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地道:“二老爷稍后,国公爷……”
“国公爷身子不适,大夫在诊治当中,御医也稍后就至,二弟有什么事,与我说就是,我这苍家族妇还是能在家族里说得上一两句话的罢?”一道女子矜淡的声音接过唐叔的话。
萧氏在陆姑姑的扶持下领着一干婢女下人,排场颇大地款步而入,她此刻与平时清淡优雅的装扮不同。
此刻她妆容精致,头戴赤金点翠南珠头面,颈项、手腕也都珠翠环绕,一身命妇装扮,贵气雍容。
“呵,嫂嫂多年不见,您这一身一品大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嫂嫂要上朝。”苍客图看着萧氏,貌似客气地一笑,话语里却带着讥讽。
萧氏在上首右边的位置坐下,拿着帕子轻掩了唇,眉目含笑:“二弟说笑了,你多年没有回来祭拜祠堂,这次一来就带着这么多族老前来,我这族妇岂能不隆重来迎?”
“呵呵。”苍客图哂笑,随后不客气地坐在左手一排八仙椅最上首的一张上。
跟着他坐下的女子矜贵一笑:“伯娘穿得这么隆重,想来无非是宣告您族妇的身份,既然国公爷身子不适,您在这里说话是能全权代表国公爷了?”
萧氏目光落在苍柬菁的脸上,随后淡淡地道:“贤侄女,也是有些日子不见了,但就算你如今已经是定军侯夫人,却依然是晚辈,为何见到我却不行礼,这就是你们二房的家教吗?”
萧氏这样直接训斥她没有家教,让苍柬菁瞬间脸色涨红。
她个性极为骄傲,所以平时里很少在那些长辈太君们之间走动,社交上一惯只去平辈的诗社、茶会等,省的去给那些品级不如自己的老太婆们行礼。
所以当上定军侯夫人这么多年,除了在必要场合给太后和一些王妃们面前还要恭谨执礼以外,都是别人向她行礼,哪个人见了她不是奉承在前,身边的闺秀与夫人们更是唯她马首是瞻。
时日久了,她在自己平辈的社交圈子里养出了唯我独尊的性子。
可面前萧氏不但品级与她同为一品命妇,更是苍家族妇加长辈,自然有资格教训她的。
苍柬菁哪里是肯吃亏的,她咬着后槽牙,脸上挤出一点假笑来:“伯娘说笑了,我二房再没家教,也比不得你们大房,父子不合,哦,不,父子相残都把脸丢遍了朝野呢,您这族妇看起来连儿子都没教好。”
祠堂里的其他族老也顿时低声议论起来:“是啊,这事儿真是……”
“丢尽了咱们苍家的颜面。”
“啧啧……”
苍客图也跟着低声咳嗽两声:“咳咳,菁儿,你怎么跟你伯娘说话的,我看苍羽那孩子不错,太后和宁王都看着不错的人,又能有什么问题,只怕是在这里被继母苛待,我那兄长从小也就是个耳根子软的,被挑拨得父子离心。”
苍柬菁拿着帕子假装擦拭眼角:“父亲说得是啊,我看羽哥儿人也不错,救乾州黎民于水火之中,怎么就会和伯父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真是可怜啊,您说这样苛待先妻嫡子的人,怎么配当我苍家族妇?”
她这一番引导性的话语瞬间让跟着他们来的苍家族老们又窃窃私语起来,但是萧氏威严仍在,没有人敢像苍柬菁父女这般直接指责她什么。
萧氏看着那父女俩一唱一和,她眼神阴沉下去,拢在袖子的手指紧紧地扣着手腕上的宝石镯子,才勉强忍下了怒火。
她面上神色冷淡地道:“贤侄女说话要谨慎些,羽哥儿也是个成年的大活人,不是个小娃娃,‘他’在外头日日走动,青楼茶馆日日呼朋唤友,难道没‘他’长嘴吗,我若苛待‘他’,岂不是满城皆知了,?”
陆姑姑也立刻跟着附和:“正是,请姑奶奶不要信口污蔑我们主母。”
国公府的人也都纷纷跟着给自家主母撑腰。
而萧氏这话一说,族老们倒是一时间不好说什么,毕竟她说的话的确有道理,的确没有人听过苍羽在外头说萧氏苛待过。
萧氏又忽然似笑非笑地挑着眼角瞥向苍柬菁:“侄女儿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年纪轻轻就是一品侯夫人,这把嘴如此厉害,黑的能说成白的,只怕是连定军侯都说不过你,但是伯娘我奉劝你一句,一家之主是男人,你这内院妇人处处跟男人争高下,只会把夫君往外推。”
苍柬菁脸色有些难看:“伯娘,这是我自家事,你管得可真是有些宽。”
“管得宽?听说定军侯爷在外头别院都住了三五年不回府,妾氏都生了好几个儿子,大堂姐如此得闲,不去管你内院的事,却回娘家掺和娘家事,甚至我们大房的事情,这才管得那才叫宽罢?”一道男子清冷含笑的声音响起。
家中隐秘的丑事被戳破,苍柬菁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厉声道:“放肆,谁?”
此时,苍明雨坐着四人抬椅在忠言的护送下被抬进了祠堂。
萧氏顿时起了身,让陆姑姑赶紧去搀扶:“明雨,你伤势没好,怎么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难不成因为父亲病着,就眼看母亲被其他人欺辱么?”苍明雨温声对着萧氏道。
萧氏欣慰地看着他:“我儿有心了。”
苍明雨拍拍她的手,随后看向苍柬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叹息:“说来我都差点认不出大堂姐了,大堂姐这身雍容严整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哪家老夫人呢,竟比我娘亲还显得年长些,如此这般,难怪定军侯不肯回府。”
他这话一说,国公府的婢女下人们都忍不住看着苍柬菁低笑了起来。
的确,苍柬菁自恃端庄高贵,整日耷拉唇角,脸上纹路极深,和萧氏在一起倒显得还要老些。
苍柬菁脸色难看道极点,腮边有些松垮的肌肉抽动不停,嘴唇都颤了。
这辈子只有她羞辱人的份,何曾有人敢羞辱她?
何况苍明雨的话直接戳到了她的痛处,顿时激起满腔怒火,她恨得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茶杯,“砰”地一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岂有此理,你!”
说罢,她脚步一动,不顾身份地就想冲过去给萧氏母子一个大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