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苍羽那副小心翼翼询问的样子。
唐圣宁却忽然轻笑了起来：“知道么，本宫最讨厌你那一副油嘴滑舌之下，仿佛本心不变，持节不下折，无人能来犯你的样子。”
苍羽一愣：“殿下？”
她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
唐圣宁淡漠地看着她：“你的眼里黑白是非太过分明，偏本宫这里黑白是非从来不分明，你见我如云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另一面？”
“另外一面，就像……方才那样么？”苍羽桃花眼里闪过异样，小心地询问。
唐圣宁却忽然轻笑了起来：“对，正如你怎么知道本宫救慕勤是因为想要救人，而不是因为有利可图？”
他单手支着下巴，慵懒地睨着她：“你又怎么知道本宫救你不是因你有利用的价值，若是无利可图。本宫压根懒得理会你死活？”
苍羽闻言，下意识地想说什么：“殿下……”
唐圣宁轻嗤出声打断她：“如你所言，你我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今日就算能说得出你与本宫是朋友，明日你见本宫冷漠以待你看重的人，甚至要杀他，你又会与谁站在一起？”
他抱着暖炉施施然起身，冷淡地道：“你连本宫方才的模样，都会被吓个半死，还是离未央宫远点，你根本不知道本宫是什么样的存在，本宫更没兴趣看你三天两头跑过来演一出割袍断义的大戏。”
说罢，他对着一边也在一直呈现呆滞状态的云醒道：“送客。”
说罢，他径自向暖阁深处走去。
云醒这才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他干巴巴地对着苍羽道：“苍二公子请。”
苍羽看着远去的修挑的白影发呆，只觉得自己魂还是飘的，竟然不知要如何回答。
最后还是默默地跟着云醒一路离开了未央宫。
送走了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苍羽，云醒也足下有些飘地回到了未央宫。
他一进门就看见风眠正一脸苦大仇深地扫着雪，未央宫地上堆了好几个大雪堆，宫人们也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风眠……扫雪可真不是这么扫的。
“别扫了，别扫了！”云醒快步过去一把拽着风眠就走。
“你做什么！”风眠没好气地瞪着他。
云醒扯着风眠到了个角落，一脸诡秘地道：“你猜我刚才在暖阁里看见什么？”
说着，他将之前发生的事儿给风眠说了一遍。
风眠听完，也呆了：“你……说的是真的？”
殿下居然在大白天的时候于苍羽面前显露出了“祭”的属性。
如果“定国公主”殿下是高冷的神祇，那么“祭”就是属于殿下最黑暗和不可捉摸，甚至疯狂的一面。
全不可以用常理来琢磨。
风眠沉默了一会：“你有没有觉得自从在云宫，咱们撞见殿下和苍羽在白玉池里抱在一块后……就是苍羽中了春毒那回之后，殿下就变得很奇怪。”
云醒立刻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所以我说殿下这是老蚌生珠，思春了！”
“啪！”风眠毫不客气地操个大扫把在云醒头上敲下去：“什么老蚌生珠，老蚌生珠是这么用的！你想死别拖累老子，喊那么大声，还有什么思春，你以为是你么，殿下那叫动了凡心！”
云醒抱着头，很是委屈地压低了声音：“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些文绉绉的词儿最不在行。”
风眠可真会拍马屁，难怪能当头领，他只能当个副的。
风眠翻了个白眼，扯回正题：“若是殿下真看上苍羽了，还真是件麻烦事，殿下还是个雏儿，就不知道女人什么滋味，看上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若是跟穆王那样尝腻了女人的味道，对漂亮少年感兴趣也许还能理解是尝鲜。
他总觉得是因为云宫那回，自家殿下被苍羽勾引，先尝了男人的味道，动了凡心，走了歪道。
“我觉得殿下好像还没发现他自己不正常，此事，要不跟师傅说一声？”风眠琢磨着，这事儿他们两个大约是没法子的，只能看看赵构有没有办法点醒殿下。
“殿下想要驯服苍羽收归己用，可别收服了人ip用错了地方才好。”
风眠冷哼一声：“苍羽那家伙，狡猾得很，若是真得了殿下青眼，还不知道要把殿下引向什么地儿！”
云醒点头如捣蒜：“对头，师傅从小看顾殿下长大，一定有法子！”
两人便齐齐去寻了赵构。
然而……
皇城司衙门里，正在审案卷的赵构听完了之后，只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知道为什么乌龟命长么？”
云醒和风眠莫名其妙地摇摇头：“不知道！”
赵构淡漠地翻着案卷：“因为它们不管闲事。”
风眠云醒：“……”
赵构摩挲着搁在桌边的九节鞭，抬起细长的眼睛，蛇一样森冷地盯着他们：“怎么，不满意答案？”
风眠云醒齐齐竖起大拇指：“不，师傅英明，您的答案妙哉。”
赵构冷冷地道：“拍马屁都拍不出彩色来，你们可真是废物，滚！”
于是风眠和云醒就齐齐乖巧地滚出了皇城司衙门。
“哼，兔崽子！”赵构打发走了风眠和云醒，冷嗤一声。
随后，他起身看向自己身后的暗室，那里正款步走出一道修挑冰冷的白影来。
赵构恭谨地道：“殿下，那两个小兔崽子也是担心您，才口出愚言，想来并非有意冒犯。”
唐圣宁在赵构的主位上坐下，淡淡地道：“本宫自然明白。”
赵构迟疑了一下，又问：“殿下，苍羽……您真打算要提她为驸马么？”
“苍羽要跑，你看不出来么？”唐圣宁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
“您是说，她计划要离开京城？”赵构细长眼底闪过异光。
唐圣宁幽暗的瞳子微眯：“没错，慕勤已故，选婿事了，苍羽从萧二夫人那里拿回来了玉夫人的嫁妆，京城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么？”
赵构忽然明白了，挑眉问：“所以您，打断用一切手段留下她？”
只有他明白，不管是定国殿下的唐圣宁，还是‘祭’，殿下其实一直都是个行事只问结果，不择手段与过程的人。
唐圣宁淡淡地道：“这些天，不管是以本宫明处的身份，还是以‘祭’的身份试探苍羽数次，此人不易驯服，以武力只会将‘他’推至对手处，甚至与本宫为敌，所以要留下此人，不能以武力威胁手段。”
赵构微微蹙眉：“苍羽身为玉家仅剩嫡系血脉，的确只有她配合我们，才能顺利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沉声道：“玉家到底是满门忠烈，如今仅剩下这么一根嫡系独血，殿下……”
唐圣宁轻悠悠地弯起一点笑：“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苍羽也是有趣之人，这驯服的过程也算有趣，此人若肯为本宫所用，本宫绝不会亏待，护她一世周全，一生荣华总是可以的。”
赵构送走了唐圣宁之后，看着唐圣宁的背影，神色渐渐地变得复杂……
殿下，您真的只是想要驯服苍羽为我们所用，亦或是有了一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变化。
但，苍羽是玉珏的孩子，明珠蒙尘，却天生骄阳一般耀眼，你生于黑暗，被她的光芒所吸引，并不出奇。
……
这头苍羽出了宫，上了马车，还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让名月很有点担忧。
在连续叫声“公子，你怎么了”都没有得到苍羽的回应之后，名月无奈了。
她左右看看马车周围无人，凑到苍羽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嘘！”苍羽立刻被名月的‘小姐’两个字刺激了，下意识抬手就捂住了名月的嘴。
她刚才差点在定国殿下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名月见她回神，抬手扒拉下她的爪子，嘀咕：“啧，你这是在宫里撞鬼了，还是遇到妖精勾了魂？”
苍羽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靠在车里的软靠上，喃喃自语：“遇到妲己了……！”
“啊？！”名月瞪大了眼。
“没什么。”苍羽摇摇头，抬手托着腮，眼神飘忽：“名月，你知道什么叫做勾魂摄魄吗，我今儿体会了一把。”
名月想了想：“公子是说勾引吗？咱们不是去过青楼么，那些楼里的姑娘最擅长了。”
苍羽摇摇头，叹了一声气：“那些段位太低，那样高冷的人，一个眼神啊……我有点能体会慕勤的感受了，为什么明明没有什么交集，也能倾慕一个人到那种地步。”
名月也是个机灵的，她一琢磨，瞬间瞪大了眼看向苍羽：“您是说……定国殿下勾引你，你没疯吧，我的小姐？！”