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坐着轿子出宫门时,觉得自己有点飘,耳根子还是热的。
那什么……殿下刚才是在调戏她?!
啊,好像也不是,应该是她想多了。
苍羽揉着耳朵,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
她可是正儿八经女孩子,殿下也是‘女孩子’,她在想什么呢?
可是……
刚才的殿下,看起来真是莫名其妙的诱人。
……
未央宫内殿。
云醒觉得很有些古怪,苍羽离开了半个时辰,自家殿下也维持原本的姿态在窗前足足坐在了半个时辰,这是在干什么呢?
云醒想了想,又取了些苍羽带来的暹罗茶煮上了,斟好后端到了唐圣宁的身边。
“殿下,这是暹罗的茶,您要不要试试与波斯的茶口味有什么不同?”
唐圣宁却看着窗外,淡淡地道:“云醒,你过来。”
云醒端着手里的茶,走到了唐圣宁身边:“殿下。”
唐圣宁:“再过来一点。”
“是。”云醒不疑有他,走到了他的身边。
唐圣宁示意他蹲下,云醒也乖觉地蹲了下来。
他抬手捏着云醒的下巴,示意他抬起脸来。
“殿下有什么吩咐?”云醒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姿势看起来有点……呃……古怪。
“把茶喝了。”唐圣宁轻嗅了下暹罗茶里酸柠子与茉莉的味道,忽然松开了手,吩咐他。
云醒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杯子,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是既然这是殿下的命令,他自然是要遵循的。
他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花草茶喝了。
唐圣宁又轻描淡写地道:“再喝一杯,涑口。”
云醒再次乖巧老实地蹲着把茶喝了,还涑了下口,然后小声道:“殿下,这茶很香,您要试试么?”
殿下是想要让他试茶的味道吗?
唐圣宁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微微侧脸,端详着云醒的脸,若有所思地问:“云醒,你的容貌,算还可以么?”
“呃……属下自然不能跟您比。”云醒觉得被自己被打击了,比起殿下而言,他的容貌确实很一般,可是除了他的小心肝,宫里也有很多宫女都觉得他长得不错的哎!
唐圣宁指尖忽然摸上他的脸颊,冰冷的食指顺着他的眉眼划过他的鼻尖,嘴唇,然后停留在他的咽喉处。
云醒被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僵在那里,不敢动弹,心底有些发慌,不知道自家殿下要做什么。
“汉有哀帝,好男风,董贤貌美甚于女子,哀帝好之,册其为大司空,授之以权柄……”
唐圣宁若有所思地道。
云醒心头发慌,娃娃脸有点发白,他小声地道:“殿下……”
殿下到底想干什么啊!
他觉得有点害怕!
谁能来救他?
“宫中权贵,自古以来好分桃断袖之风不绝,本宫那位死掉的皇长兄穆王也是此中之人,到底,这种违逆人伦之事,为何却自古盛行于权贵之中?”唐圣宁轻叹了一声,似有不解,仿佛在问自己,又似在问云醒。
云醒膝盖发软,他有点想哭:“属下……属下……不知道”
唐圣宁端详着云醒的娃娃脸,冰冷的指尖停在了云醒的嘴唇上,叹了一口气:“嗯,也算唇红齿白,免为其难罢。”
唐圣宁又微微蹙眉,冷冷地道:“本宫讨厌鸡汤的的味道,这个味道还算能接受。”
云醒有些慌张,想缩起身子:“殿……殿下……属下……不……”
但下巴却被唐圣宁冰冷的手指扣住。
刚想说什么,却一张放大的清冷艳绝的面孔陡然覆盖下来,精致的薄唇直接碰上他的唇。
云醒被捏着下巴,只能被动地承受,他梭然恐慌地瞪大了眼:“呜呜……殿下!”
师傅,救命!
他不要失身!
……
苍羽出了宫,看看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天色还未曾暗下去,索性散着步往国公府走。
毕竟,她对赶回国公府吃‘年夜饭’没有任何兴趣。
长街之上已经基本没有行人了,但是家家户户的门前却很热闹,贴春联的,放炮仗的,烧香祭灶神的等等。
空气里都是饭菜炸油果子和烛火混合出的热闹气息
小孩子们拿着糖葫芦在门外蹦蹦跳跳地玩闹,堆雪人,打雪仗,尖叫着笑着,一派欢实非常的景况。
十丈红尘,一派热闹,异常的温馨。
她走着走着,唇边不自觉地弯起笑弧来,心情也跟着变得柔软。
她是这样喜欢这样的烟火人间,平凡而美好的小幸福。
忽然也有些理解了太师曾对她说过,外祖父即使满门身陨,却从来不曾后悔过此生用尽心力守护这一方太平,一方岁月静好。
她踱着步,看着孩子们手里红艳艳的糖葫芦,心中一动,她很久没吃这酸酸甜甜的玩意了。
她一时兴起,从怀里掏出十个钱跟一个大点的孩子换了一串。
苍羽正打算边走边吃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闪,几个穿着定军侯府侍卫服装的彪形大汉挡住了她的去路。
“苍二公子,夫人想请您上侯府一坐,有些年节礼送给您。”春明从几名彪形大汉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苍羽不客气地道。
苍羽嘴里含着个糖葫芦,目光从面前的彪形大汉身上移到春明脸上,她挑眉:“年三十,侯爷夫人不操持阖府团聚宴会,来见我这个外男,不太好吧,有什么年节礼直接送到国公府去就是。”
春明被她拿话刺了一下,脸色冷了下来:“苍二公子,我家夫人光明磊落,才情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她素来是正义与慈悲的,这样的人物还是您的堂姐,您说话最好是小心点。”
苍羽挑眉,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面前的几个彪形大汉:“怎么,你家夫人以为这么几个粗莽的汉子就能把我带去见你家夫人?”
春明看着她,脸色变幻莫测,随后道:“夫人早已料到苍二公子你是这个德行了,她托我带给您一句话……苍二公子,你不敢去我定军侯府可是因为你在心虚,心虚于你的欺骗?”
苍羽看着春和,好一会,桃花眼微眯,啃了最后一个糖葫芦,轻嗤了一声:“呵,我这位便宜堂姐倒是有点脑子的,知道让你说这话来激我,行,今儿我就踩你们这钩子,走罢了,去定军侯府。”
……
苍羽到了定军侯府,又被晾了足足一个时辰,天色全黑,甚至都到了饭点还没有见道苍柬菁的面,甚至连茶水都不多一杯。
如果不是她对回苍府更没兴趣,她才懒得理会苍柬菁这下马威,早就拂袖而去了。
她百无聊赖,索性在这主厅里走来走去地闲逛。
她发现这侯府倒是颇为华丽大气,不过大气得过头了,光是这厅堂里有些地方的规制一看便是有些僭越了,竟有些王府级别的装饰纹路出来了。
她暗自嗤笑,这位侯爷夫人还真是总想超格彰显她自己的身份啊,听说苍柬菁也曾差点嫁入皇家成为皇妃或者王妃。
只可惜她虽然身份不差劲,身为苍家二房的嫡姑娘,又满腹诗书,但容貌实在寻常了些,又长得老相,性格又是个硬的,所以最后都没有成功嫁给皇室任何一人。
看来苍柬菁的这点子执念一直都没散,嫁入侯府了还念念不忘当年差点嫁入皇室,偷偷摸摸地在侯府里用僭制的东西,偏还爱满口仁义道德。
那位定军侯爷也算倒霉了,取了这么位‘代表了正义与慈悲’的夫人。
她正暗自发笑,忽然听得门口传来女子冷淡矜傲的声音:“羽哥儿这是笑什么呢。”
随后,她便看见一道身着华丽秋香色绣百子图蜀锦袍子的身影领着春明与景和二婢款步进来。
“也是,羽哥儿这是当上了世子爷,苍家未来的继承人,又要娶定国公主殿下了,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笑颜逐开了。”苍柬菁一挥袖坐在厅内上首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盯着苍羽。
她看着苍柬菁,淡淡地道:“侯夫人,我今日肯与你的人过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只是想来向你解释一句,我对当这个苍家继承人没有任何兴趣,我当上这个继承人和驸马都是阴差阳错的事。”
“阴差阳错?好一个阴差阳错,这可真是一个好听的狡辩词儿。”
苍柬菁阴沉地盯着她,讥诮地嗤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去罢,现在就去向太后娘娘告罪,让她收回成命啊,你敢么!”
苍羽看着苍柬菁激动的样子,她淡淡地道:“国公夫人,当初我与你父亲的约定里,也只是答应过我会将苍明雨拉下马,并且如果我有机会会向太后提议让你的弟弟来坐这个位置,我可是实打实地都照做了,现在这个结果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她可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
苍柬菁听着苍羽的话,心中一股子怒气勃发,虽然苍羽说的是实话,但是她依然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与侮辱。
她忽然大笑了起来,轻蔑地睨着苍羽:“这世上的负心多是读书人,仗义多为屠狗辈,但咱们羽哥儿可算是厉害了,就算不是读书人也不见得仗义,你这种身体里流淌着灭门钦犯脏血的人凭什么继承苍家,你母亲嫁入苍家本来就玷污了我苍家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