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想到这,不觉有些发笑,慕容昭做什么要躲她呢?这是没道理的事儿呀。
温瑶葭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走神模样,极轻的咳了一声。
杨柒柒轻哦了声,笑呵呵道:“我听十三殿下说,那花儿都让他给砸了。”
温瑶葭温和有礼的回道:“是让十三殿下给砸了,可殿下让府中的花匠尽力补救,留了一小半儿。殿下还说,他往后若遇见能与姑娘的花儿相当的,必定陪给姑娘您。”
杨柒柒客气道:“不必了,来年还能从蔚山上分盆。这样的小事儿,就不必十一殿下挂怀了。”
温瑶葭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起身与杨柒柒告辞。杨柒柒见窗外雨下的正大,又留了她小坐,闲闲的问她在十一皇子府当差清不清闲,平日有没有消遣的机会,陈芳月是不是常给她委屈受。
温瑶葭都一一回了,心里便越发觉着杨柒柒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等出了豫国公府,温瑶葭把见着杨柒柒说的话与跟着同来的绿娥说了一通。
绿娥天真道:“杨七姑娘这样礼遇姐姐,姐姐不高兴吗?”
温瑶葭冷冷的哼笑了一声,道:“她们这些千金贵女,还不是想借着咱们这些殿下身边的人去接近殿下?你忘了翼国公家的秦三姑娘?她就两次三番的和咱们套近乎,打听殿下的喜好。谁知道这个杨七姑娘藏着什么祸心,咱们还是离她远点儿好。”
绿娥却摇头道:“那些个姑娘,殿下都不爱搭理。可这位杨七姑娘,是殿下亲自交代姐姐来看她的。她出身好,人也好,听说学问也很好。我看就比陈家姑娘不知好多少!对你又这么亲切。”绿娥说着,不禁感叹道:“若是她能当十一皇子府的女主人,肯定会善待咱们。不会像陈家姑娘这样总跟你没事儿找事儿!”
温瑶葭听她这话,不禁沉了脸,斥道:“这样的话,是咱们做奴婢随便乱说的吗?再说,她们都不配!”温瑶葭说着,快步钻进了细细雨帘中,也不等绿娥为她撑伞。
绿娥吐了吐舌头,忙跟了上去。
等回了十一皇子府,温瑶葭自然要去给慕容昭复命。
慕容昭正坐在大书案前看书,听见温瑶葭求见的声音,头也未抬,淡淡道:“进来吧。”
温瑶葭款款进门,向他福了一福,道:“殿下,花儿都送到了,杨姑娘的伤势也不大严重,没什么大碍。”
慕容昭道:“怎么说?”
温瑶葭没听清一样,愣愣的没回话。
慕容昭抬头扫了温瑶葭一眼,耐心的又问了一遍,“她都说了什么?”
温瑶葭微微垂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美丽的眼睛。她带着些许恭敬,依依道:“杨七姑娘说,这些小事儿,就不必殿下您挂怀了。这些花被十三殿下砸了就砸了,没什么了不得。等明年,还能从蔚山上分盆的。”
慕容昭若有所思的放下手里的书卷,道:“她就说了这些?”
温瑶葭又道:“剩下的就是询问奴婢在府里当得什么差,干的活儿多不多、累不累,平日有什么消遣,还有陈大姑娘是不是总那么难为奴婢。”
慕容昭还想问温瑶葭点儿什么,可话到嘴边,只低低的哦了一声,打发了温瑶葭下去。
待温瑶葭默然退了出去,慕容昭听见关门声,不禁以手支额,星子一般善良的眼睛,盯着窗外淅淅沥沥雨丝,侧颜很是俊美。
“她就没问问我在做什么?”
话一说出口,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杨柒柒做什么要问他?如果没有梁国公府这一层在里面,他们可不就是不相干的人么?
慕容昭想起之前见过杨柒柒的那寥寥数面,不禁有些惊讶于他们原来并不曾有什么太深的接触和交谈,甚至算不上是朋友。
可奇怪得很,他觉得杨柒柒很熟悉。听她说话,与她在一起,总让他自然而然的放松。
慕容昭重新端起书卷,摇了摇头道:“真是怪事,怪事。”
送走了温瑶葭后,杨柒柒也窝在窗边的小榻上看书。听着窗外雨声泠泠,她不自觉的就走了神。
按理说,当初是慕容昭借走了花儿,虽然花儿被慕容晰砸了,可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与自己说一声。按照他的性子,就更会来说明缘由了。可过了这么久,他才想着打发了温瑶葭来说这些。
杨柒柒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着自己可能在哪儿得罪了慕容昭。
正想着,窗外响起脚步声,彩屏姑姑递了话进门道:“姑娘,褚先生来了。”
杨柒柒边整理衣服坐起身,边扬声道:“请先生进门。”
褚续文一边掸着肩膀上的水珠,一边进了门,道:“七姑娘伤得要紧吗?”
杨柒柒笑着请他坐了,道:“蹭破了皮,包的有些吓人。”
褚续文眉心微松,坐下道:“七姑娘,十一殿下曾派人查过您。”
杨柒柒极讶异的瞪圆了眼睛,有些紧张地问道:“查我?什么时候的事儿?”
褚续文道:“就是您刚进长安那阵的事儿,十一殿下的人查的很隐秘,网也拉的大。这事儿还是大公子那边的人察觉的。”褚续文说的大公子,是杨柒柒的大师兄杜聿。
杨柒柒想了想刚回长安那阵,觉得慕容昭眼下的反常应该跟查她这事儿没关系,但她仍旧微微皱眉,心里打鼓的问道:“都查到了什么?”
褚续文摇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就是不知道十一殿下的人都打听到了什么,大爷又让人反过去查,结果连十一殿下那边儿的底子都没探出来。”
这话就令杨柒柒很是吃惊了,曼陀山庄是什么地方?那是武林里数一数二的名门。庄中门徒无数,在江湖上的势力,是很大的。再加上她这几年与二师兄何千帆刻意布置,以归锦楼和胭锦作为暗中情报联络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事儿是能瞒过他们的眼睛的。
可慕容昭现在能无声无息的查她,她过了这么久才知道,还不知道都让他查到了什么。他是有多么深不可测,才能办到这些?
褚续文见杨柒柒眉头紧皱,忙安慰道:“姑娘上蔚山之前的事儿一点痕迹都没有,您什么时候上的蔚山,也没人知道。这事儿咱们怎么说,怎么算。十一殿下也不过只能查出这两年您跟先生都去了哪儿。最不济,最不济,也只能查到您私底下的产业那里。”
杨柒柒的脸色却越发沉肃起来,“和杨家打擂台的那些铺子,你还是都转回蔚山名下。天子脚下,对谁都不能掉以轻心。让十一殿下查到也只能这样了,可往后,关于我的那些事儿,一丁点儿都不许让人知道。”
褚续文点头,道:“已经都吩咐下去了。实际上,您的消息咱们都刻意隐匿了,不是那么轻易好打听到的。就是不知道十一殿下的势力,怎么会这样深?”
杨柒柒眉脚一挑,问道:“就是说,十一殿下或许有些江湖势力?”
“或许还不止这样,除去那些个武行,说不好还有贩夫走卒的势力,不然论消息网,天底下谁能比得过曼陀山庄?”
杨柒柒当即叫了竹意问道:“你说十三殿下那日上门,是七殿下与十一殿下同来的?”
竹意点头,道:“奴婢问过前院儿的小厮,说是十三殿下当时看完账册,十一殿下还乐呵呵的说什么巨阙留下了,又问十三殿下要输他点儿什么。”
杨柒柒暗自琢磨着:是了,慕容晰这么粗心大意的性格,哪儿会从她那些言语中查出什么蛛丝马迹。那就是慕容昭与他打了赌,激的他来了豫国公府。一定是这样的。
那李氏被夺权这样的意外之喜,还得多亏了慕容昭暗地里帮她一把?
他难不成是故意要帮她的,可这又是为什么?他查到了什么,还是他都知道了什么呢?
杨柒柒想的头都大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褚续文不禁笑道:“七姑娘也不必多想,眼下十一殿下不是什么都没做吗!咱们如今知道他查您,就多个心思留意他就好了。”
杨柒柒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与褚续文道:“先生去找找京中斗鸡走狗的地方,还有一些勋贵子弟常玩儿的什么赌博,斗彩头的地方。”
褚续文不禁问道:“您这是要……”
杨柒柒冷冷地哼笑道:“杨景谏过的太舒服了,我给他点儿教训。”
竹意一听这话,简直要拍手大赞,“奴婢还以为这口气您就忍下了呢。”
忍?凭什么,上辈子她可是忍够了。
只不过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一门心思的都在怎么讨李夫人喜欢,如何与姐妹们相处的事儿上,从来没留意过杨景谏当年坐下的荒唐事儿。只大约知道,他背地里很喜欢斗鸡走狗这样的事儿,还曾经被人戏称为京城最会玩的公子哥儿。她就等着褚续文回来,能帮她料理了杨景谏呢。
褚续文点头应了,见时候不早,仍旧回了前院儿。
杨柒柒心里存着事儿,这一夜都不曾好睡。她琢磨着,得找个机会去探探慕容昭的口风。
谁知想瞌睡来枕头,这样的机会转眼就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