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衣衫不整地被人说偷欢苟且,无论事实是真是假,都至少应该为自己辩白两句吧。
可白溶月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
她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日纯贵妃可还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吗?”
贤妃摇摇头,“我所能记得的事情已经全部和盘托出了。”
“那么贤妃可相信皇后所说的话吗?”
“当然不信了!溶月绝不可能与人私通!”贤妃说得笃定,可她又瞬间泄了气。
“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找证据证明溶月的清白,可事与愿违。溶月死后,蓬莱殿的宫婢黄门尽数离奇死去。就连文戍的家人都在一夜之间迁居别处,杳无音信。”
从怡蓉殿出来后,湛星澜目光呆滞地朝公主院的方向走着。
纯贵妃一案处处透着诡异。
作为奸夫的文戍,为什么会那么痛快的交代自己与纯贵妃青梅竹马,偷欢苟合的事情?
文戍说的那些话,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靖帝,他与纯贵妃之间关系匪浅。
而蓬莱殿上上下下,上至贴身婢女,下至洒扫黄门,全都知道纯贵妃不检点的事情。
在宫中生存,最要紧的便是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即便有极个别嘴上把不住门的,怎么蓬莱殿所有人的口径都能如此一致?
还有靖帝那么爱纯贵妃,为什么都不派人细细查探就将纯贵妃封禁在了蓬莱殿?
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团混乱的丝线缠绕在湛星澜的身上。
而无论湛星澜怎么去理那些丝线,丝线依旧缠绕混乱的交织在一起。
湛星澜一路走回了公主院,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那些问题。
“澜儿?澜儿?”
傅洛襄抬手在湛星澜的面前晃了晃。
湛星澜本能的眨了眨眼,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公主院,而身边正站着傅洛襄。
她尴尬的笑了笑,“十姐。”
“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可是贤妃为难你了?”
“没有没有,贤妃只是感激我救七姐与水火,所以才请我去怡蓉殿坐了坐。”
湛星澜不打算将她调查之事告诉傅洛襄。
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
尤其傅洛襄是那种唯唯诺诺的女孩子,若是吓着她了也不好。
傅洛襄笑了笑,说道:“你没事就好。”
忽然,她们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讥笑声。
“哼,傅洛襄啊,你还真是惹人讨厌。人家翎王妃压根儿就是不想跟你说,你还舔着脸关心人家。这叫什么来着?哦对,热脸贴了冷屁股。哈哈哈。。。。。。”
傅盈溪的笑声好不刺耳,可傅洛襄却仍是淡定的欠了欠身。
“九姐。”
傅盈溪瞥了傅洛襄一眼,冷哼一声便绕过了她。
“呸,下贱坯子。”
这段时间湛星澜住在公主院,也见识过不少次傅盈溪欺负傅洛襄的场面。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可她就是看不惯傅盈溪这么嚣张跋扈。
“九公主今日好生俊俏啊,这胭脂水粉似乎是闻香阁新出的洛神妆吧,哎哟,这妆容衬得九公主肤色透亮,简直比话本里的仙女还貌美呢。”
湛星澜张嘴便夸耀起了傅盈溪。
傅盈溪立马笑着摸了摸那张大脸。
“真的吗?”
湛星澜满脸堆笑的继续忽悠道:“当然了,九公主本就天生丽质,再用上这么好的胭脂水粉,那可真是夙寒国最美的公主了。”
“听说梦美人最近一直忙着给九公主挑选驸马爷,想必那些世家郎君们见到九公主的尊容,定是争先恐后的想要迎娶九公主吧。”
傅盈溪得意一笑,脖子像装了个弹簧,来回摇摆不定。
“那是自然了,只是他们长得实在丑陋,如何能配得上我这如花似玉的脸蛋啊。再说了,我可是夙寒国的公主,怎么着也得嫁给一个国君做王后吧。再不济,嫁给一个顶顶的高门大户,我也是能勉强接受的。”
湛星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心想:“果然是丑人多作怪,那些世家郎君一个个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的,你看不上他们,他们还看不上你呢。”
“九公主生得姿容艳丽,又是父皇的金枝玉叶,本就该嫁得风风光光才是。我这儿倒是有个好办法,或许能助九公主心想事成。”
“什么办法?”
傅盈溪立马两眼放光。
半个时辰后,傅盈溪欢天喜地的朝凝香殿跑去。
傅洛襄看了看傅盈溪虎背熊腰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湛星澜鬼魅的笑容。
“澜儿,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我不过是成全她罢了,没什么不好的。况且,她若一日不嫁,你便要陪着她虚度年华了。大好的青春,莫要被耽误了才好。”
湛星澜说罢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哎呀,忙活了一整天,累坏我了。十姐,我先回房躺会儿,若是有事便来找我。”
傅洛襄看着湛星澜洒脱恣意的神情,心里默默暗道:“其实,我本也不想嫁人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云卷云舒,晚霞千里。
闻人琢褪下珠宝满缀的华服,换上了一身丝制长衫。
微黄的烛光打在半系着的长衫上,将薄衫下立挺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
“出来吧!”
闻人琢倒了一杯酒,淡定的小酌了一口。
窗外黑影闪动,一道敏捷的身形翻窗而入。
“属下参加圣阑王。”
琴黛半跪在地,目光切切的望着闻人琢。
“自打本王离开敦黎国,你便一直跟着队伍,是打算这么一直跟下去,跟到京城吗?”
“保护圣阑王,是属下的职责。”
“琴黛,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任由你们摆布的七殿下吗?”
闻人琢侧目看了一眼琴黛,那目光像是审视,又像是责怪。
“敦黎大局初定之时,我曾亲耳听到太后要派你刺杀六哥,然后再顺理成章的推我上位。要不是你的亲姐姐琴瑟出手阻拦,恐怕六哥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琴黛心头一颤,“王爷。”
“所以啊,只有我离开了敦黎,太后才不敢轻举妄动。也只有这样,太后才会为了敦黎国而保全六哥的性命。”
琴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有些疯魔的闻人琢,忍不住质问道:
“王爷离开敦黎,原来是想保护六殿下?”
“琴黛,你可知父王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吗?”闻人琢满脸冷峻,眼眶噙着泪光。
敦黎先王垂死之际,将遗诏交给闻人琢后,便拉着闻人琢的手,让他附耳过来。
闻人琢双眸含泪,将耳朵凑近了敦黎先王的嘴边。
“父王,您还有何要交代的,孩儿仔细听着呢。”
敦黎先王动了动枯黄的嘴唇,气若游丝的说道:
“琢儿,父王知道你母后最想要什么,可父王不希望你做一只被教化囚禁的傀儡。至于要不要做这敦黎王,琢儿自行决定吧。父王对你母后言听计从了一辈子,便是她要我死,我也可以听话照做。。。。。。可她的心里。。。。。。只有。。。。。。”八壹中文網
说罢,敦黎王浑浊的双眼从哀伤逐渐变得空洞。
闻人琢将杯中的酒仰头灌入口中,一丝酒水溢出口中,便自下巴流到胸膛。
“自半年前开始,父王每日都服用母后送来的参汤,从那之后父王的身体每况愈下。从那时候起,父王便知道,母后要杀了他,为我夺取王位。”
“太后绝非如此心肠歹毒之人。”
“琴黛,我知道太后允诺了你什么,可以太后的性格,她绝不会容许一个出身不高的女护卫做我的王后。就算太后履行了承诺,我也绝不会娶你为妻,你还是尽早断了念想吧。”
闻人琢第一次这样明确决绝的拒绝琴黛,琴黛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为什么?王爷,我与你相伴十数年,竟然都比不过湛星澜与你相识的短短几个月吗?”
“此事与星澜无关!你是太后的眼睛耳朵,监视着我的一切,我可以将这些当作是你对我的忠心。可你竟然做了太后的刽子手,要为我而杀死现任敦黎王,简直毒如蛇蝎丧心病狂!”
闻人琢将酒杯重重放下,起身背对着琴黛说道:
“你回去照顾太后吧,别再跟着我了。”
琴黛眼睁睁看着闻人琢走进内室关上了门,甚至连多说一个字,多看她一眼都不肯。
她哭得伤心欲绝,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但无论她哭得有多难过,有多撕心裂肺,那扇门始终岿然不动。
直至此时此刻,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她为闻人琢做了那么多事,他却如此厌恶痛恨她。
为什么湛星澜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已经成了别人的王妃,他还是对湛星澜念念不忘。
琴黛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哭到眼泪干涸,她才缓缓起身离开了闻人琢的房间。
不过她离开的方向并不是敦黎国的方向,而是京城的方向。
中秋将至,宫里也越来越忙。
就连傅凛绪也回到宫中帮起了忙。
而他脚上穿着的,正是秋楚言为他亲手做的锦靴。
“五哥,如今这季节,穿这双鞋子为免厚了些吧。”
傅玄麟狐疑的盯着傅凛绪脚上那双泛着茸毛边的靴子。
谁知傅凛绪却扬起了一个甜蜜的笑,“穿着它,心里暖和。”
“这靴子是我们家楚言为五哥做的吧。”
正巧这时湛星澜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尚食局,刚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湛星澜。
“十一弟妹如何知晓?”
“这绣工,一看便是出自楚言之手。看来五哥与楚言进展不错啊。”
湛星澜顺手拍了拍傅凛绪的肩膀以资鼓励,谁知傅玄麟瞧见了立马收起了笑容。
“咳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