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凉歌深呼吸,她一定要尽自己的全力救活李文良。不仅因为自己是医生,救治病人是天职;更是因为君瑾之给予她无与伦比的信任。
京兆尹府上的下人按照百里凉歌的吩咐,将她需要的匕首、盐水、针线、油灯、白酒、绷带一一摆放好。
百里凉歌捋起宽大的袖子,将披散的头发绕了个简单的发髻,用钗子固定。双手仔仔细细洗净,用帕子擦拭干净。做好一切准备,手术开始。
她拿起在这里能找到最好最锋利的匕首,在油灯上将匕首两面烧红,撒上白酒,作为消毒步骤。
凭借其专业,判断脾脏位置,然后精准下刀。匕首划过皮肤,血一点一点溅出来,肚子被慢慢破开,红红绿绿一片,触目惊心。
没有精良的手术刀,纵然这匕首极其锋利,还是让她在手术过程中吃足了苦头。不利索的刀头,让她满额是汗。
“嗯……嗯……痛……”在昏迷状态的李文良,大概因为感到痛而哼哼唧唧,腿脚动弹。
“按住他!”百里凉歌一声命令,可下人早就被吓傻了,没人有动作。
“快点按住他!”百里凉歌急的大喊一声,终于有人上前,伸出一双纤纤素手,觉得只是轻描淡写一按,李文良就无法动弹了。
百里凉歌没去注意来人是谁,低着头,给李文良打气:“李文良,你坚强点。很快,马上就好了!”
尽管手术工具不符合条件,但在她纯熟手法的搭救下,还是顺利的切开了创口。
“啊!我的儿……”李夫人看见血腥淋淋的场面,忽地惊叫一声,忍不住大声哭泣。
真是太骇人听闻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想象,她的儿子居然会被开膛破肚,她心里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打击。
百里凉歌被尖锐的声音吓到,手微微一抖,锋利的匕首就划破了一条细小的静脉血管!
瞬间,血涌现出来!
红色的血液,好似找得到了一个发泄口般,如泄洪一般涌出,吓了百里凉歌一跳!
她心猛然一惊,李文良危在旦夕!
没有紧密的照镜,她根本无法精准找到位置,都是凭着她的记忆,她好不容易找到位置,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出岔子!
百里凉歌控制自己迅速镇定下来,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要淡定,稳住呼吸,同时手上一刻都不敢耽搁,凭借多年临床经验,快速翻找出血点!古代没有可输血的东西,幸好是静脉血管,要是动脉血管,李文良现在早就见阎王去了!
“找到了!”百里凉歌眼睛一亮,用手指翻出出血口,快速做缝接手术。过程是万分惊险,手慢一点,或者判断不准确,李文良必定大出血而亡!
好不容易缝补好静脉血管,她又必须迅速找到脾脏出血点,眼疾手快地做起缝合手术。
李夫人哭倒在李志强的怀中,李志强不忍看那么血腥的场面,生生撇开了头,内心的煎熬并不比李夫人少。
孙御医则瞪大双眼,不肯放过百里凉歌的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
真是大开眼界!
他从医二十余年,从未见过这种……这种医人的手法!
他也算博学多闻,怎么都看不出什么门道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君瑾之此刻,正按着李文良,相较于其他人,显得淡定沉着许多。一身白衣翩然,气质优雅地站着,安安静静的看。
他觉得她修长白皙的双手染了鲜血,穿来绕去,好像闺阁小姐在做刺绣一样动人好看。明明是如此血腥残忍的事,在她的身上怎么会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专注在手术中的百里凉歌,自然无法得知众人的心思,她全部精力都放在李文良身上。
皇天不负,在她咬牙坚持和高超的缝合技术下,最最最艰难的时刻过去了。
随着最后一针落下,手术完成!
她满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双手几乎瘫软,连续作业,没有助手,自己一个人,而且还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完成了这次手术,真是谢天谢地!
百里凉歌洗净手,回头吩咐众人:“给他换个干净的房间,所有用品全部要经过滚水消毒,房间地板上必须撒上石灰,还有这几天伤口不能接触生水,吃喝必须格外注意。”
床榻上的李文良迷迷糊糊中睁开双眼,就看到一名女子在他面前。
“仙……仙女……”李文良软弱无力地喊了一声,就又晕倒过去。
“良儿!我的良儿怎么了?”李夫人一听李文良的声音,立刻从李志强的怀中弹出,奔向床榻而去。
百里凉歌让了位置给李夫人,“他只是失血过多,这段时间要好好休养。”说完,又扭头看向孙御医,“麻烦你开一些清淤血消炎的中药,就开一周,哦,七天的量就可以了。”
不等孙御医反应过来,她就来到李志强面前,“李大人,病人已经没有大碍。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开膛破肚也不是小事。病人醒来后,尽量让他静养。”
“我……良儿真的好了?”李志强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了!好了!”孙御医手指颤抖的摸着李文良的左腰上侧,那里原本的淤血已经除尽,李文良呼吸也近乎平稳。
孙御医的话,让李志强与李夫人都放下心来。
“姑娘,非常感谢你,谢谢你救了良儿。你的大恩大德,李某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李志强得到百里凉歌的肯定,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眼眶红了红。
本以为会死去的儿子,居然被这姑娘救回了他的性命,这死而复生的极度喜悦,怎能不让人欣喜若狂?
李志强作势要拜,百里凉歌连忙双手稳住李志强下跪的身体,“大夫救人天经地义,这一跪,我当不得。”
治病救人本是天职,她要的从来不是别人的感谢。
“姑娘,当得啊。你何止救了我儿的性命,你救了我们一家啊。”
“你起来吧。我受不起。”
李志强见百里凉歌不肯受他拜,也不再勉强,转而说道:“既然如此,姑娘,你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只要是我能办到,必定义不容辞。”
百里凉歌闻言,双眼发亮,淡淡一笑,“李大人,我想见我爷爷,百里无山。不知你能否通融?”
“百里无山?你爷爷?”
“是!我是百里无山的孙女。”
李志强恍然,可这个要求……他犹豫了一下,终究答应了百里凉歌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