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想通了往后该何去何从,心情无比欢畅,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乔内司回头望了一眼杨柒柒,见她方才还心事重重,这会儿一张漂亮的小脸儿上拨云见日,很是欢愉的模样,笑呵呵逗她道:“心里可高兴了吧!”
杨柒柒脚步一滞,羞赧的微微垂头。
乔内司道:“高兴也是应当的!你可是借着十一殿下的光,捡了个大便宜呢!想我七、八岁那会儿,还在掖庭里浆洗衣服呢!十八那会儿才当上六品女史,你比我整整早了十多年!自咱们大燕开朝,你这么小的女官,可是独一份儿!往后除了在主子面前,没品级的宫女,可都要喊你一声七姑姑呢!”
杨柒柒知道女官不易当,却没想到竟这样夸张。她愣了愣,下意识道:“六品女史这么了不得?”
乔内司点头道:“也是有品级有官身的人了,同外朝六品的大人没有什么差别。每月除了宫中月例,还有女官俸禄,月俸、节俸、年俸一样都不少。每五日一沐浴,到了大节下,皇上还另有赏赐。”
杨柒柒从未接触过后宫女官,对这些自然是一无所知。
乔内司见她懵懵懂懂,笑道:“往后日子还长,多听多记。”杨柒柒忙甜甜的笑起来,点头应下。
乔内司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心里暗想这丫头往后前途无量。
杨柒柒确实是生的漂亮的,她脸颊白嫩,粉雕玉砌般。一双眼睛大大圆圆的,明亮似朝露,小嘴儿红彤彤的像晶莹剔透的樱桃,十足的美人坯子。
乔内司侧眼打量着她,抿嘴笑问道:“瞧你这周正模样,又是个极乖巧的,想来出身也好!”
杨柒柒听见这话,面上流露出悲伤之色,她想起了温氏。
尽管母亲成了下堂妻,以代罪之身将她生在了长野。可也一直把她捧在手里爱着、宠着,不肯让她吃一丁点儿的苦。又叫她规矩礼仪,背书学字,让她尽量像个大家闺秀。
上辈子母亲该有多盼望她能回到杨家?多害怕因为自己的代罪之身,影响到女儿的锦绣前程?
杨柒柒若无其事地一笑,机灵的答道:“是,皇上会赏奴婢一个好出身。”
乔内司愣了愣,不禁笑起来,摸了一把杨柒柒的头道:“真真儿是个聪明的姑娘!”
两人说话间,已然到了武德殿。里面的人早得了消息,这会儿见管事的女官来了,由如意领着纷纷出来向乔内司与御前新分过来的大宫女等人见礼。
从别山行宫跟来的宫人并不多,除去杨柒柒、如意、安良三人外,还有一位慕容昭的奶妈妈陈氏。两个十来岁的小宫女,以及武德殿日常洒扫的两个宫女,两个太监。
乔内司自来武德殿之前,已将武德殿内外的情形都摸了个透。这会儿直接询问如意慕容昭日常起坐,以及武德殿的宫人都在哪里当差。
如意一一答过,极细致一丝不错。乔内司极赞许的点了点头,重新打发各人回去当差。只带着如意与杨柒柒两人又出了武德殿,亲自去为慕容昭挑选宫人。
杨柒柒一听是要去选宫女,心情无比欢畅。当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寻一寻温瑶葭,若是能把她接到身边,那就更美了!
她暗自琢磨了一番,因罪被充入后宫的罪女,没有特殊原因,多半是终身在掖庭局服苦役的。
“乔姑姑,咱们可是要去掖庭局?”杨柒柒尚不知通常选宫女都去何处,生怕乔内司不会考虑掖庭宫。
如意不由轻嗤了一声道:“去掖庭局?那里可都是因罪被没入宫的下等女子,为殿下挑选宫人,自然要选良家子!”
杨柒柒还记得方才乔姑姑说过,她是也挺出身。如意不知道,无意间将乔内司讽刺了进去。杨柒柒当即望向乔内司,见她面色如常,只是眼神冷了下来。计上心头,立刻反驳如意道:“姐姐这话不对,都是宫女,哪儿有什么良家子与罪女的分别。”
如意哂笑道:“自然有分别,良家子受的什么教养,罪女又受的什么教养?因罪被没入宫廷的人,谁知道往后会不会出什么差错!殿下金尊玉贵,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行了!”乔姑姑沉着一张脸,打断了如意的话,“这样争辩成什么样子!记住了,往后出了武德殿,你们身上可都系着殿下的脸面。”
如意立时有些讪讪的瞪了杨柒柒一眼,杨柒柒则恭顺的垂头道了一声是。
乔内司先带着两人去了内侍局,选了几个身家清白的宫人后,却并没有立刻回武德殿。反而是领着两人又去了掖庭局。
如意站在掖庭局剥落了清漆的大门前,有些呆怔,犹豫道:“姑姑,当真要从掖庭局……”乔内司极淡的睨了她一眼,让她将话又咽了回去。
杨柒柒确并不惊讶,乔内司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意又是慕容昭身边的“老人”。乔内司要立威是早晚的事儿,只怪如意有心针对她,无意间触了乔内司的霉头,这才被第一把火烧上。
进了掖庭宫的门,立时有人去通报掖庭令。乔内司领着两人进正堂,很快掖庭令便着人带着名册先给乔内司看。杨柒柒规规矩矩的侧立在她身边,不时盯着看上几眼。
这时间,门外忽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小宫女忽地冲了进来,普通一声跪在了掖庭令的跟前,痛哭。
一个小宫女忽然自外面冲了进来。
她哭的撕心裂肺,噗通一声跪在掖庭令的跟前,道:“丁姑姑,求求你请医婆来看看我妹妹吧!她快不行了,她真的快不行了!”
丁姑姑被她闹得面色发僵,沉着脸道:“医婆那是给宫里贵人看身子的,哪儿能来给你们这些掖庭罪女看脉!再者,人都不行了,医婆来还有什么用?让奚官局的人抬走吧!”
小宫女一听奚官局,忙不停的对着丁姑姑连连叩头,“求求您,求求您了。我有银子,我有钱救她!求您别让奚官局的人给她抬走。”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并着两个成色一般的玉坠子,哭道:“都给你,都给你!”
宫里收受贿赂这样的事儿再常见不过了,杨柒柒上辈子在宫里也见识过。只不过都在台面儿下,谁敢公然拿上来。
丁姑姑抹不开脸,一双老鼠似的眼睛盯着地上的东西转了又转。都是在宫里行走的人,自能瞧出物件儿的好坏。显然,丁姑姑瞧出那玉镯价值不菲,贪婪的眼色藏都藏不住!
“大胆罪奴!你是从哪儿偷来的这些东西?!”丁姑姑沉着脸呵斥道。
杨柒柒看见那镯子,眉心不禁一跳一跳的。她太认得这东西了,这镯子每个温家女都有一对,镯子内里雕着不同的花草,用来辨别身份。温瑶葭一直带着,从不离身的。
这宫女穿的脏兮兮,蓬头垢面,身量生的小,全瞧不出年纪。此刻不停地磕头,额头已碰出了血。
杨柒柒的心徒然悬起,忧心的想到,这人口中的妹妹,说的不会是温瑶葭吧!
温瑶葭可不能死!杨柒柒心里冒出这个念头,脱口问道:“姑姑,宫里就没有给宫女看病的人吗?”
如意横了杨柒柒一眼,“掖庭宫的事儿,自然由掖庭令做主。况且,你没听她说,人已经不中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