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想着那猫儿一样的麟哥儿,只摇摇头,她是不忍心眼睁睁看他丧命,麟哥儿死了,长泽郡主定会方寸大乱,甚至无心再来折腾她……可她想了想,还是算了,权当做为母亲和自己积了福泽,将麟哥儿偷偷带到庄子上请大夫好好诊治,对长泽郡主而言也是致命的打击。
这几年她在庄子上,有连家送来的护卫日日守着,她也从中培养了几个属于自己的心腹来了。
她没有权利,如今也只能在银子和人脉上下下功夫了,好在当初舅舅送来的那些护卫都是练家子,她不过是挑选了几个好的,剩下的倒是没费什么心思了。
素琴犹犹豫豫便下去了,到了第二天早上林姝还没醒过来,便听见外头传来那吵吵嚷嚷的声音,“……七少爷不见了?呵,真是有意思了,七少爷好端端在柴房呆着,怎么就会不见了?怕是太夫人借机打算要了七少爷的命呢!”
“还有这种事儿?七少爷是咱们老爷的儿子,是太夫人的亲孙子,便是昨儿平宁长公主来了一遭,太夫人就算是再生气,想动手也是朝着钟姨娘动手才是,怎么就容不得七少爷呢?”
方才那浑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声音无端端低下去了不少,生怕林姝听去了,平日里这个时候林姝一般都还没醒了,“这你就不知道了罢,太夫人早就怀疑七少爷不是咱们老爷的种儿了,正好趁着老爷如今出了京城,这才动手,要不然等着老爷回来了,哪里就有机会了,不得不说,太夫人还真是厉害了,若老爷回来,指不定怎么生气……”
林姝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办妥了,只扬声道:“素琴!素琴!”
外头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外只传来了小丫鬟清脆的答话声,“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素琴姐姐去小厨房那边帮姑娘张罗早饭了,需不需要奴婢将素琴姐姐叫回来?”
“那倒是不必了!”林姝想了想,又道:“等着素琴过来了让她进来找我便是。”
外头的小丫鬟又应了一声。
等着林姝还没有梳洗完毕,素琴便进来了,“……姑娘可是要问七少爷的事儿?昨晚上七少爷已经被带到庄子上去了,奴婢也说了,不必在乎银子,定是要给七少爷请最好的大夫过去,要好好照顾七少爷,不得有闪失。”
其实昨晚上得手很简单,夜里柴房门口连丫鬟婆子都没有,上头只挂了一把锁,两个身着玄衣蒙面的男人没有惊动任何人,便将麟哥儿带走了。
那个时候的钟姨娘瞧着麟哥儿已经染了病,生怕麟哥儿将病气过到她身上去了,所以只将麟哥儿搁在了床尾,身上只搭了一床薄薄的被子……只怕是等着今早上才察觉到麟哥儿不见了罢!
林姝颔首道:“是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他这一次能不能挺过去……对了,扬州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吗?”
素琴摇摇头,低声道:“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姑娘,您怎么就认识那位叫做樱桃的姑娘了?您可是从未去过扬州和泰州那边了!”
想着上一世那个救自己于水生火热的女子,这份恩情,林姝是这辈子都不会忘得,“有些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与你说,就算是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罢了,兴许她如今还不叫樱桃这名,你再吩咐下去,那女子脸上有一块胎记,和樱桃一般红艳艳的,半个手掌般大小,年纪也不大,差不多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吩咐他们继续找,不管花多少银子,定要将她找到!”
她从重生之后便开始命人找樱桃了,扬州泰州那边都已经找遍了,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樱桃,你到底在哪儿!
虽担心,可林姝也晓得如今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她不过是略用了些早饭,便去了青松院那边请安。
还未等林姝步入青松院偏厅,便已经听到了林怜那哭哭啼啼的声音,“……祖母,纵然是姨娘罪该万死,可您也不该将麟哥儿不见了的事儿怪到姨娘身上去的,就算是要怪,也要怪那守门的丫鬟婆子才是啊!姨娘是没照看好麟哥儿,可您也……也不该断了姨娘那边的水食才是!”
这,这简直是要了钟姨娘的命啊!
林姝便是在这哭哭啼啼的声音中走了进去,林怜素来不愿在林姝跟前丢了面子,可如今也是顾不上什么了,一张小脸上都是泪水,拽着太夫人的衣角,哭的是泣不成声,“祖母,就当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太夫人微微阖眼,像是没听到似的。
陈妈妈只在一旁耐着性子劝道:“守门的那些丫鬟婆子自然是要罚的,只怕如今连命都保不住了!至于钟姨娘那边,也是要罚的,四姑娘放心,太夫人是有分寸的,不会要了钟姨娘性命的。”
毕竟太夫人曾答应过林沛要留下钟姨娘性命的,如今也不过是为了发泄发泄心头的怒气罢了。
太夫人只觉得林有麟是钟姨娘的亲生儿子,林有麟还病着,钟姨娘定是要小心照顾的,怎么会半夜人不见都不知道?那只能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林沛的人将林有麟带走的,钟姨娘这会子和她装傻充愣,将她当成了傻子吗?
她知道自个儿去问林沛,林沛那边也不会说实话,可折腾钟姨娘,她有的是法子。
只是林沛回来之后,却也以为是太夫人派人将林有麟带走了,毕竟太夫人想要林有麟的性命,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母子俩儿便又要开始互相猜忌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林姝站在一旁,并未上前劝诫。
林怜只哭哭啼啼不肯走,甚至张罗着身边的丫鬟要她将林有霆抱过来一起求求太夫人。
太夫人听到这话终于怒了,缓缓睁开眼,一脚踢开了她,“陈妈妈,吩咐人将五姑娘带下去,将五姑娘放在西厢房的东西也一并送回落燕园,如今七少爷不见了,钟姨娘被关在柴房之中,五姑娘身为六少爷的姐姐,想必也是放心不下六少爷的。”
祖母这是要她回落燕园照顾傻弟弟?
林怜一下子傻了,她在青松院住了有几年了,自诩对太夫人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的,太夫人不喜欢自个儿敬着太夫人,想要的是一个事事为太夫人着想的孙女……原先她还不知道如何拿捏分寸,可见着林嘉回来之后,便什么都懂了。
当着太夫人的面儿,她高兴就笑,不高兴便哭,这才像是真真正正的祖孙。
只是她忘了,她并不是林嘉,她这般做只会激怒太夫人。
太夫人看着陈妈妈未动,扬声道:“怎么,一个个都聋了不成?”
陈妈妈这才带着丫鬟婆子上前,几乎是压着林怜下去了,林怜嘴里还嚷嚷着太夫人心狠之类的话。
太夫人虽年纪大了,耳朵眼睛不好使了,可林怜的话恨不得嚷嚷着整个青松院都听得到,当即她气的眉心直跳,“吩咐落燕园的管事妈妈,怕是五姑娘魔怔了,这段时间命人好好守着五姑娘,若是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能放五姑娘出来!”
这便是软禁了。
恰在这个时候林慧也进来给太夫人请安了,瞧此情此景,看向太夫人的眼神中也不复往日的敬重。
原先她只以为祖母是疼惜她们的,可如今看来,不管是她姐姐林嘉也好,还是她们也罢,在祖母眼里都是一样的,为了家族,为了信中侯府,都可以不顾一切将她们推出去……昨晚上她装作睡着了,偷偷听到母亲和姐姐说,直说五叔已经答应了这门阴亲。
这话,她还不知道怎么与林姝开口了,若她是林姝,知道了这事儿之后,指不定怎么伤心难过了。
她越来越觉得信中侯府里的人个个都可怕,包括她的姐姐和母亲!
倒是太夫人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只张罗着沐兰从小厨房端来水晶红豆糕来给她们吃,“如今已经到了夏天了,湿气重得很,平日里你们要多吩咐小厨房熬些红豆薏仁水喝一喝,古话说的话,千寒易解,一湿难除,若体内湿气重了,到了冬天极为畏寒的……特别是姝姐儿,一到了冬天,这玲珑阁的地笼烧的像是火炉子似的,连我这个老婆子进去都觉得热得很!”
这还真是标标准准一慈爱祖母该有的模样,好像方才漠然的那个人不是太夫人似的。
林姝听了只笑道:“好,都听祖母的,待会儿沐兰姐姐将红豆薏仁水端上来之后,我可是要多喝两碗的。”
话虽这样说,她心里却是忍不住的鄙夷,她是畏寒不假,可却没有太夫人说的那般严重,太夫人只怕也就去了玲珑阁那么一次,那个时候她染上了风寒,几乎是连床都不能下,大夫等着出些汗,这病也就能渐渐好了……就算是真的要装慈爱,也要装的像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