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百里凉歌每次见到自己都只是福福身子,从未行过大礼!若不是因为那东西还在百里家,他岂能容忍!
然而一直傲然独立颇有些高冷的百里凉歌,突然行此大礼,皇帝岂能不惊讶?
“皇上,若并非霍乱,您自可惩治百里凉歌,可如果真的是霍乱,务必及早采取措施,以避免更大恐慌的出现!皇上,这也直接影响到您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请皇上三思!”
李志强愣住了,一种钦佩之感油然而生!放眼天下,敢与皇帝这般直言,丝毫不畏惧的,除了溟王,就只有百里凉歌一个了!
“大胆!”皇帝站起来,冷喝一声:“你这是骂朕是昏君了?!”
顿时,殿内的所有人皆一惊,全都俯身跪爬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
百里凉歌竟然敢骂皇帝是昏君?简直是不要命了!
李志强匍匐在地上,亦是不敢抬头,百里凉歌胆子也太大了,她就不担心皇帝会一怒之下,将她……刚刚他已经表明自己力挺百里凉歌的态度,此时此刻,皇帝处于愤怒的边缘,他实在不能说什么了。
反观百里凉歌,李志强发现她轻勾着唇角,脸上眸中丝毫没有惊恐的神色,反而一派坦然,这样的胸襟和气魄,就连早已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中流连的自己都无法企及。
殿内寂静无声,无人敢张口说话,百里凉歌等了片刻,确定皇帝差不多平复了心情,这才抬起头说道:“皇上请息怒,皇上爱民如子,是不愿见百姓遭受霍乱之苦的,恳请皇上下旨施药及早预防。”
刺激之后,百里凉歌又给皇帝戴了一顶高帽子,让他上不去下不来。
皇帝此刻已经平静下来了,他生气归生气,但百里凉歌字字在理,若只是虚惊一场,于皇帝而言并非大事,可若真的是霍乱,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冷哼了一声:“都起身吧。”
听到皇帝这话,众人才舒了一口气,贵妃也站了起来,她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百里凉歌,说道:“皇上,百里姑娘也是急的脑袋发懵了,不如让御医过去看看?”
贵妃这话说道皇帝的心坎里去了,首先给皇帝找了个台阶下,又给皇帝找到了免罚百里凉歌的理由。
皇帝宠溺的看了一眼贵妃,似乎因为贵妃求的情才勉强同意,他说道:“就按照贵妃说的做吧。”
“臣妾谢皇上。”贵妃十分欣喜的谢恩。
百里凉歌和李志强亦是扣头谢恩。
直到从寿阳宫走出来,李志强的额头上的冷汗还一直不停的往外冒,刚刚百里凉歌说的那一番话,足以让皇帝灭百里凉歌九族了!他实在是后怕!
可百里凉歌却淡定的很。
“百里姑娘刚刚言语实在过激了些。”李志强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劝说着。
对百里凉歌,李志强此刻除了救子之恩的感激,还有一丝敬佩和赞赏!她身为一名女子,除了医术高明,还敢直言上谏,为民请命,着实让他佩服!
百里凉歌却并非这样想的,她是料定皇帝不会对自己怎样,才敢那样说的!见李志强略有些崇敬的眼神,百里凉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若她这一跪,能求得皇帝提前预防,百姓们能因此而得到好处,她这跪便也值得了!
然而最让她担心的是,若太医们看不出来呢?皇帝不信她,她又该如何?
百里凉歌低着头皱着眉,思索着。
这时,耳边突然听到李志强恭敬的喊了一声:“拜见溟王。”
百里凉歌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那漆黑的眸子里,几日不见,这个男人神采依旧,棱角分明的眉宇间带着清冷的漠然。
百里凉歌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封池溟便已站定在百里凉歌的面前,低沉冷魅的声音便从百里凉歌的头顶上方传来:“本王这几日,都会在醉仙楼。”
百里凉歌感觉浑身都止不住打了个颤,这男人的声音也忒又磁性了,这要放在现代,指不定得迷死多少万千少女!
但是,刚刚他说什么?
百里凉歌想,他这几日都会在醉仙楼,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把他的行踪告诉自己,是几个意思?
百里凉歌疑惑的去看封池溟,却见他早已施施然离去。
李志强这才站直了身子,松了一口气,对百里凉歌愈发好奇了起来,见了溟王不曾行礼,溟王却不曾怪罪,简直怪事!
“百里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虽然好奇,但李志强深深的明白,有些事不该问。
百里凉歌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往宫门口走去。
太医院资格最老,威望最高,年龄最长,见识最多的王太医带着几名太医,随百里凉歌和李志强来到了百里家的药店。
那名妇人已被隔离在房间中,百里凉歌将自制的口罩递给王太医和李志强。
王太医一脸惊讶的看着手里的这个小东西,不明白两根带子中间一块布的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他抬头疑惑的看百里凉歌,发现她已经戴上了。
古时,若想避免被传染,太医们一般都用毛巾捂住鼻和嘴,只能用一只手看病,行动十分受限,而今这样的简小轻便的一块布,轻松的解决了很多问题。
王太医学着百里凉歌的样子,将口罩戴上,捂住了鼻孔和嘴巴。王太医看着百里凉歌,眸中略显赞赏,到底是百里无山的孙女,倒是有几分聪明。
“李大人,我和王太医进去就可以了,你还在在外面等着吧。”百里凉歌见李志强也拿了一个口罩正纠结不知该如何戴,似是有意一同进去查看。
李志强一脸严肃:“百里姑娘一个女子尚且不怕,我身为百姓父母官,又岂能贪生怕死?”
百里凉歌见李志强坚持,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们来到妇人所在房间,一推开门便闻到化脓的臭味和药味,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十分不好闻,也幸而几人都戴了口罩,味道才并没有那么大。
王太医和几名随行太医往前走了走,将那妇人围了起来,把脉,查看伤势,几个人嘴里神神叨叨的说了很多。
几人检查了许久,百里凉歌和李志强在一旁都有些着急了,这些人才检查完毕。
然而结果并不如百里凉歌预想的那样,太医院的太医们竟然秉持一样的态度:“百里姑娘,这位妇人,正是得了普通的风寒而已,并非霍乱。”
百里凉歌顿时急了,好几资格相当老的太医,竟然都看不出来?
“王太医,你们再好好看看,妇人皮肤有瘀斑,颈部、腋下都有肿胀、化脓、破溃的迹象,这就是霍乱的症状啊!”
百里凉歌着急的解释着,百姓们的安危全都系在这些太医的嘴上了,他们回去向皇帝说了什么,直接影响了皇帝的决定。
王太医身旁的太医笑了一下说道:“最近季节变幻,正是生病的时候,这些都是正常的现象而已。”
正常你个头!
百里凉歌心里差点都要骂娘了!
“王太医,请你们看仔细了,百姓们是否安康,全都系在你们身上了!”百里凉歌郑重的说着。
王太医皱起了眉头,百里凉歌一口咬定就是霍乱,让他也忍不住怀疑其自己的判断,百里凉歌说的对,若真的是霍乱,那便是他们的责任了。
王太医转身朝太医们说道:“再检查一遍吧。”
太医们一个一个皱起眉头,不耐烦起来,但碍于王太医张了嘴,只得回去,重新检查了一遍。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这只是普通的风寒。
“百里姑娘,这的确是普通的风寒之症,我们必须如实向皇上汇报。”王太医已经将妇人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了,他行医多年,十分确认这妇人的确是普通的风寒之症,而引起她发热的正是她身上的伤口。
百里凉歌更加着急了,皇帝若是听到这个结果,定不会采取措施,那百姓的性命堪忧!
太医们虽然行医多年,但鲜少遇到瘟疫,对瘟疫了解甚少,即便是如王太医这样年纪大的老太医都从来未曾遇到过,更何况其他的太医?
他们看不出来,也是难免的!
这也正是百里凉歌所担忧的!
“我说百里姑娘,你就算不信任我们这些太医,王太医的话,总该信的吧?”王太医身边的太医又开口了,语气不满。
百里凉歌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他们的能力,岂不是小瞧了他们这些太医?
李志强向百里凉歌使了个眼色,对众位太医说道:“辛苦各位太医了。”
百里凉歌叹了一口气让开了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太医回宫复命去了,她却无能为力。
一旦瘟疫蔓延开来,绝对是致命的!这万恶的古代社会,根本就没有青霉素,来治疗霍乱的高烧,即便是有了青霉素,仅凭她一人之力,也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身为医生,她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遭受瘟疫?岂能眼睁睁看着千万个家庭支离破碎?
百里凉歌拧起眉头,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