝那些苦兮兮的药,便问道:“孙太医,我身体什么时候能痊愈?什么时候能不吃药了?”
孙太医身子一僵,没敢抬头,淡淡回道:“驱除寒气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且要慢慢调理着呢,不过周姑娘若不喜欢吃药,过段时间改成药膳也是可以的。”
好吧,周小鱼也知道都是为了她的身体好。
而孙太医僵硬的身子,周小鱼没察觉到,赵初毅却看了个清清楚楚,等孙太医离开时,赵初毅对周小鱼说道:“我找孙太医问几句话,很快回来。”
周小鱼点了点头,等二人都离开,周小鱼才反应过来,她还没问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呢,于是便也跟着出去。
赵初毅喊了孙太医一声,对他使了个眼色,二人在走廊拐角处停下。
赵初毅怕周小鱼等久了无聊,也没废话,直接问道:“孙太医,她还能痊愈吗?”
而紧跟着出来的周小鱼在拐角另一侧突然停下了脚步,赵初毅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孙太医重重叹了一声:“周姑娘能保下一条命,便是上天恩赐了,大人也看得出来,周姑娘身子很虚弱,稍一吹风就染了风寒,莫说她是这样的情况,就是常人经常生病,也是不容易生育的。”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不是说可以慢慢调理吗?时间久一些没关系,只要能痊愈就好。”赵初毅想到周小鱼的身体状况,心里就阵阵泛疼,一个人如果经常生病,怕是对寿命也有影响吧,他真的很怀念从前那个健康的小鱼儿。
孙太医可不敢打什么包票,只是说道:“下官只能尽力,说不定周姑娘吉人天相,调理的效果会比预想得好,但这种几率并不大。”就算是谢大娘子,如今他都不敢说完全能痊愈,何况是周姑娘。
赵初毅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孙太医都说这种几率并不大,可见是几乎做不到的事情。
她是否可以生育,他并没有那么在乎,虽然会有些遗憾,但他在意的还是她的健康,他又问道:“除了不能生育外,她能否如常人一般生活?如果总是特别容易生病,那总不能整日闷在屋子里不出去吧,还有……她这种情况,能否享常人之寿?”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可见是有多担心急迫,孙太医连忙回道:“这个大人无需担心,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调理个一年半载总会好,虽然会比常人身子弱一些,但没有那么夸张,至于常人之寿,该是没有多大影响,说白了就是周姑娘体内有寒气,不太容易受孕罢了。”
赵初毅似松了口气,如果只是不容易受孕,只要对她的身体没有别的损伤就好。
“辛苦了,烦请孙太医尽力为她调理。”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尽全力。”
“再者……不要让她知道。”
“下官明白。”
孙太医离开后,赵初毅又在廊下站了许久,缓了情绪后才又回房间,周小鱼吃了药,已经躺下了。
赵初毅拿了蜜饯给她吃,轻声问道:“累了吗?”
她点了点头。
赵初毅又道:“那就睡一会儿,不过也别睡太久了,免得夜里又睡不着。”
她又点了点头。
赵初毅见她话都不愿说,以为是太困了,便没有再扰她,让她安心睡觉,赵初毅一离开,周小鱼就睁开了眼睛。
赵初毅与孙太医的对话,一字不落进了她的耳中,她总觉得自己只是生了一场病,总会好,甚至有他陪着,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原来……原来只是瞒着她。
这几日,赵初毅待她的温柔体贴,让她觉得自己就要碰触到那遥不可及的幸福,可如今,什么梦都不必做了,原本她就配不上他,如今还有什么资格争取。
她再也、再也没有资格喜欢他了。
虽然原本她就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无法与他在一起,所以她只是喜欢着他,却从未敢奢求嫁他,但若是他愿娶、若是没有阻碍,她怎会不嫁?可是如今,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来祝福她,她也没有资格了。
周小鱼躺在榻上,泪水沿着眼角落到方枕上,氲湿了一片。
七月中旬,小凤哥儿满月宴,清芷因生着病,怕把病气过给凤哥儿,并没有回谢府,赵初临是自己去的,但隔了一日,温婉就亲自来平南王府看望清芷。
如今她出了月子,老太太也不会再拘着她了,自从清芷出事,她心里就惦记着,虽然谢江诚经常来探望清芷,可到底不是她亲眼见到的,是以满月宴一过,她就来了。
清芷就是还有些咳嗽,其余看着也倒还好,幸亏温婉不是前些日子来,那时看着浑身满是红肿的清芷,该是心疼死了。
“周姑娘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温婉知道是周小鱼护着清芷,怎么都要去感谢一下。
清芷便与她一同来了周小鱼的房间,周小鱼没有见过温婉,只听清芷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三嫂嫂。”
周小鱼听说是清芷娘家的人,见礼道:“见过大娘子。”
温婉连忙扶住,客气道:“我也是清芷的表妹,你唤我婉儿就好。”
温婉说完,才后退了半步,盈盈欠身,感激道:“周姑娘一心护着清芷,此等恩情,谢府无以为报,请受婉儿一拜。”
周小鱼大惊,连忙摆了摆手:“为了这事,已经有太多人来谢我了,再说这样的话,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周小鱼是个实在的丫头,清芷见她都有些不自在了,笑着对温婉道:“小鱼在汴京无亲无故,以后她就是我妹妹了,自然也就是你妹妹,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见外了。”
温婉笑了笑:“对,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周小鱼心里又温暖又欢喜,她是没什么亲人缘的,来到汴京后认识了清芷和阿蓁这样好的朋友,如今清芷又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话让她莫名湿了眼眶。
可是,她终究是要走的,等她身体好些了,就要离开汴京,离开那个人了。
温婉心里记挂着孩子,虽然有许多话想和清芷说,但来日方长,她到底没有多待。
赵初毅和赵初临除了忙差事,其余时候基本都陪在周小鱼和清芷身边,赵初秀请旨离了汴京,说是要出去散散心,平南王妃纵是不舍,可也明白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确适合出去走走,好歹没有拦着。
转眼入了八月,秋风渐凉,院子里零零散散飘着落叶,周小鱼问过了孙太医,说她恢复得很好,可以不再吃药,改吃药膳了,孙太医的话半真半假,她都明白。
这日赵初毅来见周小鱼,见她一个人坐在廊下,连忙上前说道:“外头风大,你怎么坐在这儿?”
周小鱼抬眸望着他,淡淡一笑:“我想晒一会儿。”
赵初毅进房间拿了个薄毯盖在她的身上,想着她也调理这么久了,也不必太过小心,免得让她不自在,便说道:“秋日里菊花开得正好,不然我带你去城外庄子上住两日?”
她一怔:“我们两个人吗?”
“不然呢,你还希望有谁?”他故意打趣儿。
周小鱼鼻子一酸,突然想到之前她只是想跟着他,他就说什么怕被人说闲话、于她名声有损之类的话,可是如今,他竟说要单独带她到庄子上住两日,他变了,可是她宁愿他还是以前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