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只冷笑着道:“如此说来,那倒是我错怪诸位妈妈了?”
方才答话的婆子更是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方才奴婢已经说了……”
“方才你说了什么?说了你们没时间过来,所以我就该在这儿一等就是大半日,这京城中哪家哪户可是有这样的规矩?”正喝着茶的林姝狠狠将茶盅搁在跟前的案几上,扬声道:“欺负我没有管过家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吗?就算是月头月末稍微忙一些,可难不成诸位妈妈忙得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了?忙得连托人捎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还是欺负我是新进门的媳妇,才开始管家,冲我摆脸色?”
一个个婆子只低下头,压根不敢答话。
这大太太好像也没有他们想象中好说话了……
林姝又道:“更何况这宁国公府有规矩,对主子不敬可是大罪,诸位妈妈嘴上说的倒是好听,说是没有时间过来与我答话,可往大了说便是不尊敬我这个大太太,更是不尊敬我上面的老祖宗。”
“想必诸位妈妈也是明白人,若不是聪明精明的,也就不会成了宁国公府的管事妈妈,我虽觉得今日的事儿是小事儿,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我严惩这件事,以后谁都敢上来踩几脚,不如就小惩大诫一番,诸位妈妈觉得如何?”
那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不好。
如今这大太太将老祖宗都搬出来了,她们敢说不好吗?
“既然诸位妈妈不说话,想必对我的话是没什么意见的!”林姝嘴角含笑,轻飘飘道:“若是对主子不敬,这宁国公府的规矩是打二十个板子,我念在诸位妈妈们是初犯,赏诸位妈妈们十个板子就是了,若是下次再犯,那就是二十个板子。”
说着,她更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含笑道:“瞧我等着诸位妈妈们等了一天,可是等傻了,妈妈们都是聪明人,这样的错又怎么会再犯了?”
那几个管事妈妈是当初小章氏出阁的时候,尚在人世的章老夫人派给小章氏的,这些年她们仗着小章氏管家,自己又是章家的管事妈妈,很是得意,莫说是被人打板子了,这阖府上下谁对她们不是和和气气的?
这新进门的大太太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庶出的媳妇罢了,拿根鸡毛当令箭了?
方才答话的那妈妈又含笑道:“大太太,怕是没有这样的规矩罢,奴婢今日的事儿的确是做的不对,只是奴婢是夫人从章家带过来的,这卖身契还捏在夫人手上,大太太最为儿媳妇,怕是不好发落奴婢们的……”
这话就差她指着林姝的鼻子说,你压根没这个资格!
林姝含笑道:“那我只想问妈妈一句,如今妈妈在哪儿当差?是在宁国公府当差,还是在章家当差?既然妈妈是在宁国公府当差,自然是要按照宁国公府的规矩来,如今这般推三阻四的,可是觉得我发落你们发落错了?要知道,这规矩可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妈妈在宁国公府多年,大可以去打听打听了……”
那婆子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今儿这是大太太给她们立规矩了。
那婆子也是个厉害的,只道:“奴婢自然是该罚,可到底该怎么罚,也该是夫人说了算的……不如奴婢们亲自去与夫人领罪,也免得夫人知道了大太太擅自做主心里不舒服。”
这小章氏脾气如何,阖府上下都知道。
林姝只道:“母亲如今身子骨不是不舒服吗?昨儿大爷出征福建都没有露面了,想必是病狠了,既然如此,这么点小事儿怎么好去叨扰母亲?”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完这话,她压根就不给那些妈妈们说话的机会,只道:“芸豆,差人将妈妈们都带下去罢!”
芸豆应了一声,忙招呼着外头的那些粗使婆子们进来了。
方才她要珍珠去将那些管事妈妈们叫进来的时候,可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个管事妈妈在宁国公府横行霸道多年,怎么会将她这个新进门的媳妇放在眼里?好在,她有准备!
这些个管事妈妈平日里都是极有体面的,整日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成了,论力气,怕是三个管事妈妈夹在一起都抵不上一个粗使婆子的。
如今这粗使婆子像是老鹰拎小鸡儿似的就将他们拎到外头去了,不一会,外头就传来了哀嚎声。
珍珠却是有些担心,“太太您说若是夫人知道了这事儿……”小章氏护短可是出了名的,当初陆靖然打的郭家小少爷几个月没下得了床,小章氏明面还不是护着陆靖然在?
不管是真心也好,还是假意也罢,反正因为这件事,她倒是落了个贤名。
林姝笑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儿?既然如今她病了不能管家,那我便帮她管家就是了,更何况我都是依照着宁国公府的规矩来的,便是她想要挑错处也是挑不出来的。”
至于小章氏会不会怀恨在心,这小章氏不早就对他们夫妻两个怀恨在心了吗?
等着老祖宗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只笑着夸她做的好,“……打从小章氏进门之后,我便将主持中馈的权利交给她了,这么些年,我虽看似很少插手府中的事情,可很多事情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日与你顶嘴的那个婆子姓王,是个有本事的,可脾气也是大得很,当年就因为她嘴皮子厉害胆子大,所以才被挑中成了小章氏的陪嫁妈妈,原先她刚来宁国公府的时候,不过是在老家有所小院子,如今却在京城都置办了一所三进的院子,她丈夫常年吃药,儿子也没什么本事,这些银子都是从哪儿来的,便是不想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章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揣着明白装糊涂,从古至今,这哪家的管事妈妈手里没私贪些银子?可也莫要太过分了些,将我们都当成了死的不成?这人的胃口和野心只会越来越大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能换的就将她们都换了,若是小章氏找你,你直接说要她来找我就是了。”
她如今也和这个儿媳妇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她可不管章家在朝中多有势力,不管章皇后在后宫是多么厉害,可这儿是宁国公府,还轮不到小章氏指手画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林姝只含笑说知道,“您放心。我有分寸的,这几日瞧着您的气色倒是好看了些,可是新换了个太医?”
老祖宗点点头,道:“是孙院判来瞧过几次,想必是这方子更猛了些,总感觉我这身子有些撑不住……罢了,不说这些了,我怕就是因为今年夏天太热了,这才觉得胸闷得慌,等到了秋天说不准就好的差不多了。”她可一直记得孙儿临走之前对她的嘱托了。
说着,她更是道:“你可有听说淮阴伯府的事儿?”
因为林慧是林姝的姐姐,再加上她也喜欢林慧这丫头的性子,所以对淮阴伯府的事儿也有几分上心。
林姝前两天一直与陆靖然呆在一块,哪里有心思去打听旁的事儿,只含笑道:“淮阴伯府?淮阴伯府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祖宗咳嗽了两声,才道:“淮阴伯不是才和你三姐姐和离了吗?如今这淮阴伯府太夫人又想要为淮阴伯求娶周家旁支的姑娘,周家虽是京中一等一的勋贵之家,是平宁长公主的外家,在京中的名声一直不错,可那旁支的姑娘也算不得什么正儿八经的高门嫡女,再加上原先周家老夫人病弱的时候,淮阴伯府太夫人还给周家老夫人点过长明灯,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所以周家老夫人便做主替答应了这门亲事,可那淮阴伯倒是不答应了。”
这件事,林姝并不意外。
淮阴伯府太夫人望子成龙,如今陆随秀又死了,她自然是想早些替儿子找一门好亲事的,这周家虽家世极好,可在京中一直颇有美名,从未与人交恶。
更何况,这周家旁支的姑娘也算不得尊贵,淮阴伯府太夫人怕就算是算准了这一点,若有朝一日那周家的旁支姑娘就算是听闻了淮阴伯和陆随秀之间的丑事,也不会大吵大闹的。
不得不说,淮阴伯府太夫人还真的是好算计啊!
想及此,林姝心底里更是瞧不起这位号称“活菩萨”的淮阴伯府太夫人了,“可您怎么晓得淮阴伯不肯答应周家的这门亲事了?而且,这淮阴伯府未免太欺负人了,我三姐姐才和淮阴伯和离几日,淮阴伯府太夫人就张罗着要给淮阴伯娶妻了?”
而且这个时候陆随秀刚死,便是再好的姑娘嫁给淮阴伯,这淮阴伯也不会怜惜别人的,到时候只怕这周家旁支姑娘就像是守活寡一般。
按理说就算是淮阴伯不肯答应,依照着淮阴伯府太夫人的本事,也有本事将这件事蛮的死死地,哪里会允许这件事泄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