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心里很是激动,胸口仿佛江水翻腾,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这是一种,念念不忘,期盼而渴望的事情,忽然成真之后,涌出的激动情绪。她眼泪霍拉一下,夺眶而出。
最后,也是紧紧的回握住慕容昭的双臂,低声道:“十一,谢谢你。”她现在除了满心、满口的谢谢二字,再也说不出其它的什么话。
慕容昭的披风被吹掀起一角,他猛地一抖,很干脆利落的将杨柒柒拥进了怀里,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深深的吻。
杨柒柒抬头,在月光下,慕容昭的下颌角格外突出。他的眼睛闪烁着灼灼星光,细细一看,幽沉而好看的双眸里也带着激动地泪水。他身体微微发抖,很大力的拥着杨柒柒。生怕在下一刻,她又再度失而复得一样。
杨柒柒小声对着慕容昭呢喃道:“我不是故意伤你的心,我只是害怕。若是你能平平安安,我宁愿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我也舍不得你,也想一生一世的陪着你。这条路,若是你不后悔走下去,无论结局如何,我都陪着你。”
慕容昭泪光闪烁,他觉着,这是他听到的,杨柒柒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他紧紧地揽住杨柒柒的腰,俯身吻住她的嘴唇,深深地、长长地一吻。随后,他直接拉着杨柒柒的手,去了永徽帝的寝殿。
彼时永徽帝正在暖阁里同何清泰说话,殿外守门的宫人忽然进门通传道:“启禀陛下,十一殿下和戎平郡主到了。”
永徽帝明显地一愣,很快,沉声道:“让他们回去,有什么话,等过了明日的册封礼之后再说。”
何清泰在一旁陪着,小心翼翼地进言道:“陛下,十一殿下这个时候来,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永徽帝眉头一簇,大是不悦地说道:“儿子是朕自己生的,他们冒出了什么心思,朕难道还能不知道?老七和老十三对杨柒柒有心,只怕老十一的心一点儿都不比他们少。朕也不见,也不听。等那杨柒柒名分一定,他们再有什么心思,就全都给朕老老实实的揣进肚子里!”
何清泰小心地提醒永徽帝道:“陛下,出了这样的事儿,您也得想想您同敬贤贵妃当年。”
永徽帝闻言,紧蹙地眉头不由慢慢地松了下去。眼前浮现出朱见月的脸庞,心里顿时柔软下去。
朱见月曾经也是美貌无双,名动京城的才女,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娶了妻室。而朱见月是勋国公的嫡女,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早早就被赐给弟弟慕容瑾。
可慕容瑾,从来不大懂得怜香惜玉这样的事。做事莽莽撞撞,为人也木讷的很。
他与朱见月,是一见钟情的。在大婚时,给慕容瑾做面子,他是迎婚人。
那日莫名其妙的吹来一阵风,将新妇的红盖头吹下,正落在他的脚边。他拾起那红盖头,抬头时四目相接的一瞬,朱见月羞涩而娇怯的神情,令他魂牵梦萦。
而大婚的那一晚,慕容瑾洞房都没入,因为敬酒的时候跟人打了赌,愣是拉着几个世家子弟,直接跑马到西苑去了。
永徽帝当时无比气恼,可心里又格外庆幸。就是因为那样,他才能隔着新房的窗,陪着朱见月说了大半夜的话。
直到龙朔二十二年,两人第一次来往,永徽帝才发觉,朱见月竟为他留下了白璧之身。这样的举动,令他格外感动,更暗自发誓,要让朱见月堂堂正正的进宫,给她该有的名分。
可事情在朱见月怀上慕容昭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出面,无比果决的给了朱见月一碗落胎药。朱见月当着太后的面儿,生生将那碗药给打碎。
太后痛恨朱见月水性杨花,直到朱见月死后,也没有得到过太后的谅解。
永徽帝想起种种前事,心情也是格外地沉重。她曾为他付出那么多,可他到头来,却什么都做不了,连朱家上下,都不能为她保全。
永徽帝长长地一叹,对何清泰道:“你去叫十一皇子和杨柒柒进来,朕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何清泰毕恭毕敬地道了一句是,立时转身去殿外请慕容昭进门。
慕容昭紧紧拉着杨柒柒的手走进来,哪怕是见了永徽帝,给他行礼,也没松开手。
永徽帝盯着前来施威一样的儿子,头疼的了不得,眉头紧蹙,道:“男女授受不亲,十一,你还不松开手。”
慕容昭神态格外坚决地看向永徽帝,道:“父皇,请您给儿臣和杨七姑娘赐婚!”
永徽帝看见了似曾相识的眼神,可他却不能妥协。皇后和李贵妃都打起了杨柒柒的主意,若是在这个关头,给他们两个赐婚。只怕原本就不顺遂太平的儿子,往后更难有好日子过了。杨柒柒就是众矢之的,若是她进了十一皇子府,那么太子、五皇子、七皇子和十三皇子,再加上一个永平侯府,如今又多了一个信阳候。这些箭簇,都会纷纷朝向他最钟爱的儿子。
所以,他又怎么能把慕容昭架到火堆上去烤呢?
永徽帝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慕容昭和杨柒柒道:“荒唐!你们当真说的话是儿戏不成?君无戏言,朕已经发了明旨,你们就是有名分的兄妹!”
慕容昭倔强道:“没进行册封礼,也没祭告祖宗,就不是兄妹。父皇大可以在册封礼上,宣布赐婚,这不算什么反悔,也不会堕了您的威名。”
永徽帝气的直咬牙道:“朕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开了口,就绝不会再三改口。朕打算收了杨柒柒做女儿,就不会在让她当朕的儿媳妇。你师傅交给你的礼义廉耻都放哪儿了?你把手撒开!”
慕容昭丝毫不肯动摇,紧紧攥着杨柒柒地手,道:“父皇下了明诏又改变心意的事儿又不是没有过先例。再者,就算杨七姑娘是您亲封的公主,可同我也不是真正的血肉手足。这天底下没规定,皇子不能娶公主的!”
永徽帝气结,直接道:“杨柒柒手上有戎平三州,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皇后和李贵妃觊觎她,那都是居心不良,你这样一门心思的想娶她,你也是居心不良!朕还不是老糊涂,朕还没有死!”永徽帝这样说,却并非真心这样想。他不过是想用这样的仿佛,让慕容昭知难而退。
慕容昭却不紧不慢地说道:“父皇若怀疑儿臣的居心,儿臣自请父皇,将儿臣贬为庶人。儿臣愿意作为杨柒柒的驸马,如坠豫国公府。”
永徽帝听的这话,耳朵边是“嗡”的一声响,额头青筋暴起,险些没立刻厥过去。他拍案而起,大怒的指着慕容昭问道:“你就不怕朕杀了杨柒柒?”
慕容昭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父皇非要这样做,她生我生、他死我死。”
永徽帝气的倒退两步,颓然坐在了龙椅上,气的眼皮突突直跳。
慕容昭一字一顿,格外坚定地说道:“儿臣,请父皇您为我们赐婚!”
永徽帝抄起手边的彩釉瓷瓶,照着慕容昭就要扔过去。这彩釉瓷瓶不小,若是真丢过去,非得把慕容昭打个皮开肉绽。可就在这一瞬间,慕容昭连躲都不曾躲,而是下意识的用手拉住了杨柒柒。转首将她遮蔽在了怀里,把自己的后背露在了永徽帝的面前。
这一幕,似曾相识。
永徽帝是哭笑不得,连声大喊道:“真是作孽!作孽!朕从前做了糊涂事,如今真是遭报应了!”
慕容昭道:“父皇,请您为我们赐婚!”
永徽帝提声高喊道:“来人,给朕把杨柒柒打入天牢!”
慕容昭一听这话,面色当时就变得无比凝重,道:“父皇,柒柒不禁是豫国公府的嫡女,是梁国公府和鄂国公府都格外重视的人,更是南梁皇帝亲自册封的郡主。您不能动她。”
永徽帝道:“朕就算杀了她,再说她是得了大病,忽然暴毙,谁又能将朕如何?”
慕容昭在这一瞬,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后悔。他根本就不肯松开拉着杨柒柒的手,只是小声问杨柒柒,道:“小七,你怕吗?”
杨柒柒清朗地一笑,无比坚决地回应他道:“十一,只要你不后悔,不管前面是什么样的路,我都陪着你走下去。”
慕容昭昂着头,道:“父皇,您若执意如此,也请将儿臣打入天牢。若是小七活不过今晚,那么明天一早,大燕的十一皇子,也会因病暴毙。到时候但请父皇您发善心,将我们两人葬在一处。”
永徽帝冷然笑起来,连声道:“好、好、好,好一个生死相依!那朕就成全你,将你们一起打入天牢!你别以为你是朕的儿子,朕就会心软饶了你的忤逆!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永徽帝话罢,再叫人,将两人一起压去天牢。
从始至终,慕容昭都没有松开杨柒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