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苍羽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在唐圣宁的话语里品出了点难以名述的不悦或者说酸意。
她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只硬着头皮强行岔开话题:“殿下,名月可有跟着您过来?”
唐圣宁却没有搭理她,只冷冷地吩咐身边的风眠:“去把出云郡主带去治疗。”
风眠颔首,招呼几个人把担架抬到苍羽和唐烟烟身边。
他没好气地白了呆站在一边的苍羽一眼:“你木头一样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把郡主放下来。”
她回过神来,赶紧点点头,将唐烟烟往那担架上放去。
只是她才要松开手,唐烟烟却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嘤嚀一声睁开了眼,她下意识惊慌地抬手抱紧了苍羽的脖颈:“不要,阿羽,别放开我!”
众目睽睽下,被唐烟烟这么一抱,苍羽瞬间尴尬了,尤其是怀里的少女还一副小鸟依人的亲昵模样,搞得好像跟自己有一腿似的。
在外人看来,她可是‘大男人’!
她赶紧轻轻拍了拍唐烟烟的背,同时宽慰:“好了,郡主,我们已经脱险了,您不必担忧,定国殿下领着咱们的人来了。”
唐烟烟发着烧,整个人都是神智模糊的,听得苍羽温柔宽慰才勉强松了手,往担架上躺下去,可听得那‘定国殿下’四个字,她瞬间又秀目迷离地看向周围。
待唐烟烟看见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戴着面纱一脸冷漠地睨着自己的唐圣宁,她立刻又抱紧了苍羽的胳膊,茫然又警惕地缩进苍羽的怀里,仿佛在宣告自己的主权一般。
苍羽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扯,身子一歪,赶紧站稳才没扑在担架上,她赶紧再拍拍唐烟烟的胳膊:“没事了,没事了,郡主您松松手。”
唐烟烟却没有松手,只仿佛越发害怕地往苍羽怀里躲了躲。
唐圣宁瞥着唐烟烟和苍羽那般‘亲密’模样,微微捏紧了手里的长鞭,心底浮出一股恶意来,他忽然勾起唇角,幽幽道:“出云郡主,你确定要在这么多将士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作态么?”
这句似一盆冰水当着唐烟烟头上浇下,她瞬间清醒了些,红着脸,微颤着松开了手,闭上眼软绵绵地往后倒了下去,仿佛昏迷了一般。
苍羽见唐烟烟终于松了手在那装晕,自己也忍不住松了口气,这姑娘怕真是晕了头,失了分寸。
她还是帮着遮掩道:“出云郡主身子不适,有些发烧了,刚才想是还以为在地牢里受伤后太过惊惧的缘故。”
若是这一幕传出去,唐烟烟的好名声就没了,还好在场的都是未央宫的人马,按着赵构治下的严厉程度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去。
唐圣宁瞧着唐烟烟娇躯微颤,脸色红里带青的样子,冷淡地道:“是么,那就赶紧抬出去着人医治罢。”
谁在他面前矫情作态,都不会有什么脸面。
说罢,他看向前方的黑山村,冷淡地问:“云醒呢,让他处理一件小事,也要这般费时么?”
风眠立刻着人去探查消息,不消片刻,便有人折转回头,恭敬地禀报消息:“回殿下,云醒问黑山村的处置方式。”
唐圣宁漫不经心地道:“十二以上,屠尽。”
六个字,冰冷又残酷。
“是!”没有任何人质疑,仿佛去执行一件稀松平常的任务,一干宫卫干脆利落地领命而去。
苍羽在一边接受着随军的御医给自己胳膊上药,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黑山村的人……不少,男男女女少说两百余人。
她几乎没看到十二以下的孩子,毕竟大荒之年,幼小的孩子是最不容易活下来的,更不太可能被接纳进山匪窝里,也就是说这个命令等同于屠村。
“苍二公子这副难看的脸色,可是要拿出慈悲心肠当圣母为山匪们求情?”风眠瞥见苍羽的脸色不太对,忽然冷不丁地刺她一句。
苍羽顿了顿,淡淡地回风眠:“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要付出代价,金刚怒目,菩萨垂眉皆是慈悲。”
山匪们打家劫舍,也没少害过人命,不论男女,他们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迟早会付出代价。
设计绑架皇家郡主换银子,更是愚昧不智,枉顾律法,还公然挑衅与践踏皇家威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出云郡主被绑架的事,不能传出去,定国殿下的处置虽然冷酷,却是皇权之道。
苍羽看向马上的那道清冷白影,见‘她’正翻身下马,在随侍的伺候下坐了下来。
这位殿下啊……好像并没有在意自己会说什么。
她暗自叹气,定国殿下虽然不太喜欢唐烟烟,但在大是大非上,从不含糊。
……
不多时,黑山村里的惨叫与哀鸣声越来越大,听得人心惊,血腥味也渐渐浓郁起来。
苍羽坐在一边让御医替自己包扎好了胳膊,纵然久混江湖,也早已对此有心理准备,却仍然忍不住心头发寒。
但她悄然反观身边那穿着雪狐披风的清冷人影,唐圣宁在随侍伺候下从容淡漠地就着火堆烤火,仿佛不过是来郊野踏雪散心罢了。
她忍不住想,一个人到底经历了多少血腥之事,才能如此镇定呢?
唐圣宁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苍羽怎么看自己,他看见苍羽身上染血后不爽的心情在听见黑山村山匪们的惨呼声后,愉悦了许多。
他不动声色地冷眼瞥着那‘少年’露出来的雪白的胳膊和手腕。
这样纤细的胳膊手腕,比自己的假女人的还要细多了,哪里来的那吓人的气力。
……
苍羽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这么漏着,有些不安,想要把胳膊遮一下,但御医不客气地拍了她一下:“别动,还没包扎完。”
“你瞧你这细胳膊,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偏有那样大的怪力,也不知怎么生出来的。”风眠瞅着苍羽的胳膊,忍不住有点眼红,抬手不客气朝着她胳膊没伤的地方捏了一把。
“皮肤还滑溜溜的,就像个女人,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