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明雨靠在软枕上,阴郁地道:“第一,那时候‘他’自身陷入麻烦,自顾不暇;第二,‘他’不过是乡下来的小子,就算结交了萧无心和慕舒,那时候没有人相信苍羽能当世子,给不了他们什么好处,他们绝不会为‘他’担这样大的干系,动用这样大的力量去跟涂州这种地方的人勾结起来对付我。”
“那到底是什么人……”忠言不解。
苍明雨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神色里闪过锐利森凉的光:“不管是什么人,等我查出来,绝不会放过他们,但是这不是我们现在最需要关注之事,你去府库里选一些精致首饰和上好的药材给宁王的那份年节礼加上。”
现在他要把精力放在宁王府上!
“公子,如今的情形已经如此,苍羽已经当上世子,您行事还是要谨慎一些……”忠言有些犹豫地想要劝阻苍明雨。
在这种情形下,公子如果贸然站出来暴露他和出云郡主唐烟烟有了关系,一个不好就会令两府关系破裂。
而国公爷现在还病着,受不得这种刺激,万一出事了,事情岂非更不可收拾?
“哼,你以为我那位二哥想要当这个世子么?”苍明雨冷笑一声,看着渐渐阴沉聚集降雪云的天边。
忠言一愣:“啊?”
二公子不想当世子,那为何要跟公子争抢赈灾的功劳?
苍明雨也不打算跟忠言细细解释,他只冷笑一声:“‘苍羽’大概自己也正苦恼着怎么不当这个世子,若是我父亲知道了,也绝对不会让苍国公府跟皇城司扯
上关系,所以,苍羽这个世子之位只能算是‘他’代管,本公子依然有希望,”
如果苍羽娶了唐烟烟,他反而是真没有希望了,但是现在苍羽要娶定国公主殿下,这个世子之位最终花落谁家,依然没有定论。
随后,他不耐地敲敲软轿的扶手:“走罢,今日要动作快些,不必废话。”
忠言只得听令。
……
且说这头苍羽坐着马车,跟在萧二娘的马车后进了宫。
一入宫城男子与女眷便各自分开两行,在太监的指引下按例向皇帝和太后朝拜贺岁。
苍羽也裹挟在一大堆人里,第一次远远地‘见到’了帝国的主人……传说中的文帝,当然,是隔着帘子见到文帝。
太医道陛下不能见风,所有人便都隔在帘后觐见朝拜皇帝。
不过苍羽听得出皇帝的嗓音虽然虚弱,但还是年轻的,而同样年轻的还有萧皇后。
是的,当今皇帝陛下的皇后也姓萧,也是萧家的女儿,不过是偏支遗孤,被认在如今萧家家主膝下当嫡女。
那是个眉目美丽却弱质纤纤的女子,眉宇间的温柔文静得有些怯懦,尤其是在她艳光四射、威势深重的太后姑母光环下,几乎没有存在感。
苍羽瞅着这位皇后,心中暗暗嘀咕,萧太后这弄权的欲望也真是太明显了,不过听说这位小萧后和皇帝成婚十年也没有留下子嗣。
不知道萧太后会不会再塞一个萧家女进给皇帝。
不过以赵构和参知政事为首的保皇派们大约是不会同意的罢?
她正一边随着大流给帝后们贺岁行礼,一边神思乱飘,忽然感觉自己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掐那只手的脉门,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站在自己身后的是……宁王。
她一怔,随后朝着宁王抱拳:“宁王殿下,新年顺意。”
宁王依然身姿挺拔,成熟男人的俊朗斯文让他在人群中依然颇为扎眼。
他看着苍羽,温和地一笑:“羽哥儿这些天可还好?”
她有些警惕地看着宁王,脸上却浮起谦逊的表情:“多谢王爷关怀,在下很好。”
宁王看着她,轻叹了一声:“你很好,但是烟烟却不太好,你若是有时间,可愿去见见她?”
她一听到唐烟烟的名字,便有些心情复杂,她可以不给宁王面子,但是唐烟烟的面子,她总是要顾及的。
她瞅着已经随着人流出了正殿,便正色低声道:“王爷,烟烟是个好姑娘,我原本就配不上她,我也一直把她当妹妹,并无男女之情,我也跟您说过了,如果您真是为了烟烟好,便为她重新择选佳婿罢。”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并不想给唐烟烟更多的希望。
宁王淡淡地看着她:“羽哥儿,本王身为父亲,既然不能满足女儿心愿,却也不愿见她如此消沉,这些天,她依然看不开,你既视她为妹,却不愿开导她,看着她就此消沉么?”
她一顿,看着宁王,有些犹豫不定起来。
若是宁王如上次见面那样逼迫她,她自不会客气,但是宁王现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她去开导唐烟烟,她却仿佛不好拒绝了。
“这……”她犹豫着。
“你和烟烟之间,还是朋友么?若不是,本王便不会再来多问你一句。”宁王再次出声,低低地叹息。
她一顿,终究还是勉强地道:“行罢,这一两天得闲,在下会去见见郡主,愿……”
话未说完,便有两个小太监匆匆过来,拦住了苍羽的去路:“苍二公子,定国殿下有请。”
她心中顿时松了一大口气,随后朝着宁王一拱手:“宁王殿下,我先告退。”
说罢,干脆地跟着两个小太监离开。
宁王站在原地,目送苍羽离开,眼底闪过一丝幽暗莫测的光,他笑了笑,随后亦转身与来搭话的权贵融入人流之中。
……
这头苍羽被径自一路带到了未央宫。
风眠见着她过来,没好气地领着她往内殿去:“让殿下等这么久,你干嘛去了?”
苍羽今天心情不算差,可风眠一来就给自己摆脸色,她暗自冷哼一声,脸上却带着微笑:“风眠大人,你见我不行礼就罢了,你这是跟未来驸马爷说话的态度吗?”
风眠一噎,恼道:“你!你也配当殿下的驸马!”
她不客气地道:“你配,你怎么不当!”
风眠脑门爆出一根青筋,但却词穷,只能气得背过身去。
苍羽不理会他,径自进了内殿,见着一道雪白的人影窝在宽大舒服雪貂绒摇摇椅里。
‘她’没戴面纱的美丽又苍白的面孔陷在身上柔软的雪狐毛披风中,一惯冷矜的皇女殿下看起来多了几分柔慵懒的气息。
见苍羽竟来,‘她’懒懒地拉长了尾音:“来了啊。”
苍羽听着她的幽幽的嗓音里带着一点微沙喑哑,有点奇异如酒的惑人磁性,不免怔了一下。
奇怪,这个嗓音,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呢。
“殿下的嗓子怎么了?”她走过去在唐圣宁的对面坐下,温和地问。
唐圣宁动了动脖子,懒洋洋地道:“昨晚宫中夜宴,喝了些酒,没有大碍。”
她一怔:“殿下昨晚也喝了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