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与赵初临已经有半日没有说话了,谁都不搭理谁,就这样冷着,成婚后还是头一次。
小莲和阿荇要劝都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实在是这事怪不得姑爷,可也怪不得姑娘,谁让那个李兰歆病得古怪,太医那番话又直戳姑娘的心窝子。
可清芷能跟赵初临耗着,李兰歆可耗不起,这人要是迟迟不醒来,还不知会出什么变故。
清芷忍着委屈也得主动开口啊。
“你到底去不去?”
赵初临别过身子:“不去。”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她死?”
“孙太医不行,我再去请别的太医,或者我派人遍访民间大夫,总有人能治好她的病。”
“你有那个时间找大夫,可她等得起吗?”清芷哪怕心里酸死了,可也不能看着李兰歆一病不起。
赵初临何尝不明白她的用心,就是知道才更加舍不得,不禁软了语气:“咱们再想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清芷忍下心底酸涩,说道:“你就当哄哄她,这段时间就好好照顾她,总得先让她醒过来,先让她把病养好了再说吧。”
“我哄她容易,可你想过以后吗?以后怎么办?”
清芷又气又难过,赵初临还让她想以后怎么办,她能想吗,她敢想吗?
“这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同她说了那些话,反正你得去解决。”她冷冷丢下这话。
赵初临心中也有气,“那当初让她入府还是你的主意呢?”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怪我给你惹麻烦了是吗?”清芷都要难过死了,哪受得了他的指责,登时眼睛就红了。
赵初临纵然有气,可也不是冲着清芷来的,忙站起身半揽着她,自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不好,是我说错了话,你别哭。”
清芷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委屈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早知如此,就是与李府闹翻了也该将她拒之门外,可是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孙太医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如今只有你能救她,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可是能怎么办,那毕竟是活生生一条人命,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不成。”
“我知道,我都知道。”赵初临将她按在怀里,心疼不已,“我何尝不明白,可我不愿见你难过,我照顾她容易,可对你来说该有多难熬。”
“你心里能这样想,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清芷在他怀里闷闷说道。
午后,赵初临来了李兰歆的屋子,羽儿身子太虚,被小莲勒令下去休息,屋子里除了躺在病榻上的李兰歆,就只有小莲在。
小莲看到姑爷来了,又想到她家姑娘,眼睛红红的。
赵初临站在床榻边,显得局促不安,都不知该做什么。
小莲呼了口气,说道:“孙太医说您多陪李姑娘说说话,她兴许能听见。”
赵初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莲退下后,赵初临才在床榻边的矮凳上坐下,躺着的人儿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纸。
赵初临缓缓伸出手,将她的一只手包裹住,开口说道:“昨日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我并非不喜欢你,我……”
他顿了顿,到嘴的话又改了:“我不知你能否听见,可若你真的听得到,但愿你能早些醒过来,届时你要打要骂,我绝无怨言。”
“李大人和李夫人对你那般疼爱,他们若看到你现在的模样,该有多难过?我很后悔昨日的话伤害了你,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照顾你,直到你醒来。”
小莲在外头,隐约能听见赵初临的话,她捂着嘴不敢哭出声,要是姑娘听见了这些,怎么承受得住。
清芷纵使没有亲眼看见、亲耳听到,可大概也能想象得到,这也是赵初临离开后,她不敢去李兰歆屋子的原因,她只稍一想,心尖就疼,哪怕知道赵初临是为了让李兰歆早点醒过来,哪怕知道他说的都是违心话。
但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对另一个人深情款款,她真的接受不了。
到了夜里,李兰歆还是没有醒过来,但赵初临不厌其烦说着话,没什么话说的时候就拿清芷的话本子读给她听,纵然他读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另外一个人。
这些话本子,都是这些年谢江诚为清芷搜罗来的,有的故事只有短短几句话,有的却有半本书那么长,赵初临总是看到清芷拿着这些话本子读得津津有味,他如今才知,短短的故事,也能这般有趣。
夜色渐深,赵初临起身为李兰歆掖了掖被角,才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小莲守在外头,听见他说道:“让大娘子早些歇着,我就在外室软榻上将就一夜即可。”
小莲望了眼李兰歆屋子外室的软榻,又短又窄,姑爷睡着一定很不舒服,可为了让李兰歆早点醒过来,姑爷也只能委屈自己了。
“那我再去抱个锦被来。”
平南王府的南苑这两日始终静悄悄的,清芷和赵初临尽量不碰面,小莲和阿荇两头跑,偶尔会在二人中间传两句话,清芷从最开始的难过泛酸,到如今只剩下对赵初临的心疼。
在这件事情里,最无奈的其实是他。
齐敏儿又让人来请李兰歆去北苑,才知道李兰歆病了,说是为免病气过给她,病好前暂时不出院子了。
“病了?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齐敏儿嘀咕道。
使女说道:“南苑的人是这样回的,奴婢压根就没见到李姑娘。”
齐敏儿呵呵一笑:“该不是我那三弟妹将人关起来了吧?”
齐敏儿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毕竟作为正房大娘子,她可是对这种事最能感同身受,她就不信谢清芷能一直忍得住夫君身边多了个样样都比她好的女人。
“走,咱们去瞧瞧好戏。”
使女一惊:“大娘子,您现在有了身孕,还是别去病人的屋子了吧。”
“我才不信她是真的病了,指不定是谢清芷耍什么把戏呢。”
齐敏儿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使女哪拦得住她,眼睁睁看着她往南苑去,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亏得阿荇时刻注意着北苑的动静,齐敏儿还没到李兰歆的院子,就被清芷拦下了。
“三弟妹也是来看望李姑娘的吗?”齐敏儿笑嘻嘻望着清芷。
清芷点了点头:“李姑娘暂居南苑,我自然要好好照应着,只是不知大嫂嫂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来看望病人,我与李姑娘投缘,她病了,我理应前来探望。”
“大嫂嫂的心意我自会转达,我会好好照顾李姑娘的,大嫂嫂放心便是。”
齐敏儿淡淡一笑,就要往里走,清芷和阿荇立在院门前一动不动,却正好将院门给堵住。
齐敏儿登时恼怒:“三弟妹拦着我做什么?”
“如今大嫂嫂有了身子,清芷实在是不敢让大嫂嫂踏进病人的屋子。”若让齐敏儿看到李兰歆如今的模样,还不知要怎么传扬出去。
“无妨,我就远远瞧一眼,同李姑娘说句话就走。”
“李姑娘才吃了药正睡着,屋里药味浓重,大嫂嫂还是不去得好。”
清芷半分不让,齐敏儿仗着自己是孕妇,清芷不敢动手,硬要往里闯,使女瞧那架势,吓得不轻:“大娘子您可小心着些肚子啊。”
清芷见齐敏儿铁了心要进院子,只好说道:“大嫂嫂若执意要进病人的屋子,清芷只好前去禀告母亲,不然母亲怪罪下来,清芷如何担当得起。”
“难道你觉得,我远远同她说句话,就能过了病气不成?你这不是成心诅咒我吗?”清芷越是阻拦,齐敏儿就越觉得其中有猫腻,就更加认定了心中的猜测。
“三弟妹三番两次阻拦,实在让我不得不怀疑弟妹的用心。”齐敏儿冷冷一笑。
清芷紧蹙着眉头:“大嫂嫂此言何意?”
“三弟妹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虚不敢让我瞧见?”
“大嫂嫂慎言,李姑娘染了风寒,我担心大嫂嫂的身体这才阻拦,何来心虚一说?”
齐敏儿却似认定了一样,说道:“三弟妹这样做,也不怕三叔怪罪?就算你是正房大娘子,要处置妾室,也不能不将三叔放在眼里啊。”
清芷这才听明白,原来齐敏儿以为她正对李兰歆不利呢,可她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想想自己前段时间是怎么对慧心的,彼时齐敏儿又何曾将赵初秀放在眼里了。
“大嫂嫂想是误会了,李姑娘是平南王府的贵客,清芷从来以礼相待。”
“既如此,为何不敢让我见她?”
清芷忍不住扶额,要她说多少遍齐敏儿才明白,“李姑娘病了,吃了药正在休息,大嫂嫂就算进去了也同她说不上话,且大嫂嫂怀着身孕,清芷实在不敢让你进去。”
清芷这边正苦口婆心劝着,小莲匆匆从院子里跑出来,低声在清芷耳边说道:“李兰歆醒了。”
清芷怔愣的工夫,齐敏儿竟从清芷一侧绕了进去,清芷一阵懊恼,连忙跟上,没等拦住她,齐敏儿已经进了屋子。
清芷跟在她身后,下意识往床榻上看一眼,只一眼就让她僵住了,李兰歆软软依偎在赵初临怀中,像一只随时怕被丢弃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