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也不恼，只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慕舒听到这里都忍不住了，连他都觉得苍羽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和挑衅了，他立刻试图打圆场：“苍羽，你是不是说错了……”
但是陈知州已经忍无可忍地直接站起来，就要拂袖而去：“实在抱歉，下官想起来还有急事，先行告辞了。”
慕舒知道陈知州是有修养的君子，并不想在这里失态破口大骂苍羽荒诞无耻。
可在他心中，苍羽已经成和桃县县令苍客非一样的无耻之徒，不，甚至比苍客非更不要脸的缺德纨绔。
苍羽却看着陈知州的背影，忽然拔高了声音：“陈大人，你给我站住！”
陈知州愣了一下，慕舒也彻底惊了一下，陈知州是实打实的朝廷官员，品职不算低，对苍羽客气不过是他客气和教养。
苍羽就算是世家子弟，但毕竟没有功名的白身，这般嚣张模样，那才真是无礼之极了！
“岂有此理，苍二公子，你不要太过分了！”陈知州气得手抖，脸色通红，可他是读书人，也不太会骂人，憋了半天只吐出来这一句话。
他觉得自己太倒霉，竟遇上了苍羽这么一个流氓纨绔负责赈灾。
苍羽却朝着半空一拱手，冷冷地道：“陈大人说过我肩负朝廷圣命来赈灾的，那么你身为受灾地的父母官，是不是也该听完我说话，你就这么走了，是完全不把圣上和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么？”
苍羽这话，直接就给陈知州扣了个不敬的帽子。
陈知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颤了颤，最后还是不得不坐下来。
他决定不要与苍羽这种缺德之徒再多说一句废话！
慕舒想要缓和一下两人的气氛，但他的性格和身份注定了只有别人来给他打圆场的份儿，这会子，他绞尽了脑汁，只蹦出来一句：“大人别误会。”
陈知州却脸色铁青地一句话不说，气氛僵冷到了极点。
不过苍羽也不介意，只淡定地来了句道：“我就这么明白告诉你，陈大人，我这次除了八十船的番薯，还有四十多船的米粮也会运来。”
陈知州听得她说这话，眼睛瞬间一亮，但他又按捺下自己的情绪，坚持不跟苍羽说话。
苍羽看着他那表情，嗤笑一声：“陈大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之前。那八十船的番薯运送过来，短短的六七日，已经发出去了一半罢？”
陈知州不说话，慕舒却已经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苍羽扯了扯唇角，桃花眼冰凉：“猜都猜得到，陈知州不是个严苛的父母官，赈灾粮一到，必定不会限制发放量，番薯虽然是此地没有吃过的粮食，但灾民一旦发现此物的好处，自然接受起来毫无障碍。”
她顿了顿：“而那些其实并不需要赈济的闲人，地痞流氓，甚至缺德的富户都会想方设法把赈灾粮冒领到手，后者甚至可能是最大的冒领户。”
慕舒不明所以：“人的口味多半是固定的，番薯这种东西，就算味道不差能果腹，但终归不是米粮，灾民没得选，富户们再怎么样也不能把番薯当饭吃啊，他们怎么会是最大的冒领户？
她捧起一杯热茶，睨着面无表情的陈知州：“我再来猜一件事，最近城里还有米粮卖的富户手里的粮食不太卖得出去了罢。”
陈知州虽然还是闭着嘴，但是脸上已经有些动容，他并不是像慕舒那样不接地气的公子哥，此刻仿佛有些明白苍羽要说什么了。
苍羽慢悠悠地道：“一来，占便宜是人的天性，二来，赈灾粮会冲击那些囤积居奇的富户，只有赈灾粮难以为继的时候，他们的粮食才能继续卖出高价，发国难财。”
慕舒闻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岂有此理，若是真有此事，我现在就带人去抄了那些家伙们的园子，便是告到圣上和太后娘娘面前，这些家伙也是要被判流放三千里的！”
囤积居奇未必有罪，但是大量冒领赈灾粮，便是大罪！
苍羽却再次按住他的胳膊，精致的俏脸上浮现出无奈：“舒兄，你就不能听我把我话说完么，我的意见是不要动他们！”
慕舒有些气恼地看着她：“为何？！”
她只简洁有力地道：“有用。”
慕舒蹙眉：“有什么用？”
苍羽道：“待会告诉你，现在先说正题，现在才短短六七日，这八十船粮食就剩下一半了，原本按照乾州人口推算，这些粮食可以撑最少一个月。”
陈知州听着苍羽的话，脸色渐渐尴尬起来，他大概知道苍羽想要问什么了。
她可不管他尴尬不尴尬，看着他单刀直入地问：“陈大人，你告诉我，就算我那四十船粮食再送过来，又能撑多久？”
陈知州被质问得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脸色难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辩解：“之前是下官不曾注意，但是以后，我命人造册登记，派人盯牢了就是！”
苍羽却讥诮地挑眉：“是吗，你打算怎么造册登记，怎么派人盯牢，你的人能认得每一个灾民吗？大冬天里互相换一件外套，再换个帽子，你的衙役有那么多精力去给二十万灾民量身高，记五官吗？”
陈知州瞬间被噎住了，他看着苍羽满脸不掩饰的讥讽，不服气地问：“好，那就请问苍二公子还有什么高见，灾民自救，怎么自救？”
见他终于问出了口，苍羽才道：“把桃县青楼姑娘们和各种玩乐的法子，不，我们能想到的法子都弄到咱们乾州来……”
“呵。”陈知州又从鼻孔里喷气了。
但这一次，他眼珠子却还是盯着苍羽的，苍羽方才的言之有物已经打动了他。
苍羽淡淡地继续道：“然后，办一个年集大会，集吃、喝、玩、乐于一体，让民众们都参与进来，同时向桃县和周围其他相对较近，受灾轻，条件较好的州县散出消息……”
她顿了顿，琢磨了一下措辞：“就说，咱们乾州的粮价极高，能参加年集大会，可以大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