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星澜闻声而来,一进门便见到傅洛襄蜷缩着身子痛苦地哀嚎。
傅洛襄的十指指尖也因她剧烈的动作而溢出了鲜血。
湛星澜没多想便迅速上前用双手紧紧抓住了傅洛襄的手腕,好让傅洛襄别在惊惧之下弄伤了自己。
“十姐!十姐,你看看我,我是澜儿啊!”
“澜儿……”
傅洛襄渐渐恢复了理智,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头,豆大的泪珠顺着消瘦的脸颊滚落下来。
“澜儿,真的是你。”
“是我,十姐,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傅洛襄哽咽的点点头,“嗯。”
少时,湛星澜为傅洛襄重新包扎了十指,并将前因后果讲给了她听。
傅洛襄张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七姐救了我。”
“若非七姐及时赶到,恐怕十姐就要被活活凌虐而死了。”
“幸好,除了纯贵妃,还有姐姐们和澜儿惦记着我。否则,我就是死了,也没人在意。”
“十姐,你会被梦美人用针刑,皆是因为我害的九公主被禁足。梦美人心生怨恨,却不能奈何我,盛怒之下便拿你撒气。此事是我考虑欠妥,才会连累了你。”
湛星澜愧疚万分,早知道会连累傅洛襄,打死她都不会设计陷害傅盈溪。
傅洛襄安慰道:“澜儿无须自责,如今我不也没事嘛。更何况,就算没有你,梦美人也会因赐婚一事迁怒于我的。”
“十姐,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替你报的。你且安心在翎王府住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嗯,看来我是要多叨扰十一弟与澜儿一阵子了。”
“十姐若愿意,便是一辈子住在这儿我也高兴。”
湛星澜说的虽然是客套话,但也是她的真心话。
“十姐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准备些吃食。”
“有劳澜儿。”
咚!
湛星澜一起身,一只未完成的桃花锦玉翎忽然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
“这是母妃教我做的桃花锦玉翎。”
“纯贵妃果然是十分喜欢澜儿的。”
“可惜我离宫后做了好多次,不管怎么样也做不像。”
“可有图样吗?”
“有,不过那幅画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旧画了,画上的桃花锦玉翎有些洇色,看不太清楚了。”
“不如让我看看那幅画,或许我有办法能将旧画上的图样誊画下来。”
湛星澜明眸一亮,“当真?”
“可以一试。只是现在还不行,我这手……”
“十姐先好生养伤,待十姐伤好了,我便将画拿来给十姐瞧瞧。”
湛星澜安顿好了傅洛襄,又派了几名侍女前来侍奉,交代了如何上药,如何煎药才算完。
半个时辰后,湛星澜离开了傅洛襄暂居的静仪阁。
而竹欢早已在静仪阁外等候多时了。
一见湛星澜出来,她立马凑上前道:
“王妃娘娘,厉郎君来信了。”
“可是文戍的家眷有下落了?”
“是,厉郎君信中说,当年文戍死后,文氏一族便搬去了江南西道吉州。一开始文家人只是在那儿做些买卖珠宝的小生意谋生,可近两年文家人似乎是结交了吉州的大官,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在吉州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买卖珠宝?”湛星澜嘴角上扬,“立即传信给阿尘,让他查清文家这些年所有的买卖往来账目,越详细越好。”
“婢子明白。”
“等等,这几日到了晚上也有些冷了,准备几床厚些的被褥,我们去给楚言他们送去。”
竹欢得令而去,一路小跑,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湛星澜看着竹欢离开的方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竹欢也是前两天才知晓了湛星澜和厉清尘在凌樨阁的身份,可她的反应并没有湛星澜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这才两天的时间,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家的三娘子是凌樨阁阁主这件事了。
白露一过,傍晚的气温便下降得特别快。
再加上鸿洛居地势偏高,一到晚上就更冷了。
湛星澜惦记着秋楚言,马车一备好她就立即动身去了鸿洛居。
说实话,这还是湛星澜第一次来鸿洛居呢。
她刚一下马车,鸿洛居的大门就打开了。
“十一弟妹?你怎么来了?”
“五哥安好,天气冷了,我来给你们送些被褥。”
“十一弟妹费心了,快请进,正好楚言做了葫芦鸡,十一弟妹可有口福了。”
傅凛绪一边热情地说着话,一边让开了大门前的路。
这语气这神态,好似一个已经成婚了的男人在炫耀自己夫人做的美味佳肴。
湛星澜打趣道:“五哥如今与楚言可是甜蜜的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楚言是五哥的王妃呢。”
“十一弟妹贯会玩笑。”
傅凛绪脸一红,赶紧低下了头。
湛星澜会心一笑,没再继续调侃他。
院子里,一阵喷香扑鼻的味道便弥漫在空气之中。
光是闻着味儿就感觉哈喇子要流出来了。八壹中文網
“哎呀!”
后厨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傅凛绪脸色瞬变,当即一个箭步冲进了后厨。
湛星澜也快步跟了上去。
后厨的肉香味更浓,缕缕白烟从敞开的窗子飘出。
湛星澜冲进去时,傅凛绪已经握住了秋楚言的双手,心疼地为她吹拂着烫红了的小手。
“这些事情交由我来做就是了,若是烫坏了可怎么好。”
“你不是要出去买些桂花酿嘛,我想着你出门总是要费些时候的,所以便想自己把葫芦鸡端下来。还好葫芦鸡没被我砸了,否则这么好的吃食就浪费了。”
“浪费了事小,伤到你事大,日后这些事情交给我来,知道吗?”
“好啦,不过是烫了一下,没事的。”
这两人甜蜜得都快黏在一起了。
湛星澜一只脚踏进了后厨,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咳咳!烫伤了我这儿有药膏,不如让我瞧瞧伤势?”
惊觉还有别人在场,秋楚言慌忙地撤回了手。
“这声音……”秋楚言歪着脑袋,越过傅凛绪的肩膀看见了湛星澜,“星澜!真的是你!”
秋楚言张开手臂一把抱了上去。
“星澜,我好想你。”
“楚言,我也想你,特别想你。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直到今日才来看你。”
“我都听说了,你险些毁了容,还受了好大的苦。”
“都已经过去了。”
“正好今日我做了葫芦鸡,快来尝尝。”
湛星澜被秋楚言拉到了庭院里落座。
庭院之中随处可见花团锦簇,芳草萋萋,亭廊房屋也被修缮得像新的一样。
原本荒废的宅子,被打理得恍若世外桃源,可见秋楚言与傅凛绪在此过得真的很开心。
“星澜,快尝尝我的手艺。”
“嗯,肥而不腻,齿颊留香,实在美味极了。难怪五哥看着有些胖了呢,定是整日吃楚言做的饭菜吃胖的。”
“十一弟妹就别打趣我了。不过,我的口味确实被楚言养得刁钻了许多。前些日子回宫帮着十一弟处理夜宴之事,我竟是连司膳房的吃食都瞧不上了。”
“哎呀,你们再这样,我可要无地自容了。”
“好好好,我们不说了。”
其实这桌饭菜确实算不得什么绝顶美味,可是能在如此安逸舒适的环境之中与好友说说笑笑的吃饭,已经是十分可贵的了。
而傅凛绪眷恋的,正是这份静谧安逸,与世无争。
吃完午膳后,傅凛绪便将秋楚言推进了湛星澜的怀里。
然后独自收拾起了桌上的残羹剩饭。
“天呐,五哥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会主动做这些事。”
“本来我是要做这些事的,可凛绪说,女儿家手嫩,洗那些油腻腻的东西伤手,便不准我做了。”
“五哥还挺怜香惜玉的嘛,果然男人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都不比教就知道如何心疼自己的心上人。”
“心上人?星澜,你误会了,凛绪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这怎么可能?五哥屡次救你于危难暂且不说,我拜托他来鸿洛居照顾你,他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若他不喜欢你,为何对你这么好?难道他是吃饱了撑的啊。”
“他或许只是热心肠吧。”
“哦,热心肠。那你对他呢?”
秋楚言心虚的垂下了头。
“我也只是拿他当好朋友啊。”
“拿他当好朋友还送他锦靴?”
“我……”
“楚言,我有眼睛,能看得出他喜欢你,也能看得出你对他不单单是感激。若你喜欢他,可千万别把他往外推啊。”
“澜儿,你不知道。他有一副美人图……”
“啊?不穿衣服的吗?”湛星澜瞬间瞪大了眼睛。
“哎呀,不是不是!就是一幅简简单单的美人图。”
“那画上的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准确来说,是看不出。那幅画像的面容被毁,只能瞧得出是位小娘子。”
“那你何不亲口问问五哥,画像上的人是谁?”
“我与他只是朋友,有什么资格去问呢。”
想想也是,像秋楚言这样从小规规矩矩长大的小娘子,是不会去做对她而言逾矩的事的。
“楚言若不好意思去问,那不如我去问。”
“不可不可。凛绪的那幅画并未视于人前,若你去问了,岂非不打自招。”
“可你就打算与他一直这样下去吗?倘或他有一日娶了别人做王妃,你就真的失去他了。”
“我从未想过与他在一起,既未拥有,又何来失去呢?”
湛星澜能清清楚楚的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失落。
她明明心里有他,可就是死活不迈出那一步。
湛星澜左思右想,该如何才能帮帮他们。
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慢着!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若是能复原那幅画像,那五哥的心上人是谁不就一目了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