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出了飞云阁,名月看着她有些沉滞的背影,轻声问:“公子,萧无心公子还在楼上看着你。”
她轻叹了一声,看着前方:“我与兄长的情分大约也只能止步于此了,我不能回头,他亦不能往我这里走,只但愿日后不要兵戎相见。”
名月知道苍羽和萧无心之间关系曾经异常的要好,不免有些唏嘘:“来了京城以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却轻哂了一声:“变了么,也许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同路人,只是开始时并无绝对的利益冲突罢了。”
名月没说话,只暗自叹气,其实小姐说得有道理。
“是了,咱们现在去哪里?”名月问。
苍羽想了想,道:“回国公府吧,过两天皇城司就要移交到萧世子手里了,我想我那位兄弟和继母这会子,一定挺高兴的。”
名月嘴一撅,没好气地冷哼:“萧氏也真是忒不要脸,前些日子,竟摆主母架子,带着人强行逼皇城司的人退出去,不让查案子!”
一哭二闹三上吊,在一群族人面前非扯什么国公爷刚死,她这个主母就被未来家主欺辱到了头上的难听话。
还有什么不把萧家放在眼里也就算了,继子不把主母放在眼里,她不如死了算了。
用这种手段闹腾得国公府鸡飞狗跳,又有萧家介入,撒泼一样的地阻止皇城司查案子,如今僵持不下,也有大半个月了。
苍羽垂着眸子冷笑:“因为她知道皇城司很快就不在殿下手里了,等着呢,萧家世子接手了皇城司,我这后娘非常懂得什么叫——事缓则圆。”
可惜啊,她并没有打算让这事儿圆过去。
“公子,殿下那边交代过这事儿,他会处理的。”名月知道苍羽最近频繁地与青云卫的人和太师那边接触,她有些担心。
苍羽领着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不远处皇城司的人马在门前站岗的国公府,平静地道:“小月,你知道你家公子从来不是事事依靠人的性子。”
皇城司在苍家一事上表现得过分软弱了,才让这案子拖了那么久,这并不是正常的表现,她也知道这是因为阿宁另有筹谋,暂时不方便让皇城司动手。
那就让她自己来,不必皇城司动手。
苍羽回府的消息传进萧氏的院子时,让萧氏脸色变了变,她看向一边苍明雨。
苍明雨一身白色孝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母亲怕什么,表哥后日就接掌皇城司了,加上舅舅他们,这件事转机在即,拖过去就是了。”
看着他那不以为意的模样,萧氏脸色阴晴不定:“行了,你说够了就滚去你父亲的灵堂前守着。”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出殡是老规矩。
苍明雨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白色孝带,轻嗤:“母亲何必总一副我是不孝子的脸色呢,您心底明明怨着父亲不把您放在心里,一直惦记着死去的玉夫人,又有那几房的侍妾,对您也总是淡淡的。”
“也是您教导我一定万事里必将苍家和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面,牺牲掉父亲,保住咱们的利益和苍家,虽然人伦上不那么好听,但终究也是为了苍家好,父亲泉下清醒过来,说不定这会子该觉得我做得好了。”
苍明雨这些日子不再做出那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随着他话越说越过,萧二娘脸色愈发难看,蓦地砸了一个茶杯过去。
“你……你滚!”
“呵。”苍明雨看着碎在自己脚下的茶盏,讥诮地勾起唇:“当初父亲总是对着从苍羽砸东西,如今母亲也对我这样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起了身,看着脸色铁青的萧二娘,略一欠身:“儿子这就去守灵堂,务必让所有来吊唁的人都看见儿子的孝心,您放心就是了。”
“你……你给我滚出去!”萧二娘闭上眼,捏紧了桌子。
苍明雨转身向外走,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微笑:“是了,母亲见着苍羽也不必太担心了,我这位二哥,在世子之位和家主之位上说不定也坐不久了,‘他’这个点儿上过来就是想给你找不痛快,逼咱们让皇城司的人查案子罢了。”
萧氏听着苍明雨的话头有点不对,她梭然看向苍明雨,面色阴沉地问:“你知道了什么,世家家训是什么,牵扯大位党争是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
苍明雨低嗤,眼底诡光闪烁:“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世家从不依附,我只是听说了些消息,让母亲你等着观望罢了。”
他嘿嘿地笑了下:“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宁王上位对我们母子是最有利的情形,太后上位次之,公主殿下最糟,这么看咱们的基本胜面还是很大的。”
说罢,他转身大笑着离开。
萧氏忍不住起身厉声道:“明雨,你万万不可任意妄为!”
苍明雨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地头也不回消失在门外。
周嬷嬷见状不免担忧地看向萧氏:“夫人啊……三公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萧氏闭了闭眼,原本雍容美丽的面孔在这一个月里老了十岁有余。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里自己发鬓边的白发,眉宇郁郁地冷嗤:“能怎么办,儿女都是债,只怪我轻忽了雨儿的教导,一会还有一个讨债的要来,替我梳妆罢。”
周嬷嬷和陆姑姑互看一眼,便上前替她收拾起来。
一刻钟后,院子花厅里两道人影相对而坐,静静品茗。
“二娘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想来这一个月很不好过罢。”苍羽替她斟了一杯茶,淡淡地道。
萧氏一顿,面无表情地接过了茶杯:“你想说什么?”
苍羽打量了她一会:“二娘一惯是世族族妇的做派,为人处世遇变不惊,就是父亲去世的时候,你也只是震惊之后红了眼,族里人看着您那老成持重的反应,在此后也多半会怀疑下毒的人是你。”
“你的心中既已经认定是我所为,那我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萧氏品了口茶,面无表情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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