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见过你,你是万金玉的伙计?”
那伙计见着湛星澜,立马像是见着了救命稻草一样,发了疯似的朝她扑过去。
幸亏周围有明府卫,一下子便制服了那伙计。
“太子妃娘娘,救救我家老板娘,小人求您了!”
伙计的脸被死死按在地上,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厚重了。
“放开他!让他把话说利索了。”
明府卫得令便将伙计松开了,但为了防止他再去扑湛星澜,便拿着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伙计跪在地上哭诉道:
“昨日夜里,小人照常打了烊。然后便上楼去寻老板娘,可不知为何,小人怎么也找不到老板娘的踪迹。小人想起前阵子京城丢失了几个小娘子,便猜测老板娘多半是让贼人给掳走了。”
湛星澜闻听此事正要开口,却听见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嘀咕。
“万金玉的老板娘不是个三十好几的老女人吗?凌樨阁的人就算是瞎了眼也未必瞧得上她呀。”
“就是说啊,说不准她是看京城时局不稳,这才偷偷的逃走了吧。”
“要我说,万金玉的老板娘年纪也不小了,兴许早就在外头有了相好的。在京城赚够了钱,便与情郎私奔了。”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听说万金玉老板娘先是给太子妃娘娘打了一把和田玉长命锁,又给柯相公打了一把金镶玉长命锁,这里外里的不知赚了多少银子呢。”
……
这些人嘴上不积德,明明是受害者,却被他们说得极为不堪。
“你们给我住口!”
湛星澜忍无可忍,当街怒吼。
那几个嚼舌根的立马被吓得身子一抖。
“万金玉老板娘乃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心思肮脏不堪的人,她才会隐瞒自己的年岁容貌!你们也是有阿娘,有妻女姊妹之人,怎么能对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中伤人清白的话!”
湛星澜愤怒的看着那几个人,好似要将这几日所有的积郁都发泄出来似的。
“如若本宫再听到任何人一句口空白牙污人清白的话,本宫定严惩不贷!若是你们谁不服气,还想以身试法,大可来试试!”
话毕,围观百姓中的女子一个个都感激的看向了湛星澜。
那些个口无遮拦的男子被当街责骂,心中气闷羞愤,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
撵走了可恶之人,湛星澜才对伙计说道:
“你先回去吧,此事本宫会告知京兆府尹,派人留意鄢娘子的行踪。”
伙计给湛星澜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在明府卫的警惕的目光中离开了闹市。
虽然近日只有一宗失踪案,但这件事依旧给湛星澜提了个醒。
只要一日找不回那些猖獗的贼人,她便一日无法安生。
入宫后,湛星澜直奔长安殿。
她来得刚巧,秋楚言刚哄着白溶月喝了些参汤。
“楚言,你也在啊。”
“澜儿来了,方才我还与母后谈起你了呢。”
“哦?都谈了些什么呀?”
湛星澜很自然的坐在了白溶月的身边。
白溶月看上去消瘦了许多,甚至比她被关起来那些年还要憔悴。
她轻抚着湛星澜隆起的小腹,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似乎只有在看见她未出世的皇孙时,她才能心情好一些。
“楚言与我说,你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太子妃,若是她能像你一样果敢刚毅便好了。”
湛星澜闻言与秋楚言对望一眼,玩笑道:
“那日百姓来找我讨要说法,还是楚言替我出了头呢,她如今啊可不再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骂起人来凶着呢。”
“星澜,你笑话我。”秋楚言有些害臊的扭过了头。
谁知白溶月却欣慰的点点头,“楚言是该刚强一些,这世道不安稳,女子唯有更加自立自强才能不被人欺负了去。”
秋楚言或许是没想到堂堂皇后会这样说,不免愣怔了。
可她仔细一想,无论是白溶月还是湛星澜,她们都有着比她更加坚韧的内心。
或许,她也是时候该挥别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自己了。
“对了澜儿,那些抓走良家女子的逆贼可有下落了?”
湛星澜叹了口气,“尚未,不仅如此,昨夜万金玉珠宝行的鄢娘子也失踪了。”
秋楚言疑惑道:“鄢娘子?”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她被黑袍人掳走,隐隐约约听见过那些人提起过一个名字——鄢清儿。
这姓氏在京城少见,所以她记忆犹新。
“怎么?楚言认得她?”
“之前我被黑袍人掳走,记得他们说起过一个姓鄢的女子,名叫鄢清儿。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万金玉老板娘的闺名就是鄢清儿。可我记得当日鄢娘子并未被掳走,为何那些人会提及她?楚言,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秋楚言想了想,说道:
“当时掳走新娘的那伙人有两个头目,一个叫司印,一个叫冷依。他们掳走新娘,似乎是为了进献给他们的主人,而那个冷依对中原女子,尤其是对鄢娘子十分厌恶。”
“看来鄢清儿与他们的主人关系匪浅呐。”湛星澜若有所思,“难怪鄢清儿要隐姓埋名,不以真面目示人。”
正当湛星澜在思索鄢清儿和慈昌国的关系时,一个瘦黑瘦黑的宫婢走了进来。
“婢子参见皇后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简王妃娘娘。”
“你是胡婕妤身边的丫头,不好好晗山殿伺候你家婕妤,怎的来这儿了?”
白溶月一直知道胡婕妤偏宠傅泓尧,冷落苛待傅凛绪,所以对胡婕妤一直都不管不问,亦不屑与之来往。
而胡婕妤也从未来给白溶月这个皇后请过安。
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婢子是来请简王妃娘娘前往晗山殿的。”
闻言,秋楚言眼眸微垂不欲搭话,她对她那个婆母可没什么好感。
从前胡婕妤对傅凛绪冷冷淡淡,甚至盼着他替傅泓尧贬为庶民终身监禁。
可如今傅凛绪暂代太子监国,地位一跃而上,她倒是想起来她还有个小儿子了。
湛星澜见状便看出了秋楚言不愿去,于是想开口为她说话。
不曾想她话刚到嘴边便感觉白溶月用手捏了捏她。
白溶月说道:“楚言,你自个儿决定要不要去吧。”
秋楚言犹疑片刻,脸上的抗拒渐渐变成了愤怒。
“母后,儿媳去去就回。”
“嗯。”
待秋楚言和宫婢走后,白溶月才对湛星澜说道:
“你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这是她必然要面对的事情,也该由她自己决定要不要面对,如何面对。”
湛星澜这才明白白溶月为何阻止她。
“母后思虑长远。”
话虽这么说,可湛星澜仍旧不安的看向秋楚言走远的背影。
晗山殿——
胡婕妤穿戴齐整,安坐正座之上。
她几乎是将所有贵重的饰品都戴在了身上。
可她素来不得宠,那些贵重的首饰加起来也比不上白溶月头上的一根步摇。
“婕妤,简王妃娘娘到。”
胡婕妤紧闭着双眼,微微点头。
若不是她还能动,还看得见呼吸起伏,旁人只怕会以为她是一座干瘦的枯尸。
不一会儿,秋楚言走了进来。
“儿媳叩见母妃。”
胡婕妤睁开了眼睛,高高在上的抬手道:
“起来吧,赐座。”
“多谢母妃。不知母妃今日唤儿媳前来,有何吩咐?”
“听说你近日总去长安殿照顾皇后,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才是你夫君的亲娘呢。我怕你忘了我这个婆母,所以特意叫你来说说话。”
秋楚言一听这话,当即眉头一蹙,胸中气闷。
可她还是柔柔的解释道:“母后要照料父皇,又要帮着凛绪一同处理政务,儿媳自该多去探望的。”
胡婕妤鼻息里发出了一丝闷哼,似乎很是不屑。
“楚言呐,你也知道,我与绪儿的关系不甚亲密。可你嫁给绪儿也有半年多了,应该明白身为一个妻子的职责,除了为夫君开枝散叶,还要学会从中调和关系。可你呢,日日往皇后殿里跑,成何体统?难道绪儿没有自己的亲娘吗?”
秋楚言捏紧了秀拳,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可胡婕妤见秋楚言没有反驳,不仅不住口,反而变本加厉。
“起初绪儿说要娶你,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以你的家世门第嫁给绪儿实属高攀。可既然绪儿喜欢你,陛下也同意了这门亲事,那我也不好出面反对。”
“后来你被贼人抓了去,脏了身子,名节尽失,更不该继续腆着脸嫁给绪儿。但你既然嫁了,就该知道你不光是高攀了我们,还害得绪儿穿了一双破鞋。”
“事已至此,想要我认可你这儿媳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认得清谁才是你的婆母,给绪儿吹吹枕边风,让他多来看看我,你的身世和清白我可以既往不咎。”
胡婕妤一通贬低,自己以为可以拿捏秋楚言。
却不知如今的简王妃早已不是从前性子软弱胆小的秋楚言了!
秋楚言蹭的一下从座椅上坐了起来。
面前的桌案被她推翻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胡婕妤和宫婢被吓了一大跳,都愣怔的看着缓缓走到殿中央的秋楚言,生怕她发了疯再掀什么东西。
毕竟晗山殿常年失修,殿里的东西都禁不起折腾。
胡婕妤正正身子,大骂道:“你,你造反吗!敢在婆母面前摔东西,真是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