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绵靠在世子妃的怀里,气恨地双手发抖,嘴里发出混沌的音节,好像一只暴怒中的野兽。
杨柒柒站在李氏的身后,对着慕容绵道:“昭平郡主,你可否冷静下来听我说句话。或许我要说的话,也是你最在意的事儿。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旁人想想。”杨柒柒说的这番话,只有慕容绵能听懂。
慕容绵浑身抖得筛糠一样,可听见杨柒柒的话,她竟有些无力地停止了嘶吼。强忍着怒意抬起头,一双眼睛仿佛能放出火来盯着杨柒柒。
“昭平郡主,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去的百戏楼。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杨柒柒从李氏身后走出来,缓缓地走近慕容绵,“我今天,整晚都在家里,你非要冤枉给我,事情只会陷入两难的地步。倒是不如咱们想一想,怎么才能将这件事儿转圜过去。”
杨柒柒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慕容绵的面前。她很用力扶了慕容绵一把,关切的说道:“你这幅样子,只会让世子妃更加的担心。再者,你还能寻死不成!”八壹中文網
世子妃听见杨柒柒这样说,厉声道:“杨柒柒,你放肆!”
杨柒柒根本不理睬信王世子妃,而是继续与慕容绵说道:“昭平郡主,其实你不想回洛阳去我也能明白。我四哥仪表堂堂,是许多千金贵女的春闺梦里人,这也是众所周知的。”杨柒柒说话间,垂头给慕容绵理了理歪斜的前襟,手指在碰到慕容绵的脖颈下面时,猛地一用力,声音极低的说了一声,“祁寒”。
慕容绵心头一震,自然什么都懂了。杨柒柒这是在逼她,在威胁她。慕容绵的心头发苦,万千情绪都堵在心口,真真是一个有苦难言。
杨柒柒自进门时已经表明,这个局她做的天衣无缝,如今虽然已是僵持不下的地步,可也动不了她分毫。就算自己坚持下去,事情只会同豫国公府追究信王府纵火的事儿一样,不了了之。
杨景谦死不了,她杨柒柒更不会有半分的闪失。
可祁寒呢?她坚持下去,半点儿好处都没有,更会让杨柒柒杀了他。都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她若就此罢手,那么之前种种,又怎么会中了杨柒柒的圈套?
杨柒柒清楚的看见了慕容绵面上的挣扎,缓缓的放开了拉着她的手,笑容很是和婉的提醒慕容绵,“所以,是昭平郡主你主动相邀我四哥去了百戏楼的是吗?就算你不说,我四哥也已经承认了。”
慕容绵似乎看见有一团黑影自杨柒柒的背后生长而出,好像一只巨大的鬼魂,张牙舞爪的扑向了她。可她无力挣扎,最后,颓然倒退一步,重新跌入到了信王世子妃的怀里,嚎啕大哭道:“是、是、是,我是想要留在洛阳,我是中意杨景谦。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信王世子妃听了这话,大惊失色,立时摇着慕容绵的双肩,“绵儿,你在浑说什么!你怎么会!”
慕容绵哭道:“母亲,您就什么都别问了。”
这种事情,既不能杀了杨景谦,也不能将慕容绵浸猪笼。
于是,永徽帝做主,给慕容绵与杨景谦赐婚。无论杨景谦情不情愿,他也犯了孝期不行房事的大忌,刚刚承袭的世子之位自然不保。
信王绝不肯委屈昭平郡主,非要等到杨景谦孝期过后,让豫国公府明媒正娶昭平郡主。两家在婚事上,难免又打了一通嘴仗,不提也罢。
当晚回了豫国公府后,李夫人恨得了不得,亲自拿了戒尺杖责杨景谦。
第二日,杨景谦在孝期同昭平郡主在百戏楼鬼混的事儿传的满城皆知,因着当时是被五皇子和他小舅子撞见的,甚至一些香艳的细节都传了出来。
二儿子也没了指望,李夫人直接被气的大病在床。
不过,杨家的儿子又不只有杨景谏、杨景谦两个,还有七姨娘的儿子杨景诚。
三姨娘忖着这个机会,去探望期一年更同六少爷。
“二夫人生的那两个嫡子是指望不上了,可咱们老爷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三姨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两岁的六少爷,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发。
七姨娘是个很老实的人,听了三姨娘的话,有些惶恐地说道:“轮到谁身上,也不会轮到我们景诚的头上!这种事儿,我们也不盼着。只要景诚好好的,国公爷能偶尔想起咱们来就好!”
三姨娘一笑,提醒七姨娘道:“哎哟!我的傻妹子。你是不惦记这些,想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可别人却不会不惦记呀!”三姨娘说着,嘴角朝二夫人院子的方向努了努,道:“豫国公的位置,二夫人总不会让给三房的人吧!”
七姨娘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三姨娘又小声道:“说到底,景诚都是咱们二房的儿子。这豫国公的位置,自然还是二房的人继承了。都道君无戏言,陛下都下旨不教三少爷和四少爷袭爵了,想是板上钉钉,不可挽回的了!那就只有咱们六少爷了!”
七姨娘道:“景诚不过是个庶出……”
“那有什么的?就好像七姑娘一样,族谱记在李夫人的名下,庶出也变成嫡出了。再者,七姑娘也不知道她生母是谁,如今不是把李夫人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的孝顺。”三姨娘说着,摸了摸杨景诚的小脑袋,可惜的啧啧叹道:“咱们六少爷还这么小,连谁是谁都认不清呢!”
七姨娘自背后生起一层凉意,浑身止不住的发颤,立时紧紧的抱住了六少爷,“沈姐姐是说夫人要留子去母?”
三姨娘微微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七姨娘的话,而是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是怎么想的,我又哪能说清楚。你看看我自己!我就得了六姑娘这一个女儿,平日里跟眼珠子一样的宝贝,可现在呢?等出了孝,就要给人家当侧室去了。”三姨娘说完这话,忍不住一阵淌眼抹泪。
七姨娘忙劝慰她道:“六姑娘确实是命苦,可如今不是还没嫁过去呢么。沈姐姐有机会在同国公爷说一说。许是国公爷能改变心意,重新给六姑娘选个好姻缘呢!”
三姨娘绝望地摇了摇头道:“有二夫人在那挡着,咱们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整个豫国公府,还不是二夫人的天下!”
七姨娘听完三姨娘的话,也觉得很是无可奈何,没再说什么,但抱着杨景诚的手又紧了几分。
三姨娘从七姨娘的屋里出来,又一路去了李夫人的住处,美其名曰“侍疾”。
自六姑娘的婚事后,李夫人极不待见三姨娘,处处克扣她。这会儿见着三姨娘,大觉头疼。
三姨娘笑盈盈地进前,向李夫人说道:“夫人,三公子和四公子虽然都没指望了,可您也不必犯这么大的愁!”
李夫人躺在榻上,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冷声道:“我这里不用你,你往后别上我眼前来碍眼。”
三姨娘委委屈屈地说道:“夫人可真是冤枉我了!妾身是来给您出主意,为您分忧的。”
李夫人一副懒怠听她说话的样子,招呼李康平家的道:“送三姨娘回去,以后我的院子,轻易不准她踏进来。”
三姨娘仍旧满面堆笑,飞快地说道:“夫人,咱们二房还有一个六少爷呢!”
李夫人听得这话,立时让李康平家的停手,又让三姨娘进前说话。
三姨娘笑容格外灿烂,凑到李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随后又道:“妾身帮夫人您做什么都成,但求夫人您能重新给六姑娘的婚事做主。”
李夫人对三姨娘的话很不以为意,事情办完了,到底让不让六姑娘另嫁,还不是她这个做夫人说的算。可面上,李夫人还是向着三夫人微微点了点头,“你若是能把这件事办明白,我自然会重新考虑六姑娘的婚事。”
三姨娘听了这话,很放心的笑起来,亲自去给李夫人揉着额头,道:“您且放心,妾身省得轻重的。”
且说另一边,杨柒柒自女学放课出来,便见三三两两地女学生凑到一起说话。
杨柒柒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背着她窃窃私语,自然说的就是杨景谦的事儿了。
杨玉妍沉着脸,抱怨道:“士礼可真是丢人,今儿个女学上下的人,都来问我昨天晚上在百戏楼他同昭平郡主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杨清欢冷冷一笑,“左右这种事儿也不是头一次了,杨承启和杨士礼可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杨柒柒但听有人在身后小声的说道:“豫国公府家风不正,这样人家的姑娘,也能来给我们当女丞。我真是想再去化成院,跪请太后收回成命!”
杨柒柒回身便瞧见顾韵仪和陈方月就站在她们的身后,显然是刻意说给她们听的。
杨清欢漫不经心地一笑,幽幽道:“顾姑娘若是有昭平郡主的能耐,尽管去,看看谁能陪着你去化成院闹。别到时候去的只有你自己,还不够丢脸的呢!”
杨玉妍头一次跟杨清欢同仇敌忾,指着顾韵仪道:“这又不是我四弟的错,你别信口乱说,小心我七妹记你个言出无状之过!”
陈方月小心的拉了顾韵仪一把,很是和婉的向着杨柒柒笑了笑,曼声道:“杨女丞,能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