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星澜忍着头晕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幸好有竹欢扶着她,否则她非得再昏过去一次不可。
“我这是怎么了?”
叶韫玉温柔道:“方才送别了军队,你就忽然晕倒了。”
“晕倒?”湛星澜揉了揉脑袋,“难怪我这么头晕。”
白溶月接过了傅洛襄端来的热汤,舀了一勺吹散了热气,递到了湛星澜的嘴边。
一边喂她一边心疼道: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怀了身孕又惹了风寒,还要坚持去送他们。若不是你身子骨还算强健,怕是……”
“等等,母后你说怀了身孕?”
湛星澜一脸茫然的盯着白溶月。
“你不知道?”
“方才顾太医来给你把脉,说你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秋楚言补充道。
湛星澜的表情呆住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平坦的小腹,喃喃道:
“我有身孕了,我有孩子了?”
白溶月笑着拿起绣帕为湛星澜擦了擦嘴角。
“傻丫头,自个儿怀孕了都不知道。只可惜,麟儿他还不知自己要当父亲了。不过也好,等他回来正好给他一个惊喜。”
白溶月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细碎的周围让她看上去更加和蔼可亲了。
“叶大娘子,如今骠骑大将军与湛二郎君都随太子出征,按理说澜儿的身孕是该由你这长嫂与我这婆母两个照料。但你刚生产完不过几个月,该好好调理身子才是。照顾澜儿的事就由我来吧,这百福殿通透,最适宜有孕之人住了。”
叶韫玉急忙欠了欠身,“皇后殿下,俗话说长嫂如母,澜儿有孕自当由妾来照料,怎能躲懒将澜儿全权交由皇后殿下呢?澜儿便住回明国公府就是了。”
湛星澜有些不知所措,这怎么还抢上了?
“母后,大嫂,我身子康健,就不必劳烦人照料了吧。”
“不行!”
白溶月和叶韫玉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可母后要陪伴父皇,大嫂要照顾敬之,怎么样都是不便。我身边有竹欢在,她聪明伶俐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傅阅馨,傅洛襄和秋楚言也争着要照料湛星澜,都被湛星澜用别的理由给劝了回去。
可白溶月始终不放心,便道:
“可是,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一点都马虎大意不得。不如,就由洛襄去王府照料你吧。反正母后也无须洛襄日夜尽孝床前,这样反倒是拘着她了,倒不如让她出去多见见人也好。”
白溶月说罢看向了傅洛襄。
“洛襄啊,这些时日你时常来陪伴母后,母后也知道你是个乖巧的孩子,你去了王府无须做什么,只要监督着澜儿忌口早睡,多四处走动爱惜身子就好。”
傅洛襄本就记着湛星澜的恩情,当然是很乐意去照顾她的。
“母后放心,洛襄定好好照料澜儿。”
湛星澜轻轻叹了口气。
傅玄麟册封太子之后,本是要住进东宫的,她一直不肯住进去就是觉得拘谨。
现在是不用住进宫里或是回明国公府住了,倒是在王府给她安排了个监护人。
傅洛襄照旧住在静仪阁,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十公主,太子妃娘娘交代了,您的饮食起居照旧由婢女听荷负责。”
“劳烦竹欢娘子代我先谢谢澜儿。”
“十公主不必客气,太子殿下出征期间还要劳烦十公主多多照拂太子妃娘娘呢。”
竹欢给傅洛襄打点好了一切才退下。
听荷是个机灵的,三两下便将傅洛襄的包袱整理得妥妥当当了。
“十公主,婢子已将您的行礼收拾好了,您先歇息片刻,若有吩咐便唤婢子。”
傅洛襄温柔的颔首,“对了听荷,这一份是澜儿要忌口的吃食,你拿去给庖厨,吩咐他们不可做这些给太子妃。”
“十公主对太子妃娘娘可真好,婢子这就去。”
听荷欢欢喜喜的走了出去。
回到静仪阁,傅洛襄好生亲切。
仿佛在这儿她才是有血肉,有魂魄的人。
晌午时分,后厨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
可湛星澜看了一圈,一个她爱吃的都没有。
“竹欢,我要的冰酥酪呢?还有我的炙羊肉,红虬脯,怎么一个都没有?”
湛星澜看着一桌子的菜,整个人都菜色了。
傅洛襄语重心长道:“顾太医说了,澜儿有孕,不宜大鱼大肉,当多吃蔬菜。”
“可也不必一点荤腥都没有吧。”
“你现在还染着风寒,待你病好了,自然会有荤腥的。”
“也罢,澜儿听十姐的就是了。”
湛星澜有些委屈的说道。
就在这时,守门的侍卫进来通传。
“太子妃娘娘,圣阑王来了。”
湛星澜突然想起了傅玄麟临走前的嘱托。
“若我回不来了,便与闻人琢离开这里……”
她眉头一紧,“请他进来吧。”
与湛星澜不同,傅洛襄听见闻人琢来了,心脏猛烈的跳个不停。
不一会儿,闻人琢便提着一个食盒逆光走了过来。
“圣阑王。”
傅洛襄起身欠了欠身。
“十公主也在啊。”
闻人琢笑看着她,可目光没停留两秒便落在了湛星澜的身上。
“太子妃娘娘,听闻你今晨情绪激动的昏过去,我想着你定是没胃口,便特意去笑春风买了你最爱吃的几样菜。快闻闻,香不香。”
傅洛襄见闻人琢目光温柔似水的看着湛星澜,心中不免失落起来。
食盒打开,一股喷香扑鼻的肉香便蔓延开来。
湛星澜的嘴里疯狂分泌着唾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不能开口,一开口怕是要流一地的哈喇子了。
闻人琢有些纳闷,“怎么了?从前你不是最爱吃这几道菜了吗?”
他将一道道鲜香可口的荤菜摆在了湛星澜的面前,疯狂诱惑着她。
“快尝尝,一会儿凉了可不好吃了。”
傅洛襄平复了一下失落的心情,替湛星澜说道:
“圣阑王的好意澜儿心领了,只是澜儿如今染了风寒又有了身孕,实在不宜多吃荤腥,圣阑王还是撤下吧。”
闻人琢脸色大变,赶忙将桌上的荤菜放回了食盒里。
“原来是这样,那她可吃不得。”
“等等……身孕?”
闻人琢盖上食盒的动作一滞,低头看了看湛星澜平坦的小腹。
“星澜,你怀孕了?!”
彼时,相府——
“太子妃怀孕了!”
“是啊,今晨送别太子之后,太子妃便昏了过去。方才皇后已命寇淮昭告天下,眼下全京城的人怕是都知道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了。”
“怎么这么巧?太子前脚刚走,太子妃后脚就怀了孕。”
柯敬丰的心升起了一丝危机感。
“相公是怀疑太子妃有孕是假?皇后借此稳定时局是真?”
“不管是真是假,湛星澜肚子里绝对不能有皇家的孩子。”柯敬丰恶狠狠道。
“现下王府那边看得紧,想对太子妃下手怕是不易啊。”
“哼,让一个女人失了孩子的方法多着呢。等她知道了傅玄麟的死讯,伤心惊惧过度,还怕她不会小产吗?”
柯敬丰目光锃亮,脸上写满了恶毒。
潘石立马恭维道:“相公所言极是。小的已将密信递给了司印大人,只要太子的军队一入营州,必定落入包围之中,到时慈昌国便会将太子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很好,算算日子,我们也该开始行动了。珈凝公主连受了小半年的欺凌,想必此刻已经对夙寒恨之入骨了,只要适时给她洗脑,她一定能为我们所用。”
衡鹤馆慈院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氛围。
从前那个欢脱可爱的珈凝公主如今眼神里只剩下了麻木。
“公主!公主!”
雏雅激动地跑进了慈院,珈凝始终坐在石凳上愣怔的目视前方。
“公主,您看看,这是慈昌王送来的信!”
珈凝斜睨了一眼,漠然的接过了信。
上面只有用慈昌文写的寥寥数字。
“吾妹珈凝,待时机一到,王兄必将你救出夙寒。必要之时,你可求助夙寒宰相——柯敬丰。”
珈凝将信撕碎了,说道:“柯敬丰?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公主,王说会救我们回去,是真的吗?”
雏雅的关注点和珈凝完全不一样。
“我们在这儿受了半年的苦,这信却在这个时候才送来,你不觉得蹊跷吗?”
“京城禁止慈昌国人入内,所以才会迟些送进来吧。”
“既然禁止慈昌国人入内,那信是怎么送进来的呢?”
珈凝的话让雏雅瞬间醍醐灌顶。
她崩溃大哭,“难道真如太子妃娘娘所说,我们被慈昌国抛弃了?”
倏然,一个脚步声走进了院中。
“小的参见珈凝公主。”
珈凝侧目打量了一下潘石,没有给他好脸色。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潘石脸色一黑,但很快又恢复了谄媚的表情。
“珈凝公主,小的是奉柯相之命前来跟您说一声,那些欺凌您的宵小之徒已经尽数被抓,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慈院叨扰您了。”
“那本公主倒还得多谢柯相公了,足足半年才将那些人抓起来。”
“公主有所不知,这太子殿下离了京城,柯相才敢着手抓人呐。”
潘石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他小心观察着珈凝的表情,果然让他看见珈凝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
雏雅也立马回过味儿来,紧张的对珈凝说道:
“公主,难道是太子让人……”
“闭嘴!”
珈凝怒斥了雏雅,她不相信傅玄麟和湛星澜是这样的人。
“珈凝公主,柯相公知道先前因为大郎君的事,与您有些误会。为了给您亲自赔罪,相公今夜在相府设宴,望您能赏个薄面。”
说罢,潘石还郑重的递上了一封请帖。
雏雅接过了请帖,可珈凝却始终没看一眼。
入夜,珈凝看着桌案上放着的请帖,回想起潘石说的话,心里打起了鼓。
“雏雅,随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