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圣宁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你说过……国公爷说过你和娘很像，都是没有心的人。”
苍羽微微睁开眸子，看着窗外，美丽的桃花眼底似笼着迷离的雾：“你觉得呢？”
他却忽然略拢了下按在她心口上的手，指尖都略陷入她的肌肤里，仿佛在寻找她的心脏一般，悠悠地道：“你的心，它现在我这里吗。”
她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微微刺痛，忽然轻笑了起来，松了手里的发丝，指尖轻抚上他脸颊细腻的肌肤：“阿宁，你想要什么？我能给得起，我便给。”
唐圣宁低头看着她，对上那一双清亮的眸子，两人相视了许久。
唐圣宁却轻叹了一声，终是低头轻吻了下她的雪额，拦腰抱起她：“睡吧，夜深了。”
苍羽轻“嗯”了一声，靠在他怀里蹭了蹭鼻尖，转瞬睡去。
他抱着她上了拔步床，看着她安静的容颜，长睫下疲倦的青影，额边有些凌乱的细碎发丝，一惯坚韧似青竹的人儿此刻却异常的脆弱，他的心便忽然温软和沉静了下来。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是怎样的小心，只怕惊醒了怀里的女子，让她小心地依在自己肩上，帮她放好手脚甚至衣角。
调整好她的睡姿后，他亦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脸颊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嗅着她发间属于她独特的香气，闭上眼。
冷风霜雨，大辈一盖，总是好眠。
何况鸳鸯交颈，惟愿彼此梦里有自己。
……
一夜过去，第二日风雨初歇，却已是巳时。
安静睡着的人影忽然一动，修挑清冷的身影悄然起身，静静看了怀里的人儿一会，随后替身边的窈窕人影盖好柔软的毯子，下床披了白色的外袍往内殿门外而去。
殿外赵构已经领着人端着各色早点茶水等待多时。
见自家主子出来，赵构迎了上去：“殿下。”
唐圣宁他瞥了眼门口，淡淡地吩咐：“小声些，叫人在门外守着。”
“是。”赵构应声，吩咐了底下的宫婢。
唐圣宁便拢着袖子往正殿去了，赵构亲自伺候着他洗漱净面，绾发用膳。
赵构一边给他布菜一边道：“殿下，慈元殿的人来问国公府之事。”
苍国公骤然逝世是大事，朝中上下一派震惊，
唐圣宁一点不意外，只端着一碗碧玉羹一边用一边淡定地问：“国公府什么情况？”
赵构言简意赅：“讳莫如深，人人自危。”
唐圣宁轻嗤，修长的眉眼闪过讥诮之色：“等着罢，此事不出三日，总要有个结果的。”
说罢，他也不再多问，径自用膳。
只是用完了之后，他似漫不经心地问：“听苍国公说，苍羽很像玉夫人，不知是心性像还是容貌相似？”
赵构一怔，细长的眼里闪过异样的光，面皮白细的中年太监笑了笑：“老奴看是容貌也像，性情也有相近之处，心性之坚韧与性子淡薄不能以寻常女子论之。”
唐圣宁擦拭指尖的动作略一顿：“是么？”
一时间两人皆未再说话，只有宫婢和太监进来小心地撤下一应物事。
唐圣宁拿着温热的丝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忽道：“她曾应本宫三个要求，本宫昨夜曾想问她是否此生永远不离本宫半步，却忽又想起玉夫人……。”
他顿了顿，轻嗤一声：“玉夫人也曾应诺苍国公不离不弃，到头来也的确不离不弃了，只是以刻在墓碑上苍门玉氏的字样陪伴苍国公二十年。”
赵构神色里出现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后他垂下眼，把唐圣宁想说的话：“殿下要的是苍羽小姐活生生地陪伴在您的身边，但是苍羽小姐身似青鸟，心有江湖，那青鸟的羽翼与那自有的江湖是玉夫人用命为她换来的，您没有把握若有一朝登基为帝，她还会敛了羽翼留在您身边。”
唐圣宁擦完了自己的手指，将那帕子扔给了赵构，幽邃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赵公公一惯是个聪明的，不妨说说你怎么想？”
赵构垂着眸子含笑道：“老奴是个阉人，哪里晓得这些事情，只是知道一颗玲珑七窍心似小姐那样的人物，惯又是个怜弱悯幼的，要安安妥妥留下人了，非以心换心不可，不过老奴听说……小姐昨日说了她要整个苍家的家主之位，这未必不是个契机。”
唐圣宁闻言，眉心微凝，随后陷入了沉思。
赵构等了一会，又道：“是了，殿下，属下还有其他事要禀报。”
说着，他从袖子里取了一本折子递给了唐圣宁。
唐圣宁接过来，慢慢看完，随后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翳的光，神色莫测地道：“事情倒是出乎本宫意料的顺利，继续罢。”
赵构恭谨地道：“是，殿下。”
……
苍羽这一觉，睡得出乎她自己意料的长。
不知是否六月这几日的风雨盛大，天气骤冷，她窝在被窝里都不愿意醒来，又或者是前端时间事多太疲惫了，每日都是迷迷糊糊地被人抱着去吃东西，洗脸。
吃着东西她都能打瞌睡，还是那人喂着她吃，她足足当了几日寄生宠物，除了洗澡如厕，一应事儿都有人替她做了。
那人也似发现了饲养宠物狐狸的趣味来了，平日都是众人围着伺候他，如今倒是兴致盎然的样子拿了帕子替她细细地揉头发，擦脸，嗯，若不是她蜷着不让，怕还要给她擦身子了。
睡了足足三日，名月都看不过去了，带了奶娘的点心过来，下午进了未央宫，就把她拽起来了。
她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做什么呢，这么粗鲁地拽你家公子。”
“公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才雄心壮志地说要拿下苍家家主的位置，这几日却躲在未央宫里冬眠，不，夏眠！”名月担忧地看着她。
国公爷的死，对小姐冲击是不是很大，她很担心。
苍羽拿着帕子盖在脸上，擦去倦怠的泪珠子，又打了个哈欠：“行了，我没事儿，心里头不舒服，睡上几日，就舒服了，这不养足精神怎么有空去打接下来的仗？”
名月一愣：“打仗。”
苍羽扯下脸上的帕子，美丽的面孔上神色虽有慵懒却已见锐色，她捏了一只软糯的糖心糍粑进嘴里，舔了舔指尖沾到的糯米粉：“是啊，瞧着外头凄风苦雨初停的样子，但是大概会有一场更大的风雨要来，至于是否会有洪灾，裹挟人命，谁又知道呢。”
所以啊，她要好好地养着点精气神儿……
顺便……
……
……
“喂，让我吃了你罢？”
月上中天，未央宫的内殿里，一道慵懒微哑的嗓音忽然响起，一只白皙的手忽然搭在了唐圣宁端着铜盆的手上。
他侧脸看过去，半趴在床上的女子她一头乌发刚被他擦得七八分干，带着潮气打着大大的波浪卷儿似海藻一般落在她身前。
她的另一只手支着额侧，桃花眼半眯，漂亮的眼角翘起一个狡黠又慵懒的弧度睨着他，乌黑的瞳子被烛火映照得明亮又诡美似能勾魂。
而她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因为长期握剑和干活的指腹带着点粗粝，正有一下每没一下地抚着他手腕的细腻的皮肤内侧。
一种奇怪又暧昧的酥麻感顺着他的手腕就这么一路爬了上心房。
妖气冲天，肆无忌惮。
他在这一刻，脑海里闪过八个字。
唐圣宁清冷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复杂的光，他看着她，没说话。
两人对视下，他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转身淡淡地道：“晚饭没吃饱么，我去替你叫宵夜。”
“你把我擦得很这样仔细，阿宁。”她笑着，坐了起来，扣着他手腕的手没有松开，看似轻轻巧巧的握住他的手腕，但是他动弹不得。
她向他伸出另外一只手，笑得无辜又温柔：“阿宁，你看，我的手，被你擦得干干净净的，很合适吃人呢。”
她觉得她的阿宁好像想跑，可是为什么呢？
但唐圣宁脸上浮起莫名地热意，一双精致的幽幽妙目有些不知所措地别开目光，竟罕见地沉默着。
他这几日也看了些东西，多少能意会到她这不同寻常的语境。
吃……这是求欢的意思么？
他自然有过诡异似要吞噬面前人儿的念头，但不管是书上所言还是云醒等人所述，男女之间，应是男子先主动才对……。
“阿宁，阿宁……。”面前的女子靠了上来，桃花眼弯着，将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