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哄笑一团,温婉也被她们感染,几日来的阴霾散了不少,清芷一边让人瞧着前院的动静,一边忙着换上新鲜的瓜果,听她们热闹地聊着,心中也欢喜。
且温婉不论与谢江诚闹矛盾还是冷战,在外面断不会让人瞧出半分来,清芷心中微微放心,只要这二人心里都有彼此,就没有解不开的结。
“婉儿,来。”她轻声在温婉耳边喊了声。
二人靠着廊檐吃酥饼,清芷轻笑道:“这几日我可听了不少风言风语,都说三哥哥想纳妾,你不准,结果你们吵了一架,可我觉得呀,这事儿反过来还差不多。”
“你都知道了?”温婉脸颊微红,这几日她也想开了,原本也是她不对,好好的提什么纳妾嘛,就算真想给他纳妾,也该与他商量着来,他生气原也应当,可不知为何,温婉就是拉不下面子去主动和好,眼睁睁看着他在书房睡了好几日。
“我知道,其实你心里也很委屈对不对?”
温婉愣了愣,“我、我没有……”
清芷噗嗤一笑,慢慢说道:“其实连你自己都未发觉,你已经开始在意他了不是吗?不然若是从前,你怎会与他吵架,从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且他去书房睡了这几日,你为何不喊他回屋?”
温婉咬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闷闷说道:“又不是我要他去书房睡的,他先弃了我,还要我去请他不成?”
“你呀,还敢说你心里没他?”清芷如今心是彻底放下了,若是没有感情,又怎会在乎那么多?
“我嫁给他,心里自然是要有他的,只是……”温婉叹了口气:“表姐,我心里很乱,一方面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不敢奢求什么,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己已经是他的娘子了,是不是可以奢求,我很矛盾。”
清芷自然明白,毕竟从前三哥哥与孙家姐姐那段感情她们都是知情的,就连清芷都不确定三哥哥是否已经忘记了孙家姐姐,他待温婉是丈夫的义务还是已经生了情愫,温婉身在其中,只怕更看不清了。
且……他们这桩婚姻本就是特殊的。
“那你有没有问过三哥哥是怎么想的?”
“问他?”温婉连忙摇了摇头,却又柔声道:“那是他心里的痛处,我不愿揭他的伤疤,再者,我连自己的感情都看不清,有什么资格去问他呢?”
在这次与谢江诚争吵之前,温婉从没想到这些事,从决定嫁他那天起,她就只想做好他的妻子,如他所言,摆脱家族,重新开始生活。
她一直觉得,谢江诚娶了她,是吃亏的,所以她要更加努力去弥补,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直到谢江诚的手覆上她的胸口,说想要她的心,她才开始去想这个问题。
自己对谢江诚,究竟有没有爱,或者,她根本还不知道什么是爱。
这种事,清芷也给不了答案,只好问她:“那你要给三哥哥纳妾时,是什么心情?”哪有人会这般殷切要给自己官人纳妾的。
“我那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他可能是讨厌我了,就想着给他找几个可心的放在身边。”那一个月谢江诚对她的冷淡,让她满心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被他讨厌了,如今想来,竟不是那么回事,他是故意的。
温婉虽没有喜欢一个人的经历,可也不是少不更事、懵懂无知的待嫁姑娘,她已嫁做人妇,如若可以,她自然也期盼着与夫君永结同心,且心里只有彼此。
可他的夫君,心里装着别人,当初也很明确的告诉她,于他而言娶谁都是一样,温婉明白,因为他爱的那个姑娘他注定得不到了,所以娶谁都是一样的,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明白这一点,所以婚后她也守着分寸,除却做好他的娘子,她也好好守着自己的心。
清芷这边与温婉多说了几句,不好撇下宾客太久,又一起回到席上,而前院赵初临也趁着歇息的空档与谢江诚扯了几句,他倒没清芷那么热心的去分析二人的感情问题。
却是笑他:“听说你去书房睡了好几日了?”
谢江诚神情一僵,见他一脸幸灾乐祸就来气,且让他更气的是,他去书房睡了几日,温婉竟一句话没同他说。
“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偶尔换个地方睡,全当换种心情。”
“那要不要我和清芷说一声,让你也去书房睡几日试试?”谢江诚威胁的语气。
赵初临敛了笑容,不敢再与他玩笑,慢慢说道:“温婉多好的姑娘,性子又好,你不好好珍惜,当心伤了人家的心,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就没有心。”谢江诚还有些赌气,大半年的时间,朝夕相处,整日睡在一张榻上,她怎么就生不出感情来?
“那你让人家怎么办?明知道你心里装了个孙姑娘,还巴巴的凑上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谢江诚愣了愣,她会在乎吗?他怎么觉得她压根就不会在乎这些,都当个物件一样要将他拱手送人了,还在乎他心里装着谁?
虽然这样想,他还是好好说道:“我已同她解释过了,与孙姑娘早就断了。”
“可当初你是怎么为孙姑娘不顾一切去金陵的,我和清芷可是目击者,想必你家娘子也从清芷处知道了不少,怎能不多想。”
谢江诚努力去回忆从前与孙淑清的一切,竟发现很多事情都模糊了,似乎只记得初遇时廊下那一眼,所谓一见倾心不过如此,从前每每想到这一幕,他心里都一阵阵刺痛,如今却也都平淡了。
他不能否认他以前爱过别人,可不论对孙淑清还是对他而言,都过去了,而他对温婉,是细水流长间,一点点将她放在了心里,放在他生活中的每一处。
二人正说着话,沈延清洗了把脸走过来说道:“下午校场里还有些事,我得先走了。”
而国子监今年新招收的监生比往年多了不少,谢江诚也没多少空闲,就要和沈延清一道离开,恰好阿荇来前院瞧一眼,他便与阿荇说道:“问问大娘子是与我一道走还是待会自己回去?”
沈延清瞥了眼赵初临:“抓紧回来办差,不说枢府那帮老头子整日看我不顺眼,校场还有好多事呢,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忙。”
赵初临与他小声道:“漳泉两府尚未收复,北汉依旧是心腹大患,另有辽国虎视眈眈,你以为最近加强练兵是为什么?”
沈延清眉头一皱:“我原以为陛下会再休养一年,这一次……”
赵初临拍了拍他的肩膀:“与沈侯爷好好说说,他是从战场上出来的,会理解你的。”
沈延清倒是不担心父亲会不理解他,只是母亲一直不松口,父亲又觉得这些年南征北战亏欠了母亲,对母亲那是言听计从。
“左不过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先把兵练好再说吧。”沈延清搪塞了一句,一想到要与母亲说去战场的事,心里就发愁。
温婉没有和谢江诚一起离开,而是快到傍晚才回府。
赵初临下午同他们练拳,出了一身汗,等人陆续离开,清芷连忙让人准备了温水让他洗一下,等他清清爽爽来见清芷,邀功似的说道:“娘子,你让我同子安说的话,我都说了。”
清芷点了点头:“但愿他们彼此能想明白。”
赵初临上前环抱着她,一阵腻歪,清芷略有些嫌弃道:“大热天的,才洗好别又出一身汗,咱们好好坐着说说话。”
赵初临叹了声:“明日要开始办差了,怎么过得这么快,我还想多陪陪你呢。”
清芷听他这话,心里欢喜,浅笑道:“只要你时时想着我,我也时时想着你,不在一处也不打紧。”
可赵三公子不是这样想,他又要能在一处,还要能时时想着。
谢江诚回府的时候,已经二更天了,路过温婉的房间,见里头烛火还亮着,隐约看到里头的人影在走来走去,他便故意弄出了声响然后去了书房,在书房等了大半个时辰,却不见温婉那边来个人。
等到不耐烦的时候,他推开书房的门,喊了个使女问大娘子在做什么。
使女回答:“瞧着已经熄了烛火,该是睡下了。”
睡了?谢江诚反手将书房的门关上,她竟然又自己先睡了,自己的官人在书房睡了好几日,他就打算这么一直晾着?
但当初搬来书房的是自己,如今难道要自己回去……
谢江诚犹豫不定,一边气她心里没他,一边又气自己当日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好好的搬出来干嘛。
现在倒好了,想回都回不去了。
他在门内站了许久,突然听见外头有脚步声,接着书房的门被敲响,谢江诚心提了起来,温婉怯怯问了声:“官人睡了吗?”
谢江诚清了清嗓子:“还没,有事吗?”
“我……睡不着。”
“嗯。”
“我能进来跟你说会儿话吗?”
“不用,你回房歇着吧,我……马上就来。”
温婉一怔,他要回房睡?这样也好,原本她就是想跟他道歉的,“那我先回房了。”
听着外头脚步声渐行渐远,谢江诚面上久违的露了笑容,她能主动来喊他,说明她还是在意他的。
温婉没有等太久,他几乎与她前后脚进来,她才躺下,他便进了屋,屋子里有些黑,谢江诚蹑手蹑脚摸索到塌边,然后在她身旁躺下,温婉才要开口,他长臂一伸,就把她捞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