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名叫映春,得了宁才人的命,要把我溺毙在北海池里。当时我装死,被她们仍去了奚官局的死人堆里,推出了皇宫。”杨柒柒简单而平静的说完。
可慕容昭听得眼圈儿都红了,他脸色微微发白,忽然紧紧地攥住了杨柒柒的手,万般心疼地说道:“当时竟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儿,你说的这样简单。可试想当时,你也不过是个未满十岁的女童。简直是九死一生。”
慕容昭说着,静静的将杨柒柒拉过来,小心呵护,彷如稀世珍宝一样,“我能像这样抱着你,真是千难万难。”
杨柒柒已经忘了那时的伤痛,那段时间里受过的伤、吃过的苦。只是下意识的,身上会感觉到那天孤夜里的冰冷。实在是很冷的,冷的让人牙齿直打颤。
“看来,老天还是特别眷顾我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身边吗?”
慕容昭拉着杨柒柒的手,放在唇边温柔地吻了吻,感叹道:“听你说这些,我都觉着后怕。之前我常常想,如果当时,我带着你一起走,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杨柒柒温婉地笑起来,声音轻柔地,缓缓地说道:“往后再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了,你又怎么会知道,李贵妃会怂恿宁才人来害我。”杨柒柒说到这,立时转了话头,将慕容昭的愧疚岔开,“我今天看见的人,就是宁才人的宫女。我到洛阳之后,曾经让人查过,宁才人死后不久,她就因病暴毙了。”
没等杨柒柒说完,慕容昭料事如神地问她道:“她可是七哥府上的人?”
杨柒柒一点都不惊讶于慕容昭能猜到这样的事,她点了点头,道:“是,竹心一路跟着,看见她进了七皇子府。”
慕容昭细细思索着,说道:“那就一点儿都不奇怪了,七哥对你不是豫国公夫人的亲生女儿知道的一清二楚,想来对当年的瓜葛,也是知道的。”
杨柒柒点头,道:“不仅如此,他甚至能看出来,我跟本不想让二房好过。甚至还出手,害死了杨景谏。可见他甚至连我是谁的女儿,我为什么要同二房作对的事儿,都是知道的。还有,他曾经同我说过,他会帮我的得到我想要的。可若说上元二年那会儿,他还只是个孩童而已。所以,我想来想去,或许映春知道什么。当年李贵妃威胁宁才人除掉我的时候,我听见她们说过的话。”
慕容昭低低地“嗯”了一声,却不为杨柒柒出主意,而是问她道:“你想怎么处置这件事儿?”
杨柒柒道:“我一时还没想好,先让人盯着她就是了。”
慕容昭含笑,征求意见地同杨柒柒说道:“若是让人把映春悄悄的抓过来呢。”
杨柒柒一愣,她倒是根本就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做。不过转瞬就笑了起来,从前对付慕容绵的时候,慕容昭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祁寒从信王府给掳到了十一皇子府的地牢里,后来祁寒直到死,都没有再重见天日。
杨柒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好,就这样办。”
慕容昭笑道:“那我这就让安良去安排,这样的事儿,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不过七哥的府邸,不大好进,这件事儿……”
杨柒柒笑着摇头,温声道:“这件事儿一点儿都不着急,挑个好时机就是,千万别打草惊蛇,再让人没了就好。”
“我省的,”慕容昭点了点头,跟着微微一笑,眼神晶亮地看着杨柒柒,道:“眼下倒是有一件极要紧的事儿!”
杨柒柒愣愣地问慕容昭道:“什么事儿?可是你去同谈先生他们商量的事儿有了眉目?”
慕容昭道:“你同五姐出门,带了什么回来?”
杨柒柒微微蹙眉,反问慕容昭道:“带了什么回来?”
慕容昭抬手轻轻的在杨柒柒的鼻梁上一刮,笑呵呵道:“带了一尊白马寺的送子观音像,你们下午去了哪儿?”
杨柒柒这才有些恍然,道:“原来五姐今儿个特意去白马寺,是为了求子的。”
慕容昭暧昧地看向杨柒柒,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低声问道:“你不想吗?”
杨柒柒被他惹得满脸通红,还有些不大适应慕容昭忽然而来的热情。
“我一下午都想着映春的事儿,哪儿注意五姐求了什么,又给我带了什么回来!”
慕容昭一只手已经探进了杨柒柒的衣襟里,摸着她柔软之处,笑道:“不许说怎么不敬神明的话,既是五姐好心好意,咱们自然不能辜负的。何况,”慕容昭暖暖的气息喷薄在杨柒柒的耳边,声音轻轻的,“小七,我想要。要一个同你一样,玉雪可爱的女儿。”他说着,立时吻住了杨柒柒的嘴唇。
杨柒柒一声嘤咛,也很配合地回应着慕容昭。
第二日晨起,杨柒柒特意叫来了竹意,悄声问她道:“我的身子,现在好不好成孕?”
“皇子妃的身子骨儿虽然弱了一点儿,可一直在调理,成孕是不难的。只不过这成孕,多与行方有关,奴婢……”竹意越说,声音便越弱下去。
杨柒柒含笑,略想了想,道:“得了,你去叫院子里的侯嬷嬷过来。”
竹意欢快地应了一声,立时就去请侯嬷嬷来正房。
杨柒柒同侯嬷嬷两人关着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让侯嬷嬷离开。
出了正房,侯嬷嬷欢欢喜喜的去了针线房,让人去跟温瑶葭取对牌和钥匙,要把之前收着的素缎从库里取出来。
温瑶葭听见这话,格外纳闷儿道:“好好的,侯嬷嬷要这么多素缎做什么?若是给皇子妃做衣裳,也实在是不合适。如今洛阳城里,很时兴颜色艳丽的衣裳,那素缎颜色太清淡。”
“奴婢也不大清楚,不过侯嬷嬷从正房里出来,就说要东西,还说素缎最软,很适合给小孩子做衣裳呢。”
温瑶葭听得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手都忍不住发气抖来。可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而是不动声色将对牌和要是都给了来的小女婢。
等人走了,温瑶葭若无其事的去了绿娥的房里,同她闲闲说道:“有一件事儿,我们倒是忘记办了。”
绿娥疑惑地看着温瑶葭,问她道:“是什么事?”
温瑶葭含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别家府里,都有正经的医婆。咱们府里原来的医婆走了之后,一直就没有填补上。因为府里没有什么贵人,咱们寻常奴婢有个头疼脑热,挨一挨也就过去了,就算请大夫,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如今皇子妃进了府,就算没有个头疼脑热,也总得有个请平安脉的人不是。所以,医婆的事儿,可要重新张罗呢!”
绿娥点了点头,可又疑惑地说道:“可我听说皇子妃身边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医女,不必着急医婆的事儿吧?再说,咱们请回来的人,也不晓得会不会和皇子妃的心意。”
温瑶葭笑了笑道:“皇子妃身边的,那是皇子妃自己的人,又不是咱们府里的人。这种事儿,计算皇子妃身边有陪嫁,咱们也实在不应该俭省。再说,是我们把人选送到殿下和皇子妃面前,请他们来挑选。皇子妃尽管能选一个和自己心意的人呢。”
绿娥觉着温瑶葭这样说很有道理,当即含笑道:“那我就请牙行的人帮着安排,最好是无儿无女的寡妇,往后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温瑶葭点头,道:“你一向心细,你就这样去办吧。”
绿娥含笑应了下来,用过午饭,立时就去让人请牙行的人来。她自不知道温瑶葭忽然冒出这样的打算,是暗暗的在心里拨起了算盘。
杨柒柒自然也不知道,她无意之间做的一个举动,竟提前将十一皇子府巨大的隐患给逼了出来。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杨柒柒这边一心一意地调理着身子,希望能早日成孕。很快,裴信也要离开洛阳,继续回到南梁。临行之前,裴信将蔚山,同蔚山上一切相关的产业,全都托付给了杨柒柒。
从前这些产业,多半都是裴信,或是裴信培养出来的人再打理。裴信还要帮着杨柒柒一起管她的那些灰色产业。
如今裴信忽然抽手,杨柒柒才发觉,这些年在何千帆的帮忙下,蔚山已经积累下了数百家铺子,粮油铺和书阁、笔墨铺子最多,其次便是杂货行。连着酒楼和客栈,也开了数十家。外加田产、地契,这些财产。杨柒柒让褚续文带着八、九个账房也没够用。
这对账本,是最麻烦的一件事儿,因为是头一次接手,杨柒柒又不能完全的把这件事儿交出去。事无巨细,褚续文总难免要先同杨柒柒通报一声。
“这是在做什么?”慕容昭自宫中回来,便瞧见正院当中堆了数十个红木的大箱子,很是好奇的问道。
谈伏伽已经陪了一上午,这会儿见慕容昭回来,立时回道:“皇子妃在盘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