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说过这种能为利益驱动之徒才值得放心,不是么?”一边伺候苍柬菁的丫鬟将一把象牙手镜递到她面前。
苍柬菁对着手镜照了照自己的脸,轻叹:“这世间人心不古,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我也是看透了苍羽这一类人的本性,我这一双眼啊,本最看不得逐利之徒,却只能与他们打交道。”
“您是周敦颐笔下的亭亭白莲,这世间又有谁能如您这样出身富贵却不为俗物所污呢?”大丫鬟崇敬地看着她。
“我本欲心寄明月清风,学当年魏晋狂人阮籍、嵇康醉卧竹林,日日弹琴复长啸却还是因为出身富贵俗地,为父母兄弟所累,要与逐利之徒打交道,为兄弟谋算前程,想来也是人生无奈!”苍柬菁清傲地摆摆手,示意丫鬟收回象牙手镜。
另外一名大丫鬟看着手里的那一盘子的桃花签,便问:“夫人,那些勋贵夫人和小姐们还在等着你过去为她们点评诗词呢,您心情不好,是不是要歇息一会再过去?”
苍柬菁是京城第一名媛诗社……‘巾帼芳华’的社主,加入诗社的贵族女子们要经过很严格的考验,而诗社里的夫人才女们更是惟苍柬菁马首是瞻,以得到她的点评为荣。
苍柬菁闻言,略显浮肿的眼皮子一掀,有些不耐烦地道:“都是一些附庸风雅不解诗词真谛,又想在本夫人的诗会上显头露脚,好寻如意郎君的小丫头,有什么好点评的。”
两名大丫鬟互看一眼,其中一人道:“这些人确实心思不纯,要么让她们散了?”
苍柬菁却一挥袖站了起来,颦眉道:“罢了,罢了,投身在俗世,总难免与俗人打交道,我也不能太过清高,否则定要遭人忌恨的。”
说罢,她长叹一声,整理了下自己的头饰发型,转身往另外一边的房间款步而去。
……
飞云阁外
上马车前,名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楼上:“公子,你有没有觉得那位侯爵夫人好像对你热情过度了些?”
小姐的亲生爹都没有这位定军侯夫人热情,仿佛太阳似地散发‘光与热’要温暖人间。
“热情?”苍羽一边上车,一边道:“她上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让咱们等了那许久,甚至话里话外地表达我其实配不上那些她宴请的小姐们,你是没看见,还是感觉不出来?”
名月一顿,坐下来后,忍不住反驳:“不对吧,我怎么看着她说了要给公子你做媒呢,那些贵女们写的桃花签都端到了你面前,让你随便挑。”
这说明那位夫人已经很是有心了,才做了那么多准备。
苍羽忍不住失笑:“说你什么好,你这也太天真了,那第一张桃花签就是参知政事王大人的嫡亲孙女儿王姑娘写的,难道你以为我这位大堂姐会把这样身份的姑娘介绍给我么?”
她可是一个受身份限制既不能承袭爵位,又不可能入朝为官的‘浪荡子’,就算真是男儿身,说亲也配不上到那样身份高贵的女孩。
“呃,可是……那些桃花签是什么意思?”名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些桃花签不过是她的诗社……巾帼芳华里社员们写的诗作,让她点评罢了,她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的说辞,你也相信,我看你的脑袋瓜子真是越来越不灵当了!”
苍羽笑嘻嘻地说完,顺带伸手弹了下名月的脑门。
“哎哟!”名月揉了揉脑门,忍不住嘀咕:“若是如此,那这侯爷夫人也有点虚伪了,她这是想做个人情好拉拢你么?”
“你猜的八九不离十,大概是看我不愿收苍客图的东西,怕我不尽心尽力拉下苍明雨,这才‘急中生智’地掰扯什么想给我相看妻室,只想让我欠她一个人情罢了。”苍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眯起的白皙眼角闪过倦怠的水光。
啊,真是起太早了,这一放松精神就想睡大觉了。
“对了,小月,你做的醒神茶一直在小暖炉上煨着吧,来一杯。”她揉了揉眼角,靠进马车的软垫里。
名月扁扁嘴,给苍羽倒了热气腾腾的醒神茶过去:“说到这个,你干嘛不收那只檀木宝盒,里头东西还挺值钱的呢,特别是盐庄。”
她们这次倒腾粮食,虽然有户部的银钱,也从那死鬼穆王手里扣了不少民脂民膏出来,可还是没少往里头贴钱。
苍羽低头喝茶,猫儿似地眯起眸:“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那一盒子的东西,真正有用的不过是那一叠一万两的银票,房子只有钥匙,却没有看见地契,房契,至于盐庄倒是有店契了……”
她哂笑一声:“可是值钱的却不是店契,而是那盐铁专营的权力。”
盐庄的运营是要朝廷授权的,苍客图背影深厚,所以弄得到运营盐庄的授权。
她就算拿着这个盐庄,日后若是不听苍客图的话,他想法子取消了这盐庄的运营权,就算拿着这个盐庄又有什么用处?
兴许连转手都转不出去。
名月也端了醒神杯茶喝了起来,很有些不高兴地道:“听起来,苍客图父女这哪里是要跟你合作啊,分明是打算把你控制在手里嘛。”
“呵呵,差不多,你信不信,我那位大堂姐说不定真会给我牵线搭桥当媒人,打算让我娶上个庶出的‘贵女’。”苍羽弯着漂亮的桃花眸,吹了吹杯子里的水雾。
名月:“你是说她打算用联姻来收买和控制你?”
她点点头:“嗯,这些操控人的手段,对于权贵们而言都玩成了习惯了。”
通过抓住人的把柄或者弱点来拿操控人心,才会让这些贵人们能安全和放心地用人。
这一点,未央宫里的那位殿下算是做得登峰造极了。
她垂下长睫,想起那一道孤冷的雪白身影,有一瞬间走神,不禁轻叹一声。
“切,明明是他们有求于人,还这种高姿态,公子,你确定真要和苍客图父女合作,就不怕他们反咬咱们一口?”名月忍不住嘟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