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想再等些时候向你表明心意的。可方才,我见你眸中藏着一缕失落,我便知道是时候该让你明白我喜欢你了。”
傅凛绪日日注目着她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哀。
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楚言,我不会逼你立马回应我。若你觉得见到我会尴尬,我可以立马搬出鸿洛居。我只想要你过得好,想让你永远像这些画像上一样笑得开心。”
“凛绪。”
秋楚言哽咽地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吗?”
“说真的,你有太多美好的东西了。善良、可爱、温柔、聪慧,天底下所有美好的辞藻都可以用来形容你。可我并不是因为这些才喜欢你,你若一定要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喜欢你。”
“可你是王爷。”
“王爷又如何,出身如何你我都无法自己选择,但喜欢谁是我们自己能够选择的。好啦,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傅凛绪从怀里拿出了一方帕子递给了秋楚言。
秋楚言没有接,反而哭得更凶了。
“凛绪,我想告诉你,我,我……我也喜欢你。”
傅凛绪闻言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我知道。”
他抬手小心为她擦去了眼泪,可他自己的眼角却流下了一行泪。
阳光明媚,微风正好。
湛星澜趴在屋顶上听得眼眶湿润。
【恋爱果然是看别人谈比较有意思。】
完成了一件大事,湛星澜心满意足的回了翎王府。
可她刚一进门,竹欢就拦住了她。
“王妃娘娘,钦州传来消息,罪犯袁明哲暴毙而亡。”
“什么?袁明哲死了?是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
“约莫辰时一刻。”
“王爷可回来了吗?”
“未曾,百里典军派人传信说,殿下下朝后便直奔袁府去了,王妃娘娘也最好尽快去袁府一趟。”
“速速替我更衣。”
人都说死者为大。
纵然湛星澜厌恶极了袁明哲,但该有的礼数她一样也不会落下。
更何况袁明哲虽是罪犯,但好歹是袁詹事的儿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走个过场也得去吊唁一下。
翎王府马车上——
湛星澜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衣裙,发髻上也只是簪了两朵素蓝色的簪子,衣着素淡不失端庄。
“竹欢,百里可有跟你说袁明哲是因何而死吗?”
“来人说,袁明哲是在逃跑的时候闯进了一处林子里中了蛇毒而死,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已经被野兽啃食的四分五裂了。”
“竟然死得这么惨。”
“是啊,听说袁詹事闻讯后哭得几度昏厥过去,哭着闹着说什么也要把袁明哲的尸身运回来。”
“袁明哲的死讯从钦州传回京城,怎么样也要小半个月。此刻他的尸体怕是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还怎么往回运?就算袁詹事有办法,陛下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王妃娘娘所言甚是,可袁詹事悲痛不已,是铁了心要把尸体运回来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难怪袁詹事这么执拗。”
湛星澜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悲凉。
袁明哲偏执变态,欺负秋楚言不说,还残害了许多无辜的女子,他确实该死。
可祸不及家人,他这一死,还要连累他父亲伤心欲绝。
护卫勒马,低声道:“王妃娘娘,袁府到了。”
湛星澜整理了一下装束,在竹欢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袁府小厮一见湛星澜来了,立马上前躬身道:“翎王妃娘娘安,请随小的往这边来。”
“有劳。”
湛星澜正要举步踏上台阶,谁知一乘马车匆匆而来,正好停在了她的身边。
她打眼一瞧,这不是东宫的马车吗?
按理来说,傅霆轩应该是与傅玄麟同时收到消息,他怎么会才来呢?
湛星澜刚抬上去的脚放了下来,叠手乖巧的站立在一旁。
可马车上下来的人,并非傅霆轩。
“翎王妃如今是越来越懂规矩了,难怪连母后都对你夸赞有加呢。”
柯婉宁一改往日繁复华丽的装饰,整个人素雅清丽。
这穿衣风格倒是与湛星澜有些相似。
湛星澜见到她略有一丝诧异。
照柯婉宁那爱面子的性格,她怎么会拖着一只残废了的手来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任人非议她呢。
湛星澜欠了欠身,回道:“有幸在母后身边伺候了半月,得母后谆谆教诲,自是该有所长进的。”
“既然我们遇见了,不如一同进去吧。”
“太子妃娘娘请。”
柯婉宁倒也不客气,单手拎裙便走在了前面。
湛星澜看着走在前面,仪态端庄的柯婉宁,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货还是柯婉宁吗?
她别是被夺舍了吧。
湛星澜也顾不得多想,提着裙摆便跟了上去。
袁府里已经挂上了丧幡和黑色的灯笼,院子里所有鲜艳的花朵一概没有。
花坛里的花枝还矗立着,可见是才剪掉没多久。
湛星澜瞄了一眼,不免觉得有些夸张。
不过很快她的耳边就传来了呕心抽肠的哭喊声,此刻再回头看看那些无头的花枝,倒也不觉得夸张了。
“哲儿!我的哲儿……是为父有愧于你啊!”
袁至诚跪在地上哭得凄惨,周围的安抚声不绝于耳。
“夫君,人死不能复生,哲儿定然不愿看到你如此难过。”
王莺儿哭丧着个脸,假惺惺的安慰着袁至诚,可眼眸之中丝毫没有伤心之意。
另一边的袁书翊倒是哭得伤心,声音也哽咽的厉害。
“父亲,是我害了大哥,都是我的错,您要怪就怪我吧。”
“翊儿,去给你父亲端杯热茶来。”
王莺儿一听袁书翊把袁明哲的死往自己身上揽,赶快借口支开了袁书翊。
湛星澜站在人群外围听得真切。
说起来,当初想方设法算计袁明哲的时候,袁书翊确实是出了不少力的。
虽说袁明哲不是因袁书翊而死,但袁明哲入狱发配确实与袁书翊有脱不了的干系。
“这不是翎王妃吗?她怎么好意思来啊?”
“哎,当初要不是因为她,袁大郎君也不会被发配。”
“有些人真是作孽哟,也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袁大郎君回来找她索命。”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袁大郎君会轻薄她,可谁让陛下偏宠翎王殿下呢。爱屋及乌,也难怪人家能在宫里小住了。”
“说到底啊,最可怜的还是袁詹事。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如今连个尸首都见不着。”
……
这些话明显是冲着湛星澜来的。
竹欢好几次都压制不住怒火要怼回去,可是却被湛星澜拦住了。
“王妃娘娘,您拦着我做什么?”
“这几位都是太子近臣的家眷,在这个场合与她们多费口舌讨不到好处的。”
走在前面的柯婉宁突然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翎王妃,她们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太子妃多虑了,不过是些不中听的闲言碎语而已,听了便罢了。”
“说起来,翎王妃还真是大度,袁大郎君刺伤了翎王殿下,又企图轻薄于你。你竟然还能不计前嫌前来吊唁,这份气量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死者为大,生前无论做过什么事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总不见得与一位已故之人计较长短吧。”
“翎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言善辩。”柯婉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湛星澜,“走吧。”
湛星澜挑了挑秀眉,道:“请。”
柯婉宁与湛星澜一前一后走进了灵堂。
这个灵堂十分的与众不同,除了牌位与一应丧葬品外,并未见到摆放棺材。
两人一进去,便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而他们的焦点则是湛星澜。
就连一直嚎啕大哭的袁至诚也停止了哭声,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湛星澜。
等柯婉宁和湛星澜吊唁完毕后,两人便走到了袁至诚和王莺儿的面前。
“袁詹事,王娘子,请节哀。”
“有劳太子妃娘娘前来送犬子最后一程。”
袁至诚和王莺儿双双跪地鞠了一躬。
“袁詹事快快免礼。”
柯婉宁满脸遗憾的离开了灵堂,可她却并未走远,而是站在了外围默默注视着湛星澜。
湛星澜看着一下子白了头发的袁至诚,心里颇为难受。
死了的人是一走了之了,可活着的人,还要承受亲人逝去所带来的无尽痛苦。
“袁詹事,请节哀顺变。”
袁至诚并未抬头,只是默默地鞠了一躬。
正巧这时袁书翊回来了,他看见湛星澜,立马跪在了袁至诚旁边鞠了个躬。
“翎王妃娘娘还肯前来为大哥吊唁,书翊在此谢过了。”
“住口!”
袁至诚突然怒喝道。
在场之人预感有事要发生,连忙伸长了脖子。
“翎王妃娘娘,老臣感谢您纡尊降贵前来吊唁,若没有别的事,就请您离开吧。我袁家简陋寒微,实在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袁至诚分明是赤裸裸的撵人。
这周围站着的,都是等着看湛星澜笑话的人。
今日要是她真走了,往后便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了。
湛星澜咬咬牙,道:“袁詹事,本王妃既来了,便是已经放下了过去对袁大郎君的成见,袁詹事又何必替已故之人揣着旧事心怀愧疚呢,如此倒是让本王妃心里过意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