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她总是温文宛约，说话力气沉着有礼，看起来很乖巧灵活。
可是，此时的她，这笑意，带着吓人的阴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配着这样的一张脸所致。
“春儿，你怎么在这里了？”有点愕然，我很快的平静下来，努力的劝告自己去忽视她的那张脸。
“纯嫔娘娘安稳康乐，当然不想见到奴婢的出现来触你霉气吧！”轻淡的，她讽刺的弯起唇角。
这下，我总算明白，她恨我。
“春儿，我知道你的脸是我害的，可我也不想的，当初我无能为力，救不了你……”
“当初你无能为力？好，就算当初你是真正的无能为力，你只是一个小得不起眼的贵人罢了。那现在呢？你是高高在上的嫔妃娘娘，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现在天下人谁不知道，皇上为了你而跟太后闹得不作退让？谁不知道皇上为了立你为嫔而任由雅贵妃与皇后气怒而走？你在皇上的心中位置有多重？又有谁不知道了？你更是比任何人更清楚才对，不是吗？”春儿冷冷的咬牙切齿的，一步一步向我迫近：“可就因为你的如此得宠，我们才一次又一次的受尽皇后的怨气。纯嫔娘娘可知道，在娘娘与皇上离宫的那段日子里，我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纯嫔娘娘又可知道，在中秋之夜，人人在欢乐庆祝之时，我与小云又是怎样过的？这一切，娘娘你都漠不关心，可是我们却活该要为你而死。”
春儿越迫越近，那张原本就让人不安的脸在她带恨意的眼神下更是吓人。
心跳很急，我被她迫到了大树下，没有了退路。
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恨我，这种恨意让我心里发冷，亦同样的让我心中酸痛。
一阵一阵的刺痛，是我无力解释的痛楚。
“春儿，对不起，我……”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娘娘你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从前你就是掌管姑姑，你只用稍作动作就控制一切，你想要救我们，不过就是一句简单的说话罢了，可我们却傻傻的将那当成救命之恩。我们给你真情，可娘娘呢？从你离开凤仪宫那天开始，你就没有想过去管我们的死活。那次娘娘跪在玲贵人的沐景轩前求皇上救奴婢，奴婢本来还有感激的，心想最后娘娘你虽然救不了奴婢，可至少还是有心的。可现在看来，那一切只是你的手段吧！只是娘娘想要取得皇上宠爱的手段，你装着善良，却是完全的漠视任何人的死活。现在你高高在上了，你有了皇上最多的宠爱，可是你却不管我们两个人死活，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的？”春儿越说越是激动，双手忽然用力的握紧我的肩膀。
吓了一跳，她那狠辣的嘴脸在月色下特别的吓人，而她眼中的恨意是我心里最大的痛。
无助的摇头，我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释，不知道从何而解释。
她说得没有错，我现在可算高高在上了，但我为她们做过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无力的，我找不到其他的说话。
“你是谁？你在做什么？”有人先发现了，急急的尖叫。
很快的，清华殿内为数不多的奴才都冲出来。
慈念也从我的寝宫内冲出，走到我们的旁边来。
她轻易的，就猜出这个握着我肩膀的人是谁：“春儿，你放手，你不能伤害主子的，这不是你能承担的罪过。”
“不能承担？现在我还有什么不能承担的？你看，现在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就只是想好好的过完余生，可都不能，都不能，你知道吗？”春儿激动了起来，用力的握着我的肩膀，眼泪流出。
看着她的泪，我的心如被刀子在刺，那种无奈，那种无能为力的痛，叫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宁愿她就真的将我给狠狠的掐死。
“怎么会呢？你还好好的，至少现在你还活着，只要你放开主子，我们会想办法的，我们会替你想办法离开后宫的，好吗？”慈念着急了，倒是什么说话都能答应出口。
“你们能？你们的确能，可是你们不会这样帮我的。我跟小云在凤仪宫受了多少苦？只要你们这个主子肯打听一下，都能打听到的。可是她没有，她不管，她什么都不去管，现在小云是必死无疑了，她死了以后，我也不会活得多久。皇后不会让我好过的，你们主子越得宠，她的怒火就只会乱多，我的痛苦就会越多。”春儿激动的喘着气，几乎要疯的模样。
我看着，心隐隐的痛，用力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在任何人的面前流泪。
现在，她的情绪如此激动，冲着的只是我一人。
“春儿，你别傻了，现在救小云才是重要的事，你在这个时候闹事，只会惹怒皇上的，到时候我们的主子就不能救出小云来。”慈念有点急，她想要上前，可是又害怕自己会惹怒疯狂中的春儿，于是就努力的劝说着。
提到小云，春儿明显静了下来，没有再那么的激动。
“春儿，纯嫔娘娘不是心里没有你们的，只是她的处境也不好，她不敢轻易妄动罢了。但现在小云还在内务府里，董蕊正在审查她，只怕严刑是逃不过的，现在最重要是能早一点救出小云，而不是在这里闹事，你说是吗？”看着春儿已慢慢冷静，慈念这下大胆了，一下子冲到我们的面前，轻轻的拉开春儿的手，挡在我的面前。
“是的，我是来求你的，纯嫔娘娘，求你，求你救救小云。她还那么年轻，她什么都不懂的，她只是天真的认定你救过她，所以就忠心于你，可是她也没有害过皇后娘娘，她亦忠心于主子。她不该死的，求你，求你救救她，好吗？”春儿总算冷静下来了，可是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立即跪下。
就是跪着，一边流着泪，一边痛哭着向我求救。
“春儿……”无奈的看着她的眼泪，我的心一下比一下揪痛。
她说的话，我当然想，可是……
“纯嫔娘娘，求你，我知道现在皇上最宠爱的人就是你了，只要你去求他，他肯定会插手的。我已经跑到这里来了，我与小云都没有退路了。就求娘娘你施舍一下好心，念在我们都因你而受罪的份上，你去让皇上帮我们好吗？不管皇上要将我们调到哪里去，都好，我们都无所谓的，只求娘娘能求皇上让我们离开凤仪宫，离开那可怕的地方。”她痛哭着，如此的难受，能看出我们离宫的这段时间，她们受的苦真的一点都不少。
回宫以后，我都被婷妃还有他坚持立嫔的事而烦恼着，倒是没有时间去关心小云与她的一切。
我不知道在中秋之夜，在那样欢乐的日子中，她们二人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