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殿下封了东宫,一日三两趟的往那边跑。昨儿个晚上,湘竹带着禁卫要把杨柒柒身边那个舞刀弄枪的丫鬟给拿下。结果,我听说睿王殿下已经睡下,却是大半夜的爬起来,衣服也顾不及穿,披着件披风就去了东宫。今儿个一早,昨晚上闯东宫的人,全被睿王处置送去了东宫。这会儿若是过去,还能看见那几个人的尸身呢!所以,昨儿个为什么不让你搬进甘露殿?别是为了给别人准备的吧!”温瑶葭笑吟吟地开了口,声音不疾不徐,可那语气让人听着,很是不舒服。
卫雨霏听见这样的事儿,气的手指尖儿都在发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能听得出来,温瑶葭在挑拨。可她没办法冷静以对,这么多年,她守着慕容时这么多年。唯有刚成亲那一阵子,得到了正常的夫妻生活。之后呢,在那漫长的年岁里,只有她自己孤影对红烛。终于等到慕容时从南康回来,竟给她带回来了两个野女人,和三个庶子。
她在这边辛辛苦苦地熬日子,这两个女人却能日日陪伴着慕容时。但是卫雨霏什么都不能说,慕容时纳妾,这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可卫雨霏却是隐隐发觉,这两个人的眉眼,或多或少都有些杨柒柒地影子。
不能说十足的像,可那种藏在细微的枝节里,若隐若现的影子,很让她惊慌。她忽然就有些明白了,慕容时的心里,是长久的住着一个别人的。这个人显然就是杨柒柒。
早年那些细枝末节的情形,全都从卫雨霏的记忆力冒了出来。他曾经是一度频繁地来往豫国公府的,当年她被杨玉妍设计推进洛水里。慕容时一日都不曾来瞧过她,却是三天两头的往豫国公府折腾。当时她觉得委屈,原本受惊吓差点丧命的人是她自己。可慕容时却为往豫国公府,可见慕容时心里对杨玉妍很有些感情。
可后来,却又仿佛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若慕容时对杨玉妍早有意思,当年三姨母成日里往宫里跑,请贵妃赐婚,他却又迟迟不点头。闹得她也一直不死心,眼巴巴儿的等着。最后终于熬出了头,可是呢?
原来是杨柒柒,原来是她!
卫雨霏脑中的疑影儿被温瑶葭的话点破,那些晃荡不清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原来全都是她!是杨柒柒夺走了慕容时,是杨柒柒毁了她原本幸福的小日子。
卫雨霏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根本没有再理温瑶葭,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直挺挺的闯去了东宫。
温瑶葭也不恼她这无礼的举动,被撞了之后,很自然的就向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了卫雨霏。
素心扶着温瑶葭,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睿王妃真是个没教养的人!她心里有气,做什么故意冲撞您!”
温瑶葭看着卫雨霏离去的背影,笑了笑道:“我可太明白她的心情了!这么些年,她都像是个傻子一样的被蒙在鼓里,被一个影子把自己的夫君给抢走了。她这是去急着想要个答案。你看睿王妃那个人,像是那么没脑子,就任由我调拨的人吗?到底是内阁大臣教养出来的女儿,心机城府必然不会太差的!”
素心啧啧一叹道:“听您这样说,奴婢也觉着睿王妃是个可怜的了。”
温瑶葭冷笑,“可怜,谁不可怜?除去她杨柒柒,还有谁不可怜?”
卫雨霏一路匆匆,等到了东宫门口,果然见到及具尸体并排摆在地上。这时间,已经有奚官局的太监赶过来,将这些实体抬到车子上面去,按照杨柒柒的意思,连个席子都没有,就这样直接用平板车拉着去奚官局。
旁边还有成群结队的宫人看热闹,除此之外,东宫的宫人,显然是受到了不晓得震慑,甚至有两个宫女吓得晕了过去。
卫雨霏到了东宫的门口,一边守着的内监抬起了手,拦住了她的去路道:“睿王殿下交代,没有殿下的允许,谁也不能擅自进东宫!”
“瞎了你的狗眼!”此时,卫雨霏身后跟着的婢女忽然冲出来,直接给了说话的太监一个大嘴巴,怒道:“竟敢拦睿王妃的去路!”
卫雨霏直接就往东宫里面进,一边进,一边同她的婢女道:“紫荆,你不必同他多说。若有哪个仗着狗胆敢拦我的去路,当场杖杀,那几个擅闯东宫的人是什么下场,我就让他们是什么下场!”卫雨霏恶狠狠地说完,还犹自不解气,直接指着那几个守门的太监,对跟着自己嬷嬷婢女道:“给我掌他们的嘴!”
众人道了一句是,立时按照卫雨霏的吩咐上前。卫雨霏则带着紫荆,大摇大摆的进了东宫的门。
因着东宫原本的宫人悉数都被撤掉,杨柒柒为着方便照顾,把眼下所有的自己人全都挪去了正阳殿,平日里除非有什么极要紧的,否则连正阳殿的门都不肯轻易踏出一步。东宫里她的人和慕容时的人壁垒分明。慕容时派来的人,只能在正阳殿外盯着,任谁也不敢轻易的踏进正阳殿一步。
这会儿,竹意正给竹心熬完了药,要送去给她。竹心身上的皮外伤不轻,杨柒柒挺着肚子坐在竹心的床边,感叹道:“你们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但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第一个受伤的就是竹心。你如今伤得这样重,实在教我心疼!”
竹心道:“奴婢保护您,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只是奴婢到底无用,也不能帮着您出宫,只能困在这里!”
这时,殿门被“嘭”地一声撞开,另一边书房里,慕容兆带着晚月咿咿呀呀地读书声忽然停了下来。慕容昀被吓了一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杨柒柒一听见孩子地哭声,自是怒不可遏,竹枝先出了门,一见是卫雨霏来了,立刻向内室的杨柒柒禀报道:“娘娘,是睿王妃来了。”
杨柒柒听见是卫雨霏来了,心里竟有些难以明说的激动。
卫雨霏怒气冲冲地进了门,听见竹枝的话,先是讽刺地笑起来,道:“娘娘?她还算是哪门子的娘娘!如今她是废太子的家眷,等到大行皇帝丧事一过,她的罪名也要落实,她就是罪妇!算什么娘娘!”
杨柒柒快速地从卫雨霏的话里掌握了两个消息,一是,慕容时已经着手准备为永徽帝办丧事了,二是,慕容时打算在永徽帝丧事之后,公告天下,订下十一犯上作乱的罪名。
“大行皇帝?如今还没见到父皇的人,你凭什么说父皇已经驾崩?父皇人还在,一切就另有定夺。至少,我如今还是太子妃,而卫表姐你是睿王妃。见到了我,你仍旧要行礼的!”
卫雨霏气急,直接冷笑着说道:“见不着人,就不能办丧事了吗?杨柒柒,如今已经是尘埃落定,你早晚都是一死!”
杨柒柒很不以为然,淡淡道:“放着梁国公府和鄂国公府这些明白事理的人,这其中疑点重重,无论是梁国公还是鄂国公,都不会让这件事儿轻易揭过去的。还有肃王和荣王,他们两个也不会袖手旁观!”杨柒柒这样说,便是为了引卫雨霏说出宫外的情状了。
卫雨霏乐不可支地笑起来,讽刺道:“梁国公的头七还没出,梁国公一家全都是大孝,这些全是慕容昭害的。她们是没有这个心情再管你了。再说鄂国公府,那袁岘病的一命呜呼,九江长公主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不敢做什么!至于肃王和荣王,一个牵涉其中,被下了大狱。一个被幽禁在自己府上,你还指望着他们俩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卫雨霏说到这,为了刺激杨柒柒,得意地笑道:“还有,你那一向清高的五姐,肃王妃,如今被送回了豫国公府,吊着一口气等死呢!他们皆是自身难保,杨柒柒,你一点儿指望都没有了。就别在这儿跟我端太子妃的架子了!”
卫雨霏的这番话,简直打击的杨柒柒回不过神来。
梁国公被十一害死?这是发生了什么?
袁岘为什么会病的一命呜呼,九江长公主为了儿子,什么也不敢做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袁岘的病,是有猫腻的?
肃王和荣王被牵连,这是在杨柒柒预料之内的。毕竟如果永徽帝真的遭遇不测,而一切都要扣在十一的头上。那么剩下能与慕容时匹敌的,也就只有肃王和荣王了。可五姐呢?又为什么会被送回豫国公府?前几日见门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吊着一口气等死?
卫雨霏说的太多,杨柒柒地脑袋便是如浆糊一样,将这些飞快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还想引着卫雨霏再多说两句,“梁国公是太子的老师,太子一向尊师重道,而卓家同东宫的关系非比寻常,谁也不会相信是太子害了梁国公的!”
“呵……当时……”
“你在做什么!”
卫雨霏刚要说什么,慕容时忽然闯了进来,直接将卫雨霏的话给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