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听了这话直摇头,“皇后娘娘虽和长泽郡主之间不对付,可她也是个聪明的,只怕是和蔓菁一样,见着长泽郡主落魄了,会上前说几句添油加醋的话将长泽郡主踩下去,却断然不会主动挑明这件事的……这宫里头哪有什么蠢笨之人?若皇后娘娘是个蠢的,只怕这后位早就保不住了。”
素琴更着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林姝只安慰她说别着急,等着她好好思量一番。
如此,林姝更是一夜都没有睡着,只是这一夜倒真的叫她想出个好法子来了,长泽郡主怀有身孕的话自然是不能从她口中说出来,那若是从太医口中说出来了?到时候有章皇后和蔓菁在场,顺道再将长泽郡主的亲事定下来,那才叫真正的以绝后患……
等着她再次去给王太后请安的时候,蔓菁听了她的打算之后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赞叹道:“四姑娘当真是冰雪聪明,这法子可行,等到了那日四姑娘只需要稳住长泽郡主就是了,剩下的事儿便由我来做。”
林姝点点头,道:“那就劳烦蔓菁姐姐了。”
“好,长泽郡主定会在腊八那日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到时候皇后娘娘和各宫妃嫔也定然会在慈宁宫用晚饭,咱们就挑个人多的时候动手,定会万无一失。”蔓菁甚至已经想到了长泽郡主落魄时的模样,嘴角甚至带了几分隐隐的笑意。
这件事便算是这么敲定了,林姝那颗不安的心也微微放松了些。
只是如今却是有一件事让她觉得不安起来,那就是母亲从信中侯府送来的信儿,像是有些不对劲。
可到底还是哪儿不对劲,林姝却是没瞧出来。
她甚至将这大半个月母亲写来的信儿摊开放在一起,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可越看越觉得是自己多疑了。
上头的字迹工工整整,是母亲所写,她甚至能够想到母亲趴在惯处理琐事的书桌前小心翼翼的模样,母亲没读过多少书,能够写字儿认字儿,但字儿写的却是不大好看,和大夫人、二夫人是比不上的。
这几分信上头还有些许涂改的痕迹,看上去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姝长叹一口气,只能安慰自己是自个儿多疑了。
恰好素琴端着燕窝粥进来了,含笑道:“姑娘又在看夫人给您写的信儿?这几日奴婢总是见您将这几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
她总觉得姑娘太过于大题小做了些,等着长泽郡主在王太后跟前失宠之后,让蔓菁在王太后身边提点两句,这姑娘便也能回去与夫人团聚了。
林姝笑着将信儿递给她,“收起来罢,也不知道怎么的,我这几日总是觉得心里乱乱的,原先是害怕娘在信中侯府中过的不好,后来见着娘的亲笔书信了,也踏实了没几日……想必是没见到娘,这才觉得心里乱乱的罢。”
说到这儿,她笑了笑,“原本是打算趁着长泽郡主这几日不在宫里头,与太后娘娘说将您接进宫一趟的,可谁知道太后娘娘这几日眼疾又犯了,慈宁宫上下忙成了一团,这话我也不好开口说了……罢了,再等几日就是了。”
“是的了,您可别多想,当心自己的身子!”素琴小心翼翼将这几封信收起来,陪着林姝一起做绣活儿起来了。
上一世林姝最不喜欢做的就是这些事儿了,如今经历的事情多了,她倒是能够静下心来了,差不多三两日便能绣好一方帕子。
等着林姝绣好了三方帕子之后,便到了腊八这一日。
这一日,林姝早早的就去给王太后请安了,今儿也算是过节,王太后的心情看起来像是不错,因为之前眼疾犯了的缘故,眼睑下是一片青紫,如今只歪在炕上眯着眼打盹。
听见林姝的声音后,王太后才半眯着眼睛道:“原来是四丫头,听说你这几日也病了?身子可是好些了?”
林姝是病了,也不知道是心里藏着事儿一直没睡好的缘故,还死今年冬天太冷了,她这几日只觉得身子不舒服,一直在喝着药,如今哑着嗓子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我的身子好多了,昨儿太医才来过了,说是再喝上几天药便能大好了。”
“那便最好了,今儿是腊八,按理说该将你送回信中侯府的,只是想着你是头一回在宫里头过腊八节,今儿更是请了杂耍班子过来,也好叫你瞧一瞧。”王太后说起这话来的时候是面不改色,实际上是她这几日压根就没想起这一茬来,也就昨儿经皮嬷嬷提醒了一句,她这才想起来。
后来蔓菁却道,太后娘娘不必将一个信中侯府的姑娘放在眼里,这种小事儿忘了便是忘了,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信中侯府还有人敢冲到宫里头来说您的不是吗?您将四姑娘养在身边,那可是信中侯府的福气呢!
王太后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更何况林姝这半个月表现的一点都不乖觉,死气沉沉的,哪里像是个小姑娘家家的样子?
其实任何一个姑娘家换成了林姝,莫说是没心思去王太后跟前谄媚讨好,只怕当着王太后的面儿连话都不愿说了。
林姝面上装出感恩戴德的模样来,“太后娘娘,这可是真的?我还是听人说起过过杂耍班子了,说是这杂耍班子厉害得很,不仅有人会戏法,能够将手上的东西变没了,还能将没有的东西给变出了,有的人甚至还能光着脚在烧着的碳上走路了……”
这般聒聒噪噪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王太后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今儿来的不仅有耍猴儿的,还有耍弄熊的,一个个小杂种儿在他们手上像是活人似的,听话极了,到时候你见了便知道了。”
林姝面上露出几分期待来,瞥眼间那眼神却是落在了蔓菁脸上。
蔓菁站在王太后身边,神色如常,可两人目光碰撞到一起的时候,却是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林姝万万没想到,今儿她选择了对长泽郡主动手,长泽郡主也在这一日选择了对连氏动手。
如今信中侯府内,长泽郡主借着给太夫人请安的由头,在青松院走了个过场,便径直去了芳华园。
太夫人早就知道她的意图了,如今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此时此刻,长泽郡主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甚至忍不住瑟瑟发抖的连氏,嘴角满满的都是讥诮,“……如今你女儿的命捏在我手上,是生是死,全看你怎么选择了。”
前几日连氏收到了林姝的一封信,说是自己病了,可长泽郡主却是拖着她不给请太医过来,不仅没有太医过来没有人给她熬药,甚至一日三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如今连写信的力气都快没了。
从那之后,林姝便再也没有信送出宫来,她一连写了几封信进宫,却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连氏嘴巴动了动,低声道:“姝姐儿说过,我们都要好好的……”
“好好的?你觉得林姝进了慈宁宫,还能好好的?我为何要将林姝接近慈宁宫,你比谁都清楚,若是当初你能老老实实让位,我也就不会大费周章闹出这么多事来!”说着,长泽郡主的手轻轻落在小腹上,想着以后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起的情形,恨不得都要笑出声来了,“你出生商户,林姝如今还小,能够被你护在羽翼之下,等着她到时候说亲的时候,这身份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瞧不起,你害的你女儿被人瞧不起也就罢了,如今难道要害的她连命都没了吗?”
“就连太后娘娘都说林姝看着像是个有福气的,只可惜啊,再有福气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被她亲娘给害死了?你是不知道,我离宫前的那一夜,林姝整夜整夜咳嗽,连我都觉得听不下去了,像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了,那样小小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一直强撑着的连氏终于忍不住,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手却是紧紧攥着扶手,甚至连指甲都要嵌了进去。
想着前几日她跪在太夫人脚边苦苦哀求,太夫人却道,“既然将姝姐儿送去了慈宁宫,姝姐儿在慈宁宫是生还是死,咱们都不得多问,若是这样巴巴进宫了像什么样子?又将太后娘娘颜面置何地?若是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咱们信中侯府又该如何自处?”
“就算是长泽郡主和你们母女之间……有些恩怨,可太后娘娘不是个糊涂的,你下去罢,以后这样的糊涂话可莫要再说了。”
想着那日太夫人漠然的模样,连氏只觉得心里头发冷,这信中侯府哪里有靠得住的人?是不是如今也只有她能够救她的姝姐儿了,她的姝姐儿,她的姝姐儿啊,若是她不去救,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姝姐儿死在宫里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